“说吧,你们三个想被怎么处罚?”国王说。
“三,三千?”刘博承不确定的竖了三根手指。
“三千?”国王声音扬了起来。
“五千!”刘博承立马说。
“你们想的可真是好啊,就想拿写检讨混过去?想的真好啊,”国王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那您说,”徐牧庭说,“我们说了不算数,您说。”
“回家待着去,罚你们回家一周,面壁思过!再一万字检讨,下周交给我,你们的事还没传到年级主任那去呢,等他也知道了,你们就不是回家一周这么简单了,那就是永远回家了,”国王说。
“回家待一周也改变不了什么啊,这等于给我们三放假啊,这确定是处罚吗?”刘博承问。
“这是学校不要你们了,你懂不?你要是知廉耻,在其他人在学校努力学习的时候,你在家能待得住一天算你厉害,”国王说。
“真回家啊?要不,我们多写点检讨,这回真知错了,真知道了,国…不是,吉老师,您别让我们回家,会死人的,我爸真会打死我的,”刘博承说。
“我也不能回家,我妈要是见我不去上学,她……吉老师,她身体不好,不能生气……”毛毛说。
“现在知道急了?现在知道你爸会打死你,你妈会被你气死了?”国王说,“徐牧庭?你家里没人管你?你没什么理由?”
“我?”徐牧庭想了想说,“我奶奶会骂死我。”
“你们三倒知道廉耻呢,也知道不能回家呢,”国王说,“这学期的厕所你们三个包了吧,外加一万五的检讨。”
三人没说话。
“怎么?等着退学呢?不想打扫?不想打扫打架那会干嘛去了,”国王说。
“吉老师,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打架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正义,”刘博承说。
“正义?”国王有些吃惊。
“对,正义,”毛毛说,“因为有人侮辱烈士,所以我们才打的人。”
“怎么回事?”国王问。
“有个同学公众侮辱我们县公安局之前牺牲的一位警察,还有他儿子,他嫌……”刘博承话没说完,脚就被徐牧庭踩了一下,“哎,怎么了?干嘛不让说,”刘博承疼的呲着嘴说。
国王看了徐牧庭一眼,“怎么不让说?你让他把话说完。”
徐牧庭看着吉吉国王,“这事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讨论的,还是别说了吧。”
陈默爸爸的事之前上了地方新闻,刘博承那么一说,国王也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沉思了一会说,“那这么说,你们是弘扬正义,做了一件好事?”
“算是好事吧,”刘博承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国王说。
“是!”刘博承腰板挺直了说。
“既然是这样,那厕所就不打扫了,但检讨还是要写,毕竟你们打人了,这就是不对的,不过,可以给你们减到一万字。”国王说。
“感谢吉老师。”刘博承和毛毛弯腰给吉吉国王鞠了一躬,徐牧庭看了一眼这两人,也跟着低了低头。
徐牧庭是个非常不喜欢写字的人,当初选理科就是因为害怕写字,虽然检讨已经减少到一万了,但他还是没因此而感到松一口气。
这一万字,该怎么弄。
十页纸,十个人,一页一千字,十块钱一页,一周的生活费就没了。
刘博承和毛毛对这一万字感激涕零两回了,徐牧庭冷着脸不予表态。
他真一个字都不想写,他宁可回家待一个月,被他奶骂死也好过写一万字。
“刘博承,耿毛毛,你两先回教室,”国王说,“徐牧庭,你留下。”
“又干嘛啊?”徐牧庭有些烦躁的说。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来那么多废话,”国王瞪着他。
徐牧庭什么话也没说,目送刘博承和毛毛出去了。
“徐牧庭,下学期高几了知道吗?”国王问。
“知道。”徐牧庭回答。
“我问的是高几了,没问你知道不知道。”国王说。
“高三。”徐牧庭答。
“你也知道啊?混了两年了,感受怎么样?”国王问。
“还行。”徐牧庭说。
国王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咬牙说,“现在社会真好,不让体罚学生了,不然,我真想抽死你啊。”
“那您想怎么抽啊?”徐牧庭问。
“怎么抽?三百六十度转着抽,鞭子抽,裤带抽,鞋底抽!”国王说。
“哦。”徐牧庭应了一声。
国王看着他,呼呼喘了两口气,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几分钟,徐牧庭眼神已经放到办公室窗户外的两棵树上了。
国王从桌上的文件夹中抽出两张成绩单拿在手里看着,“按你以前的成绩,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怎么现在就成这样儿了?”
