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一手鲜红的步一悠,颇有些嫌弃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而床榻上的人则是一脸痛苦且不可置信地看着步一悠。
一手鲜血,一手剪刀,宛如恶魔般笑着看向自己的新娘。
“这种东西,你还是不太配拥有的,放心,这暂时不会死的。”
认真擦着自己手上的血,步一悠听着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几乎要听不见了,才将红棉被将他整个人盖起来。
整理好自己后,步一悠便坐回木桌前。
桌上是两杯倒好的酒。
在烛火快要燃尽时,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美人果然懂我的意思。”
没回头的步一悠,腰上便被一只大手摸上了。
拇指拂过下唇,步一悠笑着开口:“美人自当配英雄。”
萨锦明瞧着美人的一颦一笑,已经听不进人说了什么了,放在腰上的手稍稍用力便将人带到了面前。
还未亲到,步一悠的拇指便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既是新婚,郎君可愿喝杯交杯酒?”
萨锦明看着步一悠递过来的银杯,并没有接,反而是那双酷似狼眼的双眸,给了步一悠不少压迫感。
“郎君这是在怕?”
步一悠挑眉,将两杯酒都喝了,又倒了一杯到自己的银杯中,再一次喝下。
萨今明这才笑着亲自往桌上的银杯倒酒,举起,“美人相邀,自是不能拒。”
待一饮而下后,萨锦明再一次想亲上来,却又一次被不一悠阻止了。
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好后,步一悠主动依偎进人的胸膛。
“郎君可想过往后?”
冰凉的手指从脸庞划过,顺着脖子滑下来。
作乱的小手被抓住,“你倒是头一个敢问我往后的,怎么,有一个少主夫人的名声,还不够?”
“你说呢?”
步一悠抬眸仰头看他,努嘴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对峙的几息之间,萨锦明的药效上来了,可他随即便掐住了步一悠的脖子。
“药用在我身上?”
好在药效已经起效了,不然他那点力气定是能直接给自己的脖子掐断。
步一悠使了全部的劲来抵抗他的手。
可还是没有用,步一悠只好松开,从后腰摸出那把带血的剪刀,铆足了劲,直接插进他的手臂。
可右手和脸都因被萨锦明用力甩开而撞击在地面上,生疼。
药效终于还是够强的,萨锦明人跌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我给你的酒可没有药,是你自己拿的杯子,自己倒的酒才有药。”
步一悠从地上爬起,“疑心重的人未尝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还要多谢你讲外面的人支走了。”
剪刀不算大,每次的插入也很浅,但耐不住步一悠插的次数多呀。
最后一剪刀落下时,他已经没有挣扎喊疼的力气了。
“你们兄弟,当然是要共苦的。”
又将一个大汉拖到了床榻上,掀开红被子时,步一悠特地给已经昏过去的新郎官给扎醒了。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这种眼神,步一悠觉得没有手机记录真的太可惜了。
“怎么样,给你的药可是你的明兄给我的。”
步一悠笑意直达眼底,坐在床榻边上,好好欣赏着两人的表情。
太精彩了。
“这样,我给你俩盖上吧,外面可冷了。”步一悠扯着被子,给他们贴心整理好,只剩两个脑袋露在外面。
在床榻边上,步一悠坐在地上,闭眼小憩了一会。
直到木板门再次被蹑手蹑脚推开。
“受伤了?”
她再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蹲在她面前的宋行知。
步一悠推开自己肩膀上的手,“忍冬和乌药呢?”
“在寨子外,魏昱来了。”
难怪,宋行知会选在今晚动手。
“表哥,你身边似乎也太不安全了。”
宋行知扶着步一悠起身,轻声解释道:“情况特殊。”
“他们?”
宋行知这才注意到床榻上只漏出两个小脑袋的人,只是都已经疼晕过去了。
“失去了点东西,约莫是伤心的吧,已经晕过去了。”
步一悠说的一脸淡然,可宋行知怎么相信只是表面看到的如此。
“先与他们会合。”
时间上来不及,宋行知只好先拉着人往外走。
步一悠跟在宋行知后方,一挥手,将床榻边上被她移过来的烛台推倒。
床幔的布条接触到火源,即刻便燃起来。
“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宋行知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便是已经烧起来的床榻,而床榻上还躺着两人。
“那你为何要救他们?”
