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NHP1225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想到明哲，佑真忽然醒了，她回忆起叶瑾彤给自己喝了半杯水，随后就困倦难当。明哲呢？她在哪？迟迟意识到自己正在预备手术，佑真忽然明白了，她父亲负责引开明哲，叶瑾彤负责迷晕她将她带离明哲身旁——他们想强行给她做手术！佑真的内心沸腾了，原来她一直视为父亲的人，从来都没把她当作一个人，她的意愿，从来都不作为他的考量。这样的答案她早已猜到，事到眼前还是免不了痛心。

她想要做点什么，然而身体像一具和她不相关的器具，她的意识游离在外。这种感觉似梦却无比真实，佑真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能清楚看见屋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身躯并没有配合睁眼的情况下。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宛若陷在了一个醒不来的梦魇里。

佑真拼命地睁眼、蹬腿……浮在有机溶液里身体却仍然一动不动，她全力地呼喊，却宛若消音；分明举起了手，却看不见自己的手，她晃动着两条并不存在的手臂，惊恐过后是深深的无力。

“明哲，救救我，怎么办……”佑真无助地在心底呼喊，前程似乎已经写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佑真悲观地想：我大概再也不会醒来了，即使醒来，也不会再记得明哲。然后，日子一久，她就会把我忘掉，如果是柏舟醒来，向她认错哀求，她说不定从此就原谅了她，两人重归于好？所以……她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骗我的，不过是为了骗我回来手术？或者根本这一场阴谋她也参与其中，否则她怎么不来找我？明哲，明哲，真恨不得立刻找一把刀出现在了她面前！不对，那也不对，她不能死，就算她是骗我也不能死！况且她说过，如果我再也醒不来，她会陪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就不能死，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手术！我不能任由他们操控我的身体抹去我的记忆！

陆缆之和其他人陆续出了手术室，手术舱的灯也熄灭了，只剩下监控室中控台的屏光透过长方玻璃照得房间一片幽蓝。

黑暗中的佑真反复对自己说：“醒过来！睁开眼睛！”

不觉一夜过去，竟渐渐有了一些知觉，每当她聚精会神时，她能够感受到眉心、额角各处隐隐传来痛楚，若趁着痛楚未消散时把注意力往回收，就能感受到周边溶液的质感。还是无法睁眼不能说话，佑真一再集中注意力尝试睁眼，动手指……哪怕是脚趾……

次日一早下起大雪，天还没亮，陆缆之就到了。

“怎么样？”陆缆之脸上的疲惫更重了。

检测室的一对男女眼神交换，纷纷表示情势不乐观，男人道：“还没醒。”

女人道：“距离达标还差很远……老师，还有必要做训练吗？难道您也觉得这不是机体作用？数据上来看，随着机体的衰弱，类意识也有相应衰减。”

陆缆之摇头，虽然明哲一直坚定佑真具有独立意识，力排众议地坚持为她做意识训练，且结果也在她陪伴的那些年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进步态势，但他始终对此抱有怀疑，在她不在的那些年，有意尝试不给佑真做意识训练，事实证明，虽然没有呈现进步态势，结果也能达标。这一实验的综合结果就此成为NHP内部研究的分水岭，从而衍生出机体说和意识说。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疙瘩，那便是，佑真不做意识训练也能转移意识的实验阶段，一直都是处于平稳状态，也就是说，没有明哲的干扰。

直至这次明哲的出现，佑真的意识果然极大程度地被干扰了。可是他没有时间了，虽然他已经尽力应对，但他没有与一个不受控制的NHP战斗的经验，他不能保证明哲是否下一秒就能找上门。

“意识训练？”佑真像被什么提醒了，“就是那个……左右左右的那个东西吗？”佑真心想。

明哲曾对她说：“真真，如果你相信我，就该向他们证明，你是有灵魂的。只有灵魂，才能决定谁是最终的赢家。”

