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忘记备赏了,又回去了,先安心吃饭,等他们来了再启程。”楚羿回说,在李胤身边的位置坐下。
李胤听完,心里猜到了什么,但他没说。
桌子上摆了可口的饭菜,李胤原本想要大显身手给楚羿和戚伯煮面吃,然戚伯先下手为强,早做好了等着。
从听见李胤被封招安使去北境招安楚北王,不知楚羿身份,戚伯就开始忧心忡忡,李胤昨日才得知长公主死讯,就病倒了还未好,这会又听是招安队伍来了,他站在李胤身边,背过身去偷偷抹泪,李胤这病骨支离的,不知这一趟又要经历怎么的险境,他受得住吗?
“戚伯,安心吃饭,不必担心,我会一路保护好王爷。”楚羿知戚伯所忧,他站起来,走到戚伯身边,把戚伯扶坐下道。
听楚羿会一起去,戚伯总算放宽了点心,重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楚羿的手,含泪说:“孩子,那你这一路可千万要保护好王爷,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都为你们做不了,只能每日求神拜佛,为你们祈祷平安!可千万都要平安归来。”
楚羿郑重的“嗯”一声,对视李胤,李胤嘴角艰难挤出一个带着伤痛的笑。
宫里,黄仲去而复返,文帝大怒,喝问原因。
授人以柄,黄仲如实将楚羿的话一字不差回禀文帝。
文帝一听,顿时陷入思考,暗忖楚羿和李胤既为俦侣,楚羿不可能无缘无故提此无理要求逼他斩李胤,必是二人有什么计划?那他偏不如他们愿,偏就按楚羿提的要求来,看李胤还能如何?
听文帝竟然答应楚羿的无理要求,黄仲更诧异,更不敢轻慢半分。
半个时辰后,黄仲赍诏书,率领一万兵马组成的招安队伍,旗帜鲜明,衣甲森严,刀枪森布,押运着一千万两黄金,恭恭敬敬候在城西等招安使者李胤。
军马壮大,不能进去巷道,黄仲令十名随行兵去宅前敬请李胤。
十名随行军来到楚羿宅子前,红漆院门依旧关着的,他们不敢像之前用脚去踹门,是用手小心翼翼扣门。
院子里,吃过午食,还不见招安队伍来,李胤静坐不下,见鱼池里有几条红色锦鲤,他便拿来鱼食在鱼池边喂鱼,楚羿则默默站在一边看他。
这时听到扣门声,猜到是招安队伍,楚羿道:“我去看看。”
李胤扭头看向院门,他也猜到是招安队伍,他放下鱼食,朝楚羿道:“不用看了,应该是招安队伍,走吧。”
“好!那王爷稍等,我去赶马车。”李胤说不用看,楚羿就听他的不看,去后院赶马车。
“赶什么马车?我没那么娇气,骑马去。”李胤看着楚羿,说。
楚羿没有马上回答李胤,他望着李胤无血色的脸色和灰白的嘴唇,顿了一顿,商量的语气中带着乞求:“去北境路途遥远,我请了郎中先生一起同去,王爷就听我这一回,咱们坐马车去,好不好?”
李胤本想拒绝,可他说不出口,楚羿细致如微安排好了一切,却又怕他不喜,小心询问的商量口吻让他只能同意,道:“好,听你的。”
“那我去后院赶马车,王爷可以先去门口等我。”楚羿说。
李胤点头,楚羿方转进去后院。
戚伯一直候在旁边,看楚羿去赶马车,门外又扣门催促,他一面又悄悄背过身去抹泪,一面抢在李胤前面为李胤开院门。
看门骤然打开,李胤走了出来,十名随行兵赶忙拱手施礼。
李胤点头回应。
就这时,忽见巷子中转出来一辆龙衔宝盖,双马并驾的华丽马车,那两匹驾马一白一黑,头方眼光,脊强腹张,脚长有力,尤为雄俊,白的那匹通体似玉,洁赛白雪,无一点杂色,唯四个马蹄黑似缎子,黑的那匹通体似黑缎子,油光放亮,唯两只眼睛上各有一撮白赛雪的毛。
车夫穿一身象牙白锦袍,额头系一条略显陈旧的细布,坐在前室,握着双马辔头,双马一踏一行,动作皆一至,宛如一匹,稳当不无比。
看得十名随行兵眼前一亮,惊异是那位达官显贵从此小巷道中经过,却见马车稳当停李胤面前,楚羿放下辔头,长腿点地下来马车,搴起帷,朝李胤道:“王爷,请上车。”
李胤没有马上上马车,他眉头不禁一皱,大绥虽无明确律令,但如此华丽的骈车,作为招安使者身份,有些僭越了,但他没责问楚羿,他知道楚羿如此安排,不过是想他这一路都能舒舒服服。
“什么时候换的马车?马也换了,这不是碧方吧?”李胤视着那白马,道。
“接到圣旨后换的。不是,”提到碧方,楚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捕捉难过,面色如常说:“碧方出了点意外,死了。如果王爷喜欢,也可以叫它碧方,它跟碧方一样,专属于王爷。黑的这匹叫青虬。郎中先生也来了,请上车,王爷。”
就连碧方也不在了,李胤心里又多添了一道悲伤,他应声“好”,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眼神却静静的望着楚羿,心道:“能让碧方损命,想来是不小的意外,幸好,你无事!”
