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胤背后的马车后面忽然驾来一辆七香车,七香车的帷被坐在里面的人搴起,那人探出头,看外面,是位约二十**岁,面若冠玉,仪表堂堂的男子。
“三王子。”阿衣努儿在心里说,让她惊恐的正是此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阿衣努儿惊慌的说了一句“主子。”立马撤身就跑,似乎这件事比让李胤知道李长阳的死因更重要。
“都跟我走。”阿衣努儿跑到众大汉旁边,朝被楚羿打得落花流水的众大汉喝一声,同时夺过其中一人的马,飞身上马,头也不回,朝望月楼飞驰而去。
众大汉有马的骑马,无马的则跑,全都紧随阿衣努儿后面。
七香车上的男人见到飞驰而去的阿衣努儿,他嘴角露出一个邪媚笑容,放下帷,让马车跟上阿衣努儿等人。
来如风,去无踪,李胤与楚羿面面相觑。
“哇哇哇!!!”
楚羿抱着的那孩童忽放声大哭,楚羿这才想起他还抱着个人,急问那孩童父母在那里?
话音才落,人群中就冲出来一位妇人,妇人一边哭哭啼啼来抱那孩童,说是她的孩子,一边朝楚羿道谢不尽。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楚羿把那孩童递与妇人,并把环首刀收刀入鞘。
妇人接过那孩童,亲了又亲,再又朝楚羿一通道谢,方抱着那孩童离开。
“方才那群人当街行凶,拦截使者车马,你们还不赶紧去抓人?”黄仲这个马后炮看人突然跑了,他急忙从安全处闪出来,喝守城官兵,之所以这般殷勤,是怕楚羿揭橥他的底。
直到这时,守城官兵和随行兵才如梦初醒,守城官兵赶忙禀告上去,由巡逻兵去抓人。
“李使者,没惊吓到你吧?”喝完众官兵,黄仲即讨好的问李胤,不等李胤回答,他自答:“瞧我这话问得,李使者身经百战,这不过小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李胤:“......”
“方才那女子我没记错的话是望月楼的人,她似乎是有话要对我说,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跑了?”李胤不答理黄仲,他疑惑的看着楚羿,声音嘶哑说。
“王爷没记错,她确实是望月楼的人。”楚羿回答,他心里更是疑惑,阿衣努儿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真相?”
“她既然没说,也罢,走,继续上路。”李胤说,撤身上去马车。
听李胤让上路,黄仲同文帝一样,都当李胤和楚羿是那种关系,忌惮楚羿,赶紧想来鞍前马后,然那里轮得上他,楚羿应声“好”,赶忙去扶李胤,为李胤搴起帷,并轻声提醒“王爷小心,慢点儿。”,等李胤坐好,楚羿方坐在前室,握过辔头,小心赶着马车,出了西门,望北境出发。
看献殷勤不成,黄仲又赔笑脸,急忙翻身上马,率领招安队伍跟在马车后面。
车厢里,那郎中与李胤对面而坐,昨夜只顾诊治,没注意看人,后来上了马车,才看清是曾经的武安王——李胤,记得五年武安王大婚当夜,他曾去武安王府诊治过“王妃”,真是世事无常,谁曾想,再次见李胤,对方却只是招安使者。
“武安王好,武安王可还记得草民?”那郎中朝李胤问候道。
“我见过先生?”李胤声音嘶哑反问。
“五年前草民三生有幸,曾去王府替王妃诊治,”那郎中说着,似怕人听见般,先搴帷悄瞅一眼当车夫的楚羿,正认真赶着马车,他放心放下帷,才附耳李胤:“外面这位车夫就是那位王妃吧?”
李胤顿时惊诧,没想到这郎中眼力这般好,五年了,还记得这般清楚。
“王爷莫惊诧,草民昨日才见那公子时,就觉得眼熟,是今日见到您,才确认他就是王妃......”那郎中又几不可闻说。
“咳咳咳!”
那郎中犹未说完,李胤被他左一句王妃,右一句王妃听得突然一阵呛咳。
楚羿忽听李胤咳嗽,急得一手握辔头勒住马车,一手慌急搴帷探头担心急问李胤怎么了?
“王妃莫急,王爷......哦...”正是和李胤说顺了嘴,那郎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楚羿担心问,便脱口而出,叫楚羿“王妃”,意识到说错话,不知如何圆场,唯呆若木鸡,两只眼睛在李胤和楚羿脸上来回转动。
楚羿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这称呼使得他耳根即敏感的一径直红到脖子。
李胤本是抬眼回答楚羿无事,却见楚羿羞红了脸,想楚羿这小崽子脸皮薄,真想一脚把这郎中踹下车厢了算。
然偏偏还有个伸头找死的,见马车突然停下,黄仲即忙策马上前讨好问发生了何事?就见楚羿一脸羞红,不消说也知道是因为谁?便脱口低声道:“睡了多少回了,还羞。”
“你说什么?”楚羿未听清,但知不是好听话,冷声问黄仲。
自知失言,黄仲赶紧扯野话,问不走吗?
