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羿见到南昭王,心里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拿眼睛觑着南昭王。
觑得南昭王阵阵心虚。
从私人情感出发,李胤也并不想见到南昭王这张脸,但他不忍百姓饱受战争之苦。
“南昭王。有劳远迎。”李胤亦在马上朝南昭王拱手回道。
“理应如此!请——”南昭王假意道,随就领头,将李胤,楚羿带去大营。
到大营里,众士兵闻得李胤来,都悄悄来瞅,皆暗暗高兴,这下破敌指日可待。
然南昭王却做了众士兵都无法理解的举动,一到大营,南昭王怕李胤问起战事,急忙安排了李胤等饭食后,就令士兵新安营帐,士兵以为是要安在他的大营左右,南昭王不让,却是让安在离他大帐约有四五里远之处,意图是让李胤不知他的动向——
表面却说让李胤勿疑,是他大帐附近蚊虫多,那处没有蚊虫,才让安营在那里。
就南昭王那点小心思,李胤怎不知,却装作不知,笑道:“南昭王有心了,正好接连赶路,人困马乏,就先去睡寝了。”
南昭王巴不得,赶紧就令谢览送李胤,楚羿和一百骑兵过去营帐,在谢览出来时,南昭王怕谢览多嘴将战况告知李胤,特意捏了一把谢览的手。
谢览会意。
路上,李胤走在中间,楚羿走李胤左手边,谢览走李胤右边,百骑走后面,一路有营火,不用灯照亮。
“敢问李主帅前来,是来协助主帅破敌?”快走到营帐,看李胤一路只和楚羿说话,只字不问关于战事一事,谢览忍不住问李胤。
听问,李胤不答反问:“谢将军何出此问?是出师不利?”
李胤这一问,反把谢览问得愣住,急忙连连否认没有。
“没有就好。”李胤轻描淡写回道,同样只字不提问他们与南越的战况如何。
李胤越是这样,谢览反倒越发想知道李胤此行是来干什么?便又试探问:“听李主帅这意思,不是理来协助破敌,敢问此来是因何?”
李胤哈哈一笑,道:“当看客。”
谢览一听,登时羞得无地自容,他跟南昭王那点小心思,早被李胤洞若观火,随快一步,走在李胤面前,恭恭敬敬拱手朝李胤道:“谢览小人之量,望李主帅莫怪!”
“谢将军言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怕白被人抢了军功,我也怕。”李胤住步,一拍谢览肩头,笑说。
“实不相瞒,李主帅,我军虽与南越相持一月有余,但每一仗打下来,我军都损伤惨重,谢览抖胆,敢问李主帅针对此战况,有何破敌良策?”谢览请教李胤道。
李胤之所以一路故意只字不提问战事,就是想等谢览忍不住了自己主动开口讲。
李胤没有马上回答谢览,而是扭头看向楚羿,问楚羿:“你若是主帅,你当如何退敌?”
李胤不答而反问自己,楚羿知道李胤是想试探他,看他这几年有何长进。
“王爷既问,那我就直言了。”在李胤住步时,楚羿也停步,百骑自然也停下脚步,楚羿把头也转看向李胤,道:“我若是主帅,根本不消费一兵一矢,只需一纸互市盟约,南越大军即退。”
谢览听之,眉头紧皱,不理解楚羿的意思。
“详细说。”李胤嘴角带笑道。
“南越兵马虽不及大绥的强壮,但将卒团结一心,想以强兵压制,并非易事。南越多山地,耕种艰难,每年都需要高价从他国购买大量粮食,而大绥地大物博,每年都有足够多的存粮,完完全全可以满足南越所求。”
楚羿看着李胤,继续说道:“记得王爷曾经教过我,用兵之道,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因此依此点,可以恩诱南越,只需在价格上让点利,在满足南越所求的同时,百姓的钱袋也鼓了。
除此外,大绥同样有需求于南越,南越的圣药百宝丹,能解毒消肿,化瘀止血,最是军需所用药,若双方能互市,不止满足了双方军民所需,也相互多了一位盟友,此等有益无损之事,南越自然乖乖退兵。”楚羿侃侃而谈道。
李胤听罢,咬下唇而笑,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果真是长大了,小觑不得这小崽子了,能一针见血看透问题关键所在,和他想的一样。
“谢将军,这便是破敌之法。你觉得如何?”李胤一看谢览,神色不免为楚羿骄傲。
谢览拱手折服至之,忙不迭朝楚羿道谢,如此轻而易举,不折一兵一卒,不费一箭一矢,且还互惠互利之上上策,他们怎么就没有人想到。
谢览再三拜谢,把李胤和楚羿送到营帐了,方才回去。
久不见谢览回来,南昭王恐谢览多言,让士兵去催促谢览,谢览恰恰回来。
南昭王问他何以回来得这般晚?
