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的话,步一悠觉着哪哪都有问题,但似乎又没问题。
还未等她想明白,外面的走廊的木板有异响。
她立即让沉雪噤声。
两人蹑手蹑脚地躲进空荡荡的衣橱中。
“人呢?”
“床榻还是暖的,定是刚离开不久。”
“叫你们小心点!”
躲在衣橱里的两人都没动,只能静待宋行知发现吧。
听着他们在四处翻找,约莫是没找到什么,骂骂咧咧地要离开了。
步一悠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可却在下一秒与打开衣橱门的人四目相对。
“挺会躲啊,带走。”
虽蒙着下半张脸,步一悠还是认出了这人便是在客堂坐着的其中一人。
被捂了嘴,步一悠也没挣扎,反而是顺从他们。
还没出房门,外头的打斗声便明显了起来。
可宋行知身边只带了忍冬与乌药两人,而这旅馆中作乱的人起码过百。
一直被扯着到楼下,步一悠看清外头竟还等着不少人。
只是这些人瞧着参差不齐的。
“忍冬,莫要伤了他们。”
被乌药护着的宋行知许是也看出来了端倪。
可若是步一悠能说话,她是当真的想骂宋行知一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圣母心泛滥。
忍冬与乌药两人对这些人的结果显而易见,终是五人被绑着带走。
夜里的雪下大了不少,步一悠身上穿的衣物不厚,还要被推着走了将近一整晚。
“爹,你可算回来了,娘亲的病愈发严重了。”
刚从一片杂草中穿过,一小伙便着急上前。
他们五人被押在中间,后面全是从他们马车上搜来的,连带那匹马。
继续走着,才发觉这似乎是一个村寨,只是四处都有厚厚的积雪,大多数站在门口的也多是妇女孩童,可谓是老弱病残。
“爹,这几人?”
“先关着吧,届时还能多些劳动力。”
步一悠都不知该吐槽他们蠢还是良心未泯好,既然都做了抢劫,那就应该心狠些,直接斩草除根。
起先的那小伙站到步一悠面前时,刚一对上她的双眼,便红了耳朵。
步一悠察觉后,眼神都没那么冷了。
可惜了嘴上和双手都还被绑着,但对付这种纯情的男人,最好拿捏了。
只稍微多看几眼,那张黝黑的脸都快成关公了。
硬生生被步一悠挤出的几滴眼泪,便让他忍不住搭话了。
“是不是麻绳磨得太疼了?”
看着他那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步一悠挤眼泪的技能愈发熟练,像不要钱似的往下直掉。
可她的嘴被绑住了她只能点头。
“我替你解开。”
说着那小伙便给她松绑手上的绳子,他一只手便能捏住步一悠的双手。
在后面被抬着的宋行知三人,被喂了些专给牛马的蒙汗药,到现在还是晕死过去的。
步一悠与沉雪被关在了一起,而宋行知三人却不知关在了何处。
空间很小,步一悠的双手双脚虽没有被绑住,可她是逃不出去的,外面有好几只藏獒还有一人负责看守。
只是在来这的头一天,见着了人后,往后的三天里都只有一人每天来一次,给她们送上粗粮,不至于饿死她俩。
“你以前有去过西边吗?”
他们从西南出来,在被劫走的旅馆已经是接近西边了,步一悠并不是很了解,便先从沉雪口中了解了解。
“别起来,躺着吧。”
沉雪运气不好,在旅馆时便被刀伤到了,伤口拖了这么久,也没药处理,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好在今日的气色恢复了不少。
沉雪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奴婢不是很了解,但还在喜州时听过一些,这的人,官府向来管不了的,他们大多以村寨为营,冬日里有天灾,他们就会去抢劫过路行人。”
“但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了,近几年听来往的商人都说未曾见过。”
“别处地界的人都很排斥这的人,觉着他们是蛮族的后代。”
蛮族?
嘭的一声,木板门被推开,难得好晴天的阳光也照了进来。
一脑袋与脖子上都带了不少银饰铃铛的妇女,带着两壮汉走进来。
“把人带走。”
步一悠便是如此被架着离开了。
与第一日到此时的外头景象有细微的不一样,但也仅是多了几条红布挂在各家门檐上。
被架着的步一悠一言不发。
巧了不是,架着她来的人也是一言不发。
在铜镜面前,步一悠还是头一次坐下来好好看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头发被重新梳好,更是一件一件红衣裙穿在了她身上。
没想到,短短一月不到,她竟穿了两次嫁衣。
但显然,这次的更高级好看。
是的,步一悠还有心情欣赏点评一下。
这蛮族的婚服看着还是蛮合她心意的。
“莫要做多余的事,你命好能被少主看上,比她们好。”
为步一悠梳发的妇人难得开口说话,只是她没有口音。
“你不是这的人?为什么要留在这?”