楚羿没回答黄仲,而是迅速调整好心思,听李胤不咳嗽,猜想只是呛了,但还是要确认问李胤怎么样了?想休息一会儿,还是上路?
“无碍,呛了而以,只管赶路。”李胤回答。
楚羿应声“好”,才小心赶着马车,望北境出发。
一干人晓行夜宿,两天一夜,终于到达北境边境,万幸这一路李胤都没有任何不适,那郎中虽口无遮拦,却也得他解闷。
李胤搴帷看到达北境边境,为军事安防考虑,如此盛大的招安队伍万不可入境,否则一旦被对方刺探到军情布防,易遭里应外合,看楚羿只管赶马车,一点不提及让招安队伍就在此下寨,也无巡防军队来警告,李胤心道:“这小崽子警惕性也太差了,当初怎么攻下的北境。”
“小楚羿,停车,招安队伍不可入境。”看楚羿不说,李胤只好令楚羿停下马车,他亲自下令让招安队伍就此扎营。
李胤说话的声音相对前两日,已经没那么嘶哑,几乎正常了,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也比之前好很多。
“吁—”
楚羿握紧辔头,停下马车。
然而,待李胤下来马车,一看招安队伍时,登时大惊失色,只见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雄壮的一万人马,不知何时竟已经被北境巡防军队悄无声息拦截下,正在二里外安营扎寨。
李胤看向楚羿,正是要要说些什么?忽见前方尘土飞扬,一彪军马疾驰而来。
领头的是孙冲,衣甲整肃,未持任何军械,将卒额头均系着整洁白绢,待马跑进,孙冲立飞身下马,先是看了一看楚羿,想喊“楚王”,又不敢喊。
主要是喊,怕楚羿未告知李胤他的真实身份,易造成二人之间误会,待要不喊,对楚羿又不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孙冲索性佯装不认识楚羿,唯恭恭敬敬朝李胤拱手道:“李使者。”
“孙将军,久违了。”李胤亦拱手回礼道,能悄无声息拦截住招安队伍,知道他的身份根本不足为奇。
“是啊!自从那年西大营一别,就没再见过李使者。在下代楚王恭候李使者大驾光临,李使者,请——”孙冲朝李胤做了请的姿势,道。
提到楚王时,李胤假装不经意的瞧一眼楚羿,楚羿却只是神色平常的回看李胤,没说话。
“好,孙将军请——,代我谢过楚王。”李胤回孙冲道,楚羿既不主动说,李胤也不揭穿。
孙冲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其余士兵则压后。
楚羿继续默默的当车夫,稳当无比的赶着马车跟在孙冲后面。
“还是武安王面子大,据草民所知,这北境的楚北王可是个狠人,别说有人来迎接,而且还是将军,以前大绥派来招安的使者,无一例外,全都被斩了。”车厢里,那郎中低声给李胤说。
“是啊!看来这楚北王对我还真是特别。”李胤故意把声音放大说给楚羿听,他倒要看看这小崽子要瞒他到几时。
马车不快不慢走了约有三十里地后,李胤坐在车厢里逐渐听到喧闹的吆喝声,猜想应该是到北境集市,他便搴帷来看,果真到集市,但入眼的景象却让李胤再一次大惊,北境的互市竟已做到这般兴旺。
来过北境几次,以前人烟稀疏,市集萧条,现在集市上百姓熙熙攘攘,吆喝商贩络绎不绝,百姓和商贩不止是中原人,有穿夹领小袖的胡人,缠头怕的羌人,深目多须的羯人,喜欢用头运送货物,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的高丽人以及别的族人。
这些人,他们对自己人说着乡谈,对别人说着别扭的汉话,若汉话对方不理解,还会配合上手语,便于对方理解,向对方推售自己族别特色货物的同时,若对方货物有自己中意的,也会买下,各取所需。
因此放眼望去,整个北境集市无论是百姓商贩,语言虽不甚通,但人人脸上都挂笑意和满足,彼此间无不和谐,无有歧视。
见此景象,李胤内心正是感叹生齿富庶,人民康乐,便是最好的安邦良方,楚羿这小崽子还真是天纵奇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难怪北境民心尽归于他,忽就见方才还和谐无比的百姓和商贩忽然激烈争吵起来,并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