“不知道,”徐牧庭说。
“这成绩再回不去了是吧?没办法了?”
徐牧庭没说话。
“给个话!”国王喊了一声。
“不知道回什么啊,”徐牧庭也跟着喊了一声。
“不知道就给我滚蛋,无药可救的东西。”国王骂了一声。
徐牧庭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走了。”
“赶紧滚。”国王看见他就头疼,每次谈判就这个样子,一点结果也谈不出来,徐牧庭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是他最无奈的地方,他不知道其他班的老师都是怎么和这种问题学生谈判的,不知道是他说话方式有问题还是徐牧庭态度有问题,一沟通就必然是这种结果。
陈默从办公室出来,一直走到教室,也没把陈冠昨晚的话和徐牧庭本人联系起来,甚至有点,陈冠在胡说八道的错觉。
他和徐牧庭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的交际也就是那天撞见他们做坏事,他没忍住说了几句,说完再一直到昨晚徐牧庭冒出来叫了他一声哥为结尾。
怎么着,这有些人就喜欢被别人骂?被骂爽了?
不过今天再次见到徐牧庭,心情还是挺复杂的,他想不到陈冠和徐牧庭是发生了点什么才让陈冠得出徐牧庭要罩着他的错觉。
“交完作业了?”卫宇问,“老刘在不?”
“不在,”陈默说。
“那你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他又找你谈话呢,”卫宇说。
“有点事,看了会,”陈默说。
“陈冠被人在大街上打了,你知道吗?有人把视频发校群里了,他都没机会还手,尽挨打了,”卫宇说完顿了顿又说,“哦,我忘记你没手机这事了。”
“我知道,”陈默说。
“知道什么?知道他被人打还是知道你没手机?”卫宇问。
“两个都。”陈默说。
“两个都知道,”卫宇强迫症似的把他的话补全了。
“嗯,”陈默说。
“知道是因为什么挨打的么?”卫宇问。
“不知道,”陈默说。
“他长那张嘴迟早被人打死,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没人收拾他才怪,”卫宇说。
“什么话?”陈默问。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卫宇说,“陈冠不是一直和你过不去么,总之,就说了几句你的坏话吧。”
“嗯,”陈默木讷的点了点头,可点完头又觉得不合适,“那徐牧庭为什么会打他?”
“对啊,为什么?”卫宇也搞不懂,“还有一个可能,听说徐牧庭一开始没动手,最后没忍住是因为陈冠的一句话。”
“什么话?”陈默转头看着他。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你是他男朋友啊?”卫宇说。
“什么意思?”陈默斜眼看着他。
“不是我说的,这话是陈冠说的。”卫宇有些无奈的说。
“徐牧庭就因为这个打了他?”陈默问。
“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卫宇说,“难道这个不应该被打?何况这人还是徐牧庭,就更该了。”
陈默突然就想笑了,他和徐牧庭,男朋友?笑死他算了,徐牧庭也真是够冲的,这话有什么可值得动手的,听着比笑话还可笑,没任何值得生气的意义。
说他是卫宇的男朋友他都会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徐牧庭就算了,太远了。
何况,男朋友这样的词在他意识里本身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玩笑,入不了眼的玩笑。
徐牧庭回教室的路上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总觉得有人这会在背地里说他,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前面就站了一个人。
“你昨晚怎么都不回我消息?我发了那么多给你,”竹歌有些委屈的说。
徐牧庭刚被国王搞得心情很不爽,那一万字的检讨还没个着落呢,又来个兴师问罪的竹歌,他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他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回答竹歌这个问题的必要。
没什么可回的,人要变化是势不可挡的,他就这样,昨天的他,今天的他,去年的他,今年的他,就这个样,变来变去,他就是他。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徐牧庭向后靠到椅子上,盯着竹歌看了半天,也没说话,直到竹歌被他看脸红了,竹歌说,“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我呀,干嘛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答案行不?”徐牧庭说。
“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思考,但你就给我这样一个答案?”竹歌说。
“我有时间也不会用在思考这种问题上,我这么说你明白不?”徐牧庭说。
竹歌看着又委屈又生气,“你现在怎么这副模样,你不记得你以前怎么和我说话的了么?”
