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李子修,听你中气十足,看来三年没见,你应该还好。”裴信的声音弱弱的从大军中的传来。
听是裴信的声音,李胤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声音是听到了,不知人在那里,急问:“裴少景,没死就给我滚出来,在那儿呢?”
领头的裨将赶忙策马让开,只见在那裨将背后,有一匹马,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垫了一层枯草,裴信要死不活的就躺在那枯草上,除却脸外,头上和身体都缠满层层细布,上有斑驳血迹。
裴信跟个木乃伊似的,四肢都动不得,就眼珠子直朝李胤一轮,嘴里微弱说:“我在这儿。”
李胤急切翻身下马,走了过去,站在板车边,看到裴信这样子,李胤眼眶骤红,苦笑道:“活着就好!”
“说了三天破敌,不破提头来见你,敢死?”裴信吃力的咧嘴笑说,突然把眉头一皱,沉下脸,道:“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想裴将军想的啊!”李胤苦笑一声,开玩笑道。
裴信啐一声,随憨笑。
这时,楚羿也走了过来,到板车前,朝裴信欠身施礼,道:“裴将军。”
裴信一见楚羿,就想到五年前楚羿绝情而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朝楚羿道:“小子,我说你脸皮也忒厚了,还有脸回来?李子修,你不会是原谅他了吧?”
“乱说什么原谅?楚羿又没做什么?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就你这样子,早些回去修养,明日我再去尚书府看你。”李胤说,赶紧就把楚羿推走了,看裴信那样子,真怕他气得弹跳起来,崩了伤口。
裴信是动不了的苦,看李胤推走了楚羿,直气得脸绿,命裨将快些进帝都,看到楚羿他忍不住想打人。
裨将领命,立即率大军入帝都,李胤让跟他的那百骑跟着裴信的大军一起先走,李胤让裴信他们走了,他才和楚羿骑着马,并排走在大军后面。
见大军班师回朝,百姓欢呼雀跃声如折水的浪涛声,认军旗上书的是“裴”字,不是“李”字,百姓知道不是李胤,但眼尖的发现李胤竟然走在大军后面,都蜂拥挤到后面,激动的跪下拜哭,喊:“武安王!”
看百姓如此爱戴,李胤心里五味杂陈,朝众百姓点头示意。
“王爷如此受百姓爱戴,现在回来了,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楚羿冷不丁的看向李胤,闲谈似的问。
李胤敏锐的听出点意思,饶有意味的一瞧楚羿,道:“小楚羿,老实给我讲,你这几年真的只是四海漂泊?景军的大旗是你射的吧?我记得以前你可是连五十步的靶子都射不中,这几年没少用功。”
“如果我说那年在东大营射箭不中,是假装的,王爷信吗?”楚羿巧妙的避开不回答李胤他这几年的行踪,只避重就轻谈箭法。
“为什么要装?”李胤成功被引入这个话茬。
“除了王爷,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玩,不讨厌我。”楚羿很真诚的回答。
李胤听得心尖一颤,正是要说些什么?忽就见一名传令官策马朝他而来。
原来这传令官先在前面问了那裨将“可见李胤?”,裨将说在后面,那传令官司才往后面来。
不消那传令官开口,李胤就已知是文帝传他入宫。
“李主帅,皇上要您即刻入宫觐见。”果然,那传令官在马上朝李胤施礼毕,道。
“好!”李胤答应传令官,回看楚羿,正是要说话,楚羿却已先他一步,道:“我会在宫门口等你。”
李胤点头,跟传令官一起进宫。
到宫里已是酉时末,皇宫里灯火辉煌,看传令官把自己带往紫宸殿,都这个点了,还没退朝?李胤在心里想,他没问传令官,只管跟着他来紫宸殿。
果见紫宸殿中,百官齐齐整整列于殿下,文帝驾坐龙椅上,李彻立于百官之首。
眼前的这一幕,让李胤有一种晃若隔世之感,他不疾不徐迈进紫宸殿,百官,文帝,李彻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胤身上,从神色上,能看出各各内心想法不一,有愧疚,有忌惮,有不屑。
“草民拜见皇上!”
