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NHP1225 第40章 第四十章

屏幕边上的脑波剧烈地起伏变化着，监控室中的几人仍沉浸在明日方舟的烈性**事件当中没未留意。

“醒来！醒来！醒来！醒来！”佑真反复而有序地尝试着，睁眼睛，动手指，动脚趾，睁眼睛，动手指，动脚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大脑传来已置身溶液的信号，被淹没的恐惧本能让佑真下意识感到慌乱，然而异样的轻盈很快削弱了这种感受，佑真不断地自我调节着，紧闭双眼，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集中……集中……再集中，用尽全力——突然，手指抽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其微细的一下，细微得佑真都不确定它是真实的，但这一下对佑真来说，诚然是种无望中的莫大鼓励，距离目标又近一步！

佑真兴奋起来，有了第一下，第二下就有了参考，“再动一下！”佑真告诉自己。

溶液的质感透过皮肤愈发清晰地传达至大脑，佑真知道，身体的感受已经开始恢复。逐渐消散的药效加上成功的激励，在手指第二次成功抖动的瞬间倍添信心。

监控室的女人隐约发现了异常，皱眉望着检测仪上的数值向身旁的两人道：“你们看……”

检测仪上的数值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合格线，此刻正稳定增长着。

男人眨了眨眼，道：“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女人说。

另一个夺过控制板，调出数据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去看其他检测仪的数据，最终站在了脑电波检测仪前：“她……在干什么？！”

一众人凑上前，女人急忙回看数据记录，所有人的神色由不解逐渐演变为不可思议，女人终于开口：“她想醒来？！”

时间像一道被无限拉长的刻度，每一次挣扎，都像一场艰苦卓绝的劫数，主导身体的感觉在千百亿劫后被一点点扯向了自己，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口腔和手掌的一刹，佑真几乎落泪，她死命地咬着自己的舌头使自己保持清醒，为己抑或是为谁早已分不清，脑海中只剩下不屈服的渴望，终于，宛如千金的上下眼皮在佑真使出全身力气的挣扎中打开了一道缝，朦胧的水线和水颗粒在视线内飞快地闪过，伴随着突然涌入的液体，佑真应激地阖上双眼。突然之间，像无形的什么被挣断了一样，在拉扯的最后，佑真感到精神一松，全方位的压迫消失了。这种水感的刺激并无对双眼造成过分的不适，仅仅令清醒来得分外迅疾。几次睁阖后，混杂于墨蓝色幽暗的某种模糊而扭曲的胧光被注意力捕捉，在意识到那光源来自自身后，佑真试图抬起手，流体阻力突然打破了温暖的透明溶液的无存在感，骤然惊醒的大脑让佑真下意识做出平衡反应，猛呛了一口液体，挣扎了几秒后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呛水引起的不适，相反，这种“水下”的呼吸比平日更令人感到舒适。

很快，舒适感就被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取代，佑真拧着眉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这一摸竟吓了一跳，手上、头上、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药片大小、闪烁着光点的贴片，每张贴片都连着一根似金属却较金属更柔软的长线，看似线，实则是细软的管。她不知是药效过去，只觉得那贴片所及之处越来越疼，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佑真害怕，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已顾不得太多，咬着牙发狠用劲一拔，手臂上一根嵌入肉/体的长针被生生拔了出来。

这边方拔下，那边仪器就发出了“滴——”的长警报，手术舱因为警报亮起灯，正在脑电波检测仪前愕然的几人登时被惊动，反应了半秒齐刷刷冲出监控室。此时，佑真已将针拔了将近一半。

几人全然傻住了，眼巴巴看着手术舱里的人逐一拔掉了贴片针，NHP毕竟未大量投入操作，几人有且仅有经验不足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都怔忪着不知应当如何应对。手术舱里的人急切间无法出舱，愤怒地扑至舱玻璃前锤打。

女人怯生生向一旁的两名组员道：“怎么办……要不给老师打个电话？”

一个男人连忙道：“对，对对！我去给老师打电话！”一面说着一面大步迈出门去。

佑真见一众人冷眼旁观毫无帮她的打算，心中又急又怒，愤然地去踢踹那手术舱的门，急切间不知踹到了什么机栝，那门啪地一声打开了，溶液哗啦啦地倾泻了出去，佑真随着那溶液连滚带滑跌出手术舱，一阵凉意袭来，久违的空气让佑真打了一个哆嗦，抱着赤/裸的身体，不适应地急速呼吸着，一双警惕的双眼充满敌意地望着面前的一双男女。

