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日是个黄道吉日,裴信三媒六证的去吴老板家下了聘。
好巧不巧,在回来时,遇到了哈图耶。
哈图耶把从吴老板那里买来的铺子开了一家酒楼,正是在装潢,恐工匠做得不合意,亲自拖着伤脚来监工。
“吴姑娘。”裴信红着脸上前同哈图耶打招呼道。
哈图耶:“?”
正好想找裴信这狗皮膏药,就算裴信不主动上前打招呼,为着心里的计划,哈图耶也会主动去找裴信,于是愣了一下,随难能可贵的丢给裴信一个笑脸。
裴信的心猛然一紧,心想:“果然,这下了聘的就是不一样,以前对我爱搭不理,现在都会对我笑了。”
“这家酒楼我开的,半月后开业,欢迎裴将军带人来捧场。哦,对了,据我所知裴将军和武安王私交甚好,记得叫上武安王一起哦!”哈图耶一指正在装潢的名为望月楼的酒楼,温声对裴信道。
裴信一听,高兴得无可不可,哈图耶不止对他笑,还对他发出了邀请,而且还这么温柔,忙答应不迭,同时又心疼不已,想哈图耶一个弱女子,抛头露面做营生,这吴老板对女儿也忒狠心了,等过了门,可得好好疼她才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时候我一定多带几个朋友来捧场,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哈图耶俏眼一视裴信,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裴信的什么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由来。
既是裴信未过门的媳妇要求他带人过去捧场,还特意点名要自己去,这个面子李胤当然要给。
知道真相的楚羿却眉头紧锁。
裴信走时,李胤亲自送他,出去王府大门口,楚羿只见李胤神神秘秘的低声给裴信说了句什么?裴信听了,松了口气似的欣然点头。
意图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楚羿很懂分寸,既然李胤不想让他知道,他自然不会去打听,自怏怏回去房中就寝。
次日,高通率领残兵到达帝都,立入宫请罪。
紫宸殿中,早朝上。
高通拜伏请罪,按军法当斩,文帝令将高通斩于午门外,南昭王涕零求情不尽,最后念在平叛北大营有功的份上,文帝才没斩高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高通被杖脊一百,孙冲作为副将杖脊五十。
由此,高通更怀恨李胤,偏狭认定是李胤用了他的计谋,抢了他的军功,他才会至此。
文帝又吩咐厚葬了西宁王,将曹侍荣宗亲弃市斩首,营倡没为官奴,废除营倡刑律,随即又派心腹去接管西大营,换回李胤的人。
这边,武安王府,李胤今日告了事假,没去上早朝,则是开丧送讣闻。
武安王妃突暴疾而终,武安王府大办丧宴。
百姓闻知武安王妃死讯,皆自发朝王府停灵之室跪哭不已,百官闻知,亦纷纷前来吊问,李胤则佯装一副悲伤之样。
前来吊问的官员皆由裴信迎送招呼,其余杂事,自有礼部料理。
总算偷得一点空闲,裴信与李胤同站在停灵之室前,裴信问李胤。
“真是搞不懂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李子修,你既然也怀疑与你和亲的那位疏勒公主可能是楚羿假冒的,你不仅问他真正的疏勒公主在那里,反把人保护得好好的?——
依我看,他也听你的话,不用你问,你只需要告诉他这场丧宴的真正原因,他一定会主动告诉你真的疏勒公主在那,那样我们也能顺滕摸瓜,揪住疏勒公主,问她为何要千方百计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太坏了,”李胤扭头视一眼裴信,看没人注意他,他笑了一笑,说:“谁没有点秘密,这事都解决了,还非要给人刨根问底。疏勒公主有什么苦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楚羿没有坏心思,何必让他知道这么多事来徒增愧疚。”
裴信听罢,想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认可道:“这倒也是,不过你肯定楚羿能乖乖听你的话,你让他闩门悄悄在屋里睡觉,不要出来,他就真不出来。”
“他那么乖,当然会听。”李胤笃定说。
李胤殊不知,楚羿确实听他的话,不出门,但已经猜出来他说的“意外”,正是愧怍难当。