步一悠看向铜镜中的她,可她还是认认真真地给步一悠戴发饰。
等银冠朱钗都戴好后,步一悠抬手摸着最后一根被插入的银钗。
“这根有些不舒服。”
她边说着边迅速拔出,一个起身转身利落将银钗抵在了妇人的大动脉。
方才步一悠换衣服时,屋内便只剩下这妇人。
“我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性格,少主看上我不是我的福分,是他的死期。”
“我不会伤你,我只想知道你知道的。”步一悠按着妇人坐下,她能更好发力。
“包括你为什么会被留在这。”
这个寨子依步一悠观察,并不是一个粮食多到要留下一个外来妇人的,所以这妇人身上有值得他们留下她的价值。
“她们是指曾经被劫到这里的女子吗?她们现在都在哪,还是都死了?”
像是挣扎了许久,妇人还是说了,对步一悠的问题一一回答了。
步一悠其实知道,若是妇人不愿说,她大可大声喊,引外面的人进来。
可步一悠赌赢了。
坐在虎皮上,步一悠感受这屋内的温暖与奢华,到处都是一些整张的虎皮狼皮什么的,还有不少白花花的骨,这些她辨认不出来。
她便摩挲着手中的红线剪刀,便想起方才的情景。
黄昏之时,她才在这个寨子的众人面前露了面,与少主之妻的身份。
经幡吹动,众人都说是神佑,是天赐良缘。
步一悠也配合着演戏,只是在经幡祝福下的不仅是她与少主。
还有多日未见的宋行知。
瞧起来,宋行知并不像服了蒙汗药的样子,但也意外的配合整个过程。
在转身时的一个对视,步一悠便明白了他估计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被困在小黑屋是永远不会有机会的。
在篝火旁所有的人似乎都很开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更是有不少人来给步一悠敬酒。
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的就是宋行知与一女子。
她身上的服饰与步一悠身上的倒是大差不差。
这么看了一眼,步一悠便举着酒杯与身旁的少主来了一杯。
“按我家乡的习俗,新郎新娘是要喝交杯酒的,郎君可以吗?”
新郎官迫不及待地便点了头。
一杯烈酒下肚,步一悠觉着自己的胃快要着火了。
“浩弟,陪明兄喝一个。”
垂发被编成长编的男子,笑着与新郎官,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喝过酒后,男子便坐到了新郎官身旁,聊着一些在步一悠看来是不走心的恭维。
腰间忽地被人碰了碰,她下意识想动却又忍住了。
冰凉的小手回触,仅一瞬间,温热的大手便包住了小手。
步一悠微垂着眸,嘴角很轻微的上扬弧度。
此人,步一悠还是记忆由深的,在来这的第一日,在少主纯情看向她的那会,不含好意的眼神,她更是早就注意到了。
被关着的那几日,步一悠还怀疑过是自己多想了。
可今日在老妇人的口中,她却再次听到了此人,名为萨锦明的男子,是寨子中二把手的独子。
蜡烛爆明一声,步一悠将手中剪刀塞到了虎皮下。
摸索着从腰间的束带中掏出一包粉末。
甚至不用猜想,这必定是与迷药差不多的东西。
从萨锦明手中送来的,不难猜到他想干什么。
步一悠知道,今晚若她不动手,那便是要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可要怎么知会宋行知,成了她的一个难题。
想到要逃离,她不仅是想自己能离开,更想着他们五人都能离开。
但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这里的人。
新郎官带着一身寒气与酒味跌跌撞撞进来,步一悠起身扶了他一把,才没至于被他直接扑倒虎皮上。
“娘子,你真美。”
步一悠整个人几乎要被他死死固住,她废了老大劲,又是语言上哄着才勉强让他好好坐着。
“郎君,新婚之夜理应要为夫君献舞一支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着,好在人也已经有些醉了,加上美人娇嗔,他便应下了。
几个转圈圈便已经是步一悠会的全部了,她端着银杯,扭动腰肢回到新郎官面前。
手中银杯被接过,步一悠瞧着他喝下,摊到在地。
给自己扶着额,转太久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缓了好一会,步一悠才动手将地上的人绑住双手双脚,再用布条一圈圈缠在他的脸上给他封嘴。
“真是重死了。”
将人搬上床榻更是一苦力活。
估摸着时间不多了,步一悠去拿剪刀的步伐又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