郎中背着行医箱,气喘吁吁赶来,楚羿让他快些上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坐在前室当车夫,令那十名随行兵带路。
没想到这马车竟是给李胤乘坐去北境的,那十名随行兵早看呆了,听得楚羿让带路,方才如梦初醒,赶忙在前面带路,与招安队伍会合。
出来巷道,到城西大道上,浩浩荡荡的招安队伍引来众多百姓围观,众百姓交头接耳,见押运着许多财物,都当是去那处提亲,一路追着观看。
黄仲骑在马上,见龙衔宝盖,双马并驾的马车朝自己驾来,十名随行兵跑在后面追,车夫是楚羿,黄仲不由得大惊,摆如此大排场,李胤这是当自己代皇上巡视全国吗?
心里再不服气,忌惮楚羿,黄仲还是得乖乖策马迎上,滚鞍下马拜于李胤马车前。
听拜,李胤“嗯”一声,轻把帷搴起一个缝,把眼睛从缝里瞧一眼外面,见招安队伍竟如此大阵势,知一定楚羿做了什么?
李胤没想明白,楚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让招安队伍摆这么大排场,排场越大,于楚羿越不利,一旦楚羿不答应招安,只会弄得天下尽知,那时大绥就师出有名,他也无可退路,会被令攻打北境。
想到这些,李胤望一眼楚羿,没说话,只放下帷,让上路。
楚羿立赶着马车威风堂堂走在前面,黄仲阴着脸骑马走在后面,一万随行兵跟在黄仲后面,伴着百姓的好奇猜想,整肃严谨的招安队伍从城西声势浩大的往北境出发。
然而,就在到达西门时,围观百姓突然一阵骚动,怕是哈图耶的人,楚羿警戒望去,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阿衣努儿领着十余名光着膀子的大汉骑着马朝百姓横冲直撞过来,百姓避让不及,让得慢的被卷入马蹄下,其中一名四五岁的孩童被人群挤倒在地,“哇哇”哭着,眼见也要被卷入铁蹄下——
“王爷坐好。”
楚羿朝车厢里说一声,骤然勒马,把辔头一放,一边快出影子般冲向孩童,一边从腰间掣出青铜环首断刀,眼见来势凶凶的马蹄就要踏在那孩童身上,楚羿恰恰赶到,险伶伶一把将那孩童抱起来的同时,环首刀也砍断了阿衣努儿的马脚。
马猛地跪下,阿衣努儿从马背上滚下,她随就地一滚,锋利的匕首即从袖中滑于手里,她恨恨一视楚羿,道:“楚羿,你没有权力阻止李胤知道真相。给我拦住他——”
“什么真相?”楚羿急问。
阿衣努儿不答楚羿,朝身后众大汉说,就迅捷冲向马车,她知道马车里坐的是李胤,五更回去望月楼回禀哈图耶后,阿衣努儿立又回来,藏身于暗处,伺机接近李胤,奈何楚羿行坐不离左右,因此未得手,后又见何公公传旨,封李胤为招安使者,即日启程北境。
事态迫在眉睫,阿衣努儿再又回去望月楼回禀哈图耶,才又带人来拦截李胤。
在阿衣努儿的马脚被砍断时,众大汉即就勒马,骑在马上,团团把楚羿围住。
看阿衣努儿盛怒的向着李胤去,不知她是想要怎样?楚羿心急如焚,一边手抱那孩童,一边手握环首刀,与众大汉打了起。
楚羿专砍马脚,三下五除二飞速杀出一条血路,就去拦截阿衣努儿,却见李胤不知何时已经下来马车,手里提着剑,就站在马车前等着阿衣努儿。
黄仲看势不对,怕被牵连,赶忙滚鞍下马,躲去一边。
守城官兵和随行军似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管呆看。
然阿衣努儿冲到李胤面前,不待李胤出招,她就突然把匕首收入袖中,朝李胤施礼道:“我家主子要我告诉你,李......”
说到这里,阿衣努儿猛然住口,惊恐万状的看着李胤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