就在今日寅时,忽听得王府中突然有众多人声,楚羿戴上面具,正欲开门出去看究竟,李胤却突然进来房中,拦住楚羿,让楚羿闩门悄悄在房里乖乖睡觉,不要出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楚羿着急问。
李胤哄骗楚羿说突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委曲楚羿在房里呆两三天,不要出门,到饭点,戚伯会送饭来,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楚羿很听话,怕给李胤添乱,李胤不让他出门,他便不出,只从门缝里悄瞅究竟是什么意外,才见戚伯竟然穿着孝服,外面又有不绝于耳的哭声,依楚羿的聪敏,再联想到李胤的行为,豁然顿悟。
武安王府只有李胤,戚伯和他三个人,但实际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一位“王妃”。
能让戚伯穿孝服的,只有那位王妃。
从自己醒来后,从未听过李胤提起过王妃,更别说是去找,按理王妃大婚当日逃走,如此大损李胤和大绥颜面之事,李胤和大绥不可能毫无举动,再又想到哈图耶当初一再强调让他礼成后逃走的目的显而易见,是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而这时王府突办丧晏,只能说明一点,李胤识破了哈图耶的目的,把王妃逃走一事压下来了,用一场丧宴无声的化解了一场战争。
想到这里,楚羿愧怍难当,这件事明明是他和哈图耶做出来的,却让李胤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他呢,给李胤制造出了这么多乱子不说,还连真相都不敢说与李胤知道。
此时,东宫。
闻得武安王府真办丧宴,看来李胤果真欺君,李彻由衷称赞黄济智胜诸葛,未卜先知,立让赵万去传话黄济前来东宫,他有要事相商。
赵万方要去,李彻忽想起上次在黄府喝的那口难以下噎的残茶,立又令回来,让其带上暹罗进贡的上等茶去,以示诚心。
黄府。
黄济在大院里看看日头,日向中,他即让奴仆:“去叫大爷来,去府外好生迎接东宫的人,人家可是备了礼的。”
奴仆躬身应道,立去叫来了黄仲。
黄仲立刻出府去迎,赵万恰恰到,将李彻给的暹罗进贡的上等茶恭恭敬敬奉上,说是太子专门让送与黄少监的。
黄仲一听,方知为何上次黄济要特意沏残茶与李彻喝,是为试李彻,若日后李彻真有重用黄氏之心,必会用心记得黄氏所需,及时给予,以示诚心,若无心重用,礼则乱送,自然也就不值得黄氏死而后已。
黄济是时候出来,道了声谢,已将朝服重新换上,朝赵万道:“太子殿下是让你来传我去东宫相商要事的,对吧?”
赵万忙不迭回应说是,心里佩服黄济料事如神,急接上人去了东宫。
到东宫,李彻已备下茶汤,并赐座黄济。
黄济极知进退,不坐,站着回话。
看黄济如此知进退,李彻更信任欣赏,问黄济要对付李胤,用何良策?
黄济回道:“对付武安王,只需这三步便可:第一步,断掉武安王朝中的新后盾。第二步,拉拢高通。第三步,造谶纬巫言。此三步下来,武安王必死无疑。”
李彻听毕,拍案叫绝,却又皱眉道:“这第一步倒是简单,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第二步也不难,只需本宫亲自走一趟,便能成,只是拉拢高通那败将有何用?”
黄济回道:“太子殿下别忘了是谁去平叛的北大营。”
李彻一听,豁然雾解,大笑道:“真是妙啊!高通平叛的北大营,黄仲查封的北境王府,咱们只需要从中做点手脚,大事便可成矣。只是这前两步已然事成,何以还要这第三步?”
李彻又不解的问。
“前两步不过是序章,真正能让皇上赐死武安王的是第三步。”黄济回道。
莫管几步,只要能除掉李胤,就是十步他也愿意,立就让黄济就这样做。
三日后,“王妃”下葬,实际是空棺,欺君一事,李胤也算是圆满解决。
李胤亲自敲门让楚羿可以出来了,待楚羿出来,只见王府与平时无差,毫无有办过丧事的痕迹。
李胤有意不让自己知道,楚羿也装着不知,接下来的这些天,楚羿同往日一样,每天寅时起来为李胤熬粥,为李胤牵来碧方,目送李胤去上朝,到下朝时间在王府大门口接李胤。
然李胤从发现楚羿天赋异禀后,想法就变了,这么有天赋的人,不可埋没了他,倘日后万一他护不了楚羿了,楚羿也有傍身的本领。
办丧的那几时,看楚羿喜欢那枪,李胤已暗中将那积竹木柲髹了黑漆,髹漆后的枪杆尤为光滑顺手。
于是李胤每日退朝回来除了教楚羿练枪,也教刀,剑,及兵法,楚羿如洪炉点雪,通通一点就通。
时如快马加鞭,一晃半月后,恰逢旬休,李胤带着楚羿,同裴信一起去望月楼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