“明哲……”佑真喃喃。

……

一夜前。

“天上怎么这么多鸟！！”街上的惊呼传进二楼窗边叶瑾彤耳朵。

叶瑾彤抬头望向天空，乌压压的一片布满咖啡厅上空。

“师姐……”叶瑾彤无声唤道，低头一瞧，明哲面白如纸，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所有外观因减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休眠，她的眼球开始黯淡，连十根手指的指甲也开始变得薄如蝉翼……叶瑾彤焦急地低声呵斥：“快停下来！再这样下去，机能耗尽你会死的！你这么硬抗死耗也没有用！”疯狂程度相当于让一个没有经过锻炼的普通人突然以短跑的时速去跑4000公里的马拉松！且不说没有胜算，保证性命的可能都不大！

一片无形的能量漩涡以明哲为中心卷动扰乱着四周。

身旁开始有客人扶着头抱怨：“好晕……”

“我也是……”

“是不是东西不干净？”

呕吐的声音在餐厅内此起彼伏，有人喊：“来人……你们……这……东西不干净……救……”说话的人吃力地抬起手，气若游丝。

叶瑾彤掩着口，阵阵袭来的晕眩反胃让她难以保持专注。要不是长年在NHP工作，衣物具备一定阻隔辐射效果，早已倒下了。

明哲一动不动，海量的城市数据在眼前闪过，果然一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医院的监控视频已不可读取，如果佑真被转移出医院，那么究竟去了哪里？

叶瑾彤生怕惊动更多人群，忍着不适半跪在她身边低声哀求：“师姐！快停！再这样会暴露自己的！！”

拾起手机准备呼叫救护车的店员也开始冒冷汗，然而滚烫而无信号的手机、失效的触屏，更让她不寒而栗，“……太奇怪了……这是怎么了？”

叶瑾彤焦急地半跪在明哲身旁，“师姐！！”

明哲只如一尊石像般。眼看着咖啡厅的情况越来越糟，叶瑾彤脱下衣服盖住了明哲，忍住不适连拉带拽架着明哲往外走，“你不能在这里！”

好容易将明哲扶上了车，叶瑾彤已难受得几近无法站立，气喘不迭地在车里翻找抗辐药，“哇”地一声，吐了一手，掺着血丝的黏液让叶瑾彤慌忙打开了梳妆镜，鼻腔在渗血，满嘴牙龈也在出血。叶瑾彤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擦干净手，翻出药仰头一口吞下，缓了缓神，发动起车子。

计划要将明哲带回明日方舟，然而车子只开了几分钟，身体已坚持不住，勉强把车子开进了一处废弃工厂就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一夜过去，叶瑾彤沉沉转醒，只稍稍一动，全身的每一根骨头、连骨头缝都在疼，叶瑾彤痛苦地吭了一声，身上盖着的大衣应声滑落，叶瑾彤迷惑地拾起大衣，缓缓想起这是昨天她披在明哲身上的大衣。惊觉自己身处车内，猛然回过头去，明哲已不知所踪。叶瑾彤掏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检测仪上的数值突然提高了2分，“老师！”一个人站起身叫道。众人面面相觑，陆缆之面露诧异，十指交握坐在一角沉思。

突然，门被推开了，空间内的沉闷稳定被一个人的闯入打破，“老师，出事了！亚比该的激进分子在明日方舟大楼**了！”

陆缆之陡然定住，一张疲倦的脸顷刻面如死灰。

监控室一阵沉默后，几人突然你一言我一语登时嚷成一团，一个问：“叶师姐呢？！”闯进门的学生气喘吁吁道：“就是找不着她！她和明哲出去后就一直没消息了！”那个道：“她们不会都在明日方舟吧？！”一个说：“老师，这么恶性的事件，会不会影响到政府支持？”

陆缆之没答话，沉声问道：“除了**的，还伤到人没有？”

来人说：“还不知道，快去看看吧！已经全面封锁消息了，警察给您打了好多电话！”

陆缆之闷头闷脑向门外去，将出门时才掉过头来道：“看着她……这件事先不许对外透露。”

几人连声答应，陆缆之衣服也来不及换就离开了。

众人的一阵喧嚷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佑真的耳朵里，纵然一时醒不来，却原原本本都听见了，这完全不是佑真认识的亚比该，她不敢相信亚比该竟会出现这样极端的行为，然而当听说伤员未定仍是担心明哲，假如真如那人说的，那么此刻明哲岂不是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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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