李胤跪拜文帝,以草民自居,因为文帝只让李彻交兵符给他,给了他调兵的权力,并末说恢复李胤东大营主帅身份,因此李胤当然只能以草民自居。
且罪已诏内容出来播州后李胤于路都听得百姓口口相传,文帝留的后手,他一听就知,之所以还会奋死其力,捍强场之虞,是不忍心百姓受兵燹之苦。
“平身。”文帝道。
文帝神色冷淡,李胤这一路的行程他都清楚,先是以三千兵马破了景国十万大军,再入贝州,调走十万大军去同州援军裴信,仅以一千骑兵劫营,大获全胜,还获得十万斗粮食和十二万降兵,文帝内心怎能不忌惮,就凭李胤用军如神这一点,若逼宫,易如反掌,兵权绝对不能落在李胤手中。
“谢皇上!”李胤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冷淡,深知文帝着急诏他入宫,为的是兵符,随从腰间取出兵符,双手捧起,捧上,再道:“皇上,景国,大丰,上邶此三国顽敌皆已退,兵符捧还皇上。”
正合文帝心意,但他表面佯装不慌不忙,道:“朕知,流星马已报朕,南昭王在宁州也传来捷报,与南越达成互市,成为盟友,百官之所以还未退朝,是朕让通知他们来听此捷报,如此大功,东大营将卒和南大营将卒皆重重有赏。”
文帝说完,让何公公从李胤手里取来兵符,他只字不提赏李胤,也不提谈李胤身份及接下来李胤是在帝都,还是回播州。
看文帝收回兵符,既不提谈赏李胤,也不提谈李胤身份,这近疏不明的态度,让刑部尚书崔杰在心里叹气,只怕帝都之围还会再来一次,倘寒了李胤的心,不来解围,只怕就真的亡国了,于是把心一横,出列奏道:“皇上,东大营将卒皆重重有赏,李胤身为主帅,最是应该重赏,您还没有赏他。”
百官听言,除裴桓和李彻,黄济,黄仲外,皆诧异看向崔杰,在心里暗笑崔杰眼拙,难道看不出文帝压根就是故意不赏李胤。
李胤也诧异的看向崔杰,没想到朝廷竟然还有如此敢于直谏的官员。
“依崔尚书之言,你觉得朕应该赏李胤什么?”文帝视着崔杰,问。
李胤看透文帝的心思,恐崔杰被罪责,不等崔杰回答,李胤自先道:“皇上,草民不需要赏赐,只请皇上恩准草民去长阳宫拜见长公主。”
文帝及百官一听,顿时色变,当年之所以下令不准任何人泄露李长阳死因,就是怕有遭一日李胤知道,正是在风口浪尖上,文帝那里敢让李胤知道,文帝故作头痛,道:“朕忽感不适,此事容再议。”
便让退朝,由何公公扶走了。
李胤静静望着文帝离开的背影,在心里暗忖:“就准或不准,这么简单,为何要佯装不适,避而不答。”
直看到文帝进了殿后,李胤方撤身出来紫宸殿,百官早已溜之大吉,独崔杰慢慢而行,李胤三步并一步追上崔杰,欠身施礼,道:“崔尚书。”
见是李胤,崔杰亦急忙恭恭敬敬回礼。
“方才朝上多谢了!”李胤道。
李胤这身份当真是尴尬,崔杰不知如何称呼李胤才合,见李胤身穿甲胄,便称李胤为李主帅:“身为大绥朝臣,理应如此,况此次退敌,本就全仰仗于李主帅,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话虽如此,李胤还是当谢!”李胤再朝崔杰施礼,忽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无情道:“不过,以后崔尚书还是明哲保身为好,我不会干大逆不道之事,给不了崔尚书心目中想要的泼天富贵。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崔尚书慢来!”
崔杰被李胤冷酷无情,又莫名其妙的话激得愣住,随后勃然大怒。
李胤只管脚下生风走了,管崔杰如何恼怒,其实李胤故意那样说崔杰,是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谁跟他走近都没好结果。
一柱香后,李胤出宫来,宫外亦灯火荧煌,只见宫外停着一辆官用马车,马车前站着两名尚书府的下人,一人手里提一只照明的灯笼,一见李胤,一名下人赶忙朝马车里说:“公子,来了。”
“快抬我出来。”马车里,裴信不太有力的声音急迫说。
“别动他,我过来,我说你不好好在家休养,还来这儿干什么?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认出是尚书府的下人,猜到是裴信,李胤就快步走了过来,道。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不然你以为我想来,躺在床上别提有多安逸。”裴信说,倔强的非要让下人抬他出来,两名下人只好把睡在春凳上的裴信连人带凳一起抬下马车,把春凳小心翼翼放在马车边,再从马车里拿来一个靠枕,垫在裴信头下,让裴信的头能抬起,才好讲话。
李胤摇头叹息苦笑,拿裴信无法,心里却无甚欣慰,能交到裴信这样的生死兄弟,凭生也足矣!
“罪已诏的事我听说了,皇上也忒会留后手,传令官召你入宫,皇上有没有说恢复你身份?”裴信看着李胤问。
“没有。”李胤回答。
“那你住那里?没恢复身份,王府你便住不得。”裴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