徐牧庭胳膊搭到桌面上看着她说,“我以前怎么说话的?”
“至少不是这样的。”竹歌语气带着些怒气。
“哦,那就是不知道。”徐牧庭说。
“你,”竹歌有些气不过来,“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理你了,你就这样继续堕落下去吧。”
“谢谢啊。”徐牧庭对着转身离开的竹歌说。
竹歌估计是真被徐牧庭气着了,她也是念着两个人毕竟同桌一场,班里其他女生没有谁敢和徐牧庭说话,所以她这才想试试看,没想到徐牧庭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回到座位上就哭了。
“庭子,怎么回事?”刘博承走了过来,“你两说什么了,怎么把她惹哭了?”
“没说什么,不知道,烦着呢,”徐牧庭说。
“她该不会是给你表白被拒了吧,”刘博承说。
“想什么呢,”徐牧庭说。
“竹歌好像喜欢你吧,上学期就有人这么说的,”刘博承说。
徐牧庭没说话瞪着他。
”行行行,我知道,”刘博承挥了挥手坐回自己位置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徐牧庭就开始写检讨了,他找毛毛要了几张草稿纸,第一行写了三个字:检讨信。
刚写完就把纸卷起来塞进了桌框里,又拿了一张出来,写了三个大字:检讨书。
然后就盯着这三个字,一动也不动了,一节课下来了,纸上还是这三个字。
他拿起剩下的草稿纸,顺手从桌子上拿了本书出去了。
陈冠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像对所有的家具都有气,做什么事都带着百分的劲,就连上床翻身的动静都比平时大,陈默睡眠比较轻,尤其是在入睡的前一两个小时,听到任何响一点的动静都会清醒过来,再慢慢重睡。
昨晚睡着应该是两点过后了,所以早上第一节课之后,陈默就争分夺秒的趴桌子上睡了。
意识刚有些迷糊的时候……
“哥!”
谁?
卫宇正坐在位置上看一道刚讲过的题,突然感觉旁边就立了一个人,这人先是盯着同桌陈默的脑袋看了一会,紧接着就看到他举起了手里的书,然后卷成了一个空心筒,然后就放到了嘴边,最后把筒的另一边对到了他同桌陈默的耳朵上,然后他什么也没听见,就看到同桌一脸蒙的猛的抬起了头。
陈默被一声在耳膜边上炸起的“哥”吓醒了。
眼睛睁开就看到了一本书,卷成筒状的书,对着他的耳朵,不对,现在是对着他的脑门。
“?”
陈默非常吃惊且无语的看着徐牧庭。
徐牧庭就站在他们教室地面上,拿着一本书卷成的筒对着他,班里已经有同学注意到这位来自遥远的十班的同学了,甚至还有人认识他,直接就小声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徐牧庭头回见着没戴帽子的陈默了,头发短的让他忍不住想上手薅一把,试试扎不扎手,但陈默看着不像能随便薅一把的,他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课间就十分钟,从他们班到陈默班的路上就得花掉五分钟,剩下时间不太充足,他啪的往陈默桌子上甩了几张纸。
“?”
陈默还是盯着他。
“帮我写了,一万。”徐牧庭说。
陈默这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第一页的上面写了三个大字: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