谢览急忙说有速退敌之策,把楚羿的话告知南昭王。
南昭王听完,拍案叫绝,问是谁给的良策?李胤吗?他竟然没想到。
谢览道:“不是,是李胤身边那个额头系白绢的人。”
“楚羿。”南昭王大惊,没想到楚羿这低贱马奴竟有如此高见远识。
与此同时,营帐里,不知是接连赶路劳累过度还是怎样,听李胤咳嗽了几声,楚羿那里放得心去睡,守在李胤营帐外,当了一夜把守士兵,直到次日四更,听了一夜,李胤就只咳嗽了那几声,就没再咳,一直睡得很安然,怕被李胤发现,楚羿方才回去自己营帐。
知道李胤来宁州只是为把退敌之策传给南昭王,昨夜既已告知谢览,李胤今日必回帝都。
因此楚羿回来营帐并没有去床上睡寝,而是坐在案几,以手扶额打盹等李胤。
果然,到五更,楚羿就听营帐外有脚步声,猜到是李胤,楚羿赶忙站起身,摇了摇头,醒了瞌睡,整理好衣甲,就出去营帐外见李胤。
“起了。”看楚羿收拾得齐整,李胤笑说。
“嗯,是要回去帝都?”楚羿明知故问。
“对!回去帝都,你知道?”李胤说,他根本不知道楚羿昨夜在营帐外守了他一夜,只拿眼睛一瞧楚羿,在心里想,从前一个裴少景就够了,现在又多一个楚羿,他还没开口,就知道他要干嘛,在这俩人面前他简直就没半点秘密可言。
“猜的。王爷在想什么?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看李胤一直瞧着自己,楚羿急忙拿手擦脸,回答了李胤,再问。
“哦,啊...,没有,走吧!”李胤飞速回神,转身走在前面,又自在心里道:“以后要避着这俩个人一点。”
半个时辰后,南昭王大帐里,李胤带着楚羿告辞南昭王。
南昭王假意挽留,让李胤协助他破敌。
“南昭王若再留,我可就真留下了,今日南越必拜于你马下,你就不怕我留下抢了你军功?”李胤故意道。
南昭王听言,唯恐闭口不及,那里还敢再留。
看南昭王急得唯恐闭口不及的样子,李胤心里好笑,作为一方将领,心胸竟狭窄至此,同楚羿一起出来了大帐,独谢览出来相送,谢览把李胤,楚羿送到大营外,李胤,楚羿拱手与谢览告辞,带上百骑,策马回了帝都。
谢览一回来,南昭王即亲自率领谢览及五万兵马去南越大营搦战,把南越将领引出来,谈互市一事。
南越将领威风凛凛提刀来战,谢览不战,在马上简言意赅与对方说互市,南越将领一听,果真如李胤言,立马滚鞍下马,拜于南昭王马前。
大绥与南越相持了一月有余,损兵折将五万的激烈战事,最终以一纸互市盟约收场,南越退兵宁州,与大绥成为盟友。
南昭王让流星马速传捷报去帝都,军功名单里丝毫不提李胤和楚羿,他独自吞了军功。
三日后,李胤,楚羿带着百骑到达帝都,他们没有进去,而是等在帝都外。
因为后面流星马报知李胤,裴信说不用半月,十日后帝都见,李胤就把时间计算好,在此等裴信。
眼见暮色缓缓降下,还不见裴信率大军来,李胤的心开始慌了,那流星马从报给他裴信让十日后在帝都会合,就没有来报过信,裴信是兵败阵亡,还是大获全胜,李胤不知道,他只不停朝同州来的方向看——
“裴将军吉人自有天象,估计是路上耽搁了。”看李胤忧心忡忡,楚羿安慰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无常,而且打的上邶死寇,其实楚羿心里也担心,毕竟李胤跟裴信是生死兄弟,倘裴信有个三长两短,楚羿不敢想像李胤会有多难过。
就这时,只见同州方向,隐隐绰绰有大军过来,认军旗上书“裴”字。
李胤等不及大军过来,即刻策马迎上去,然而,率领大军的却不是裴信,而是一名东大营的裨将。
“裴将军呢?”
李胤急切问那裨将。
“主帅。”那裨将在马上朝李胤拱手道,神色凝重。
“我问你裴将军呢?”李胤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喝问那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