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回头一看,是裴信,立让楚羿抱好吃的,骤马回王府。
“不等裴将军?”楚羿问。
“不等,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李胤回说,更快马加鞭。
看李胤快马加鞭,裴信更为怒气冲冲策马追在后面,并边喊李胤,边叨叨絮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盏茶后,双方几乎同时到武安王府,李胤率先飞身下马,不及楚羿反应,又被李胤一把抱下马了,楚羿内心的复杂可想