那一双男女的紧张不亚于佑真，女人率先反应过来，慌忙取了一件无菌服递给坐在水里的人。

佑真接过无菌服，吼道：“不许看！！”虚弱而喑哑的声音并不影响她的气势。

女人用力扯了一把已经木然的男人，男人急忙背过身。

佑真一面穿一面观察，在一旁的备药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默默地靠近了，偷偷攥进手里。

佑真穿好了衣服，推着备药车，将两人和自己阻隔起来。

两人闻声转过身，佑真吼道：“别动！我有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朝向两人的利刃却杀气十足，“别过来！！”

两人均凝住了不敢轻举妄动，穿蓝色无菌服的男人抬起手安抚：“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佑真倒退着往门外去，推车被她护卫在身前，两人心知就此放跑了佑真后果非同小可，亦步亦趋地跟着佑真的后退的脚步，女人道：“佑真你别冲动，你这样，老师很担心你……”正僵持不下时，门忽然开了，一个男人高声道：“老师说——”

“别过来……放我走！否则我就扎下去——！！”

眼前的景象堵住了来人的话，佑真正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菌服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咽喉，那剪刀已划破了皮肤，鲜红的触目让一众人都默然不敢妄动。

佑真知道以寡敌众没有胜算，顶多让她刺伤了某一个人，还是会被抓住，再来一次她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因此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让开！！”佑真尖声叫道。

来人高举起双手，“我不动，我们不动！你别紧张！”

“让开！！”佑真再次强调。

众人相互递着眼色，男人让开身子。

佑真跌跌撞撞，险些因为脚步虚浮摔一跤，幸亏扶着手术室的门勉力站住了，她举着剪刀踉踉跄跄地往外逃，不知置身何处，但四周的环境告诉她仍是在医院，佑真无暇鉴别，凭着直觉往前奔逃，走不了两步就感到心慌气喘，然而一刻也不敢停，来不及等电梯，拽着楼梯扶手连滑带跌向下面去。

加上外面的护士，七八双眼睛眼睁睁看佑真逃走了，当即凑在一起商量，门首的男人道：“她虚弱着走不了很远，我们下去分开去堵她！找到人手机联系！”

几人商议毕分头而去，仓促间一点也没觉察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打扮的人。一个人向另一个使眼色，另一个掏出手机，拨去电话，开口说道：“不用派人过来了，目标逃出去了，让他们去街上找。”

……

片刻前的明哲也已面临体力耗尽的险境，正如叶瑾彤所言，凭一己之力果然无法找到佑真的行踪。她想回明日方舟调用其他NHP的算力，但不知何故，TES大厦已被警察封锁。SC调用已到了危险的极限，明哲只能保留着最后一点机能在城里一条街挨一条街地搜寻。

“她会在哪里？”明哲茫然地在城市中打转。天旋地转，明哲捏着眉心，如果她是陆缆之，他会把佑真安置在哪里？陆缆之为人谨慎，老谋深算，虚虚实实……

明哲眼中忽然一亮，目光霍然望向一处——医院？

招手拦下一辆车，明哲跳上车道：“医院！快！”

……

佑真也不记得自己下了多少楼，只下意识不愿让他们算出自己的运动轨迹，随机钻进了一台手术客梯。她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无菌服，自是经不起细看，但乍看倒也不觉得十分怪异。

所幸中途并无人员上落，电梯顺利来到1楼，寒冬刺骨的冷气骤然袭来，佑真的一身轻薄的手术服登时显得分外惹眼。

无数双眼睛看着一个身穿手术服神情戒备手握利器的女子从人群穿过，细心的人甚至能发现她没有穿鞋，然而唯独一人行色匆匆，对此毫无察觉，两人就隔着一个大厅，一个由东门进，一个向南门出，错位而去。

对衣衫不整手持利器的女子，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佑真顶着路人诧异的目光，钻进人群向医院外奔去。

她前脚出了一楼大厅，紧随其后的是几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他们沿途打听女子的去向，被指路后迅速消失在大厅。事情发生得太快，旁观的人们根本来不及掏出手机记录，一时之间，每个人脸上都是惊疑不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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