步一悠拉住想去救人的宋行知。
“他们该死。”
“即便有罪也应交由衙门处理,你这是肆意残害他人的命。”
步一悠哼声冷笑,“真有意思,宋行知,那你放任设局被带来这时,可有想过在你之前,早就有无数的人死在他们手上了吗?”
“交由衙门处理?你确定你没有别的私心吗?”
被关小黑屋的那几日,步一悠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一个王爷,怎么可能身边仅有两个护卫,还随随便便就在旅馆被人抓了。
这一切发生的有些戏剧化了,而步一悠最不信的便是戏剧化的东西。
“你要找古寨的人,拿我的命来赌,还满口按规矩办事,你真觉得你就能在正义的台子上站稳脚跟吗?”
一句句的逼问,让宋行知直接沉默。
他无法回答,亦无法否认,因为步一悠说的没错。
步一悠直接推门出去,外面果然已经没有人守着了。
原以为会是因为萨锦明,外面不会有人守着,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宋行知局中的一环
伴随着宋行知的信号烟花,整个村寨便被魏昱的兵包围起来。
雪又开始下了。
“姑娘。”
沉雪将斗篷给步一悠披上。
斗篷是冰凉的,并没有立即给步一悠带来温暖。
看着雪花飘落,她后知后觉方才自己是不是生气了。
而这种情绪,在她活了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从未出现。
被别人当做局中的一环,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她以前只看到了区别对待,而内心却是没有任何波澜。
“王爷,人都控制好了。”
一士兵突然杵到步一悠面前,她才发觉身后站着人。
步一悠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你要找他们,与他们隐居此几十年有关?”
“钱还是权?”
无非便是二者之一,步一悠觉得人最贪婪的永远离不开那俩。
宋行知将手中的暖手炉放到她手中。
“元明元年,使臣出使西域,举国皆知,却在西域停靠将近二十年才班师回朝,可在横穿沙漠时,一行百来人的队伍全部一夜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随后换名号定楚。”
“这是世人口口相传的说法,可实际是,当时的新皇在这队伍中,新皇携带印玺一同消失,金矿命脉的存放处有精良机关,只有印玺能开。”
一直都冰凉的手,此刻倒是有了些暖意。
“看来是钱与权皆有。”
步一悠对他所说的并不感兴趣,但他能如实告知,心里的不爽快倒是消下了不少。
“若无误,你今日的新郎官应是当时新皇的后代。”
步一悠冷笑着转身,“反正新的皇帝已经有了,所谓的新皇后代成了公公,岂不是了却了他的心头大患?”
漫天夜色下的飞雪,步一悠手上的力道松开,手中的暖炉便是如此掉落,砸到木板上再落到雪地里。
“那,表哥是会选我的命还是他的命?”
那二人既然身份是显赫,只要他们没死,那死的必定是步一悠。
最稳妥的法子便是让当事人永远开不了口。
步一悠看不到宋行知的表情,而宋行知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屋内的刚起的火早已被扑灭,而床榻上的人也被拖到了地上。
“表哥,若你选的他,还是尽早让人来给他包扎,否则血止不住,命也是保不住的。”
那伤口处的血确实没止住,宋行知方才掀开被子时,床榻上早已满是鲜红。
宋行知抓住步一悠的手腕,拉住了她要离开的步伐。
“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顺着他的力,步一悠转身,“表哥说的也没错,那我的命呢?沉雪呢?那些因他们而葬身的女子呢?”
“罪孽深重的人,难不成就因身份可以为非作歹,不需要付出……”
话还未说完,步一悠便没再说下去了,未说完的话像是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随你处理吧。”
情绪转变之快,只在一瞬间,步一悠甩开宋行知的手。
漫天飞雪,她并不知要去哪,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想待在那。
好像,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
“姑娘,外头风雪太大了。”
沉雪撑着伞追上,尽管自己身上还有伤。
“沉雪……”
步一悠望向身侧的人,她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
步一悠只觉着鼻头有些酸意,心里更像是压力块石头,“人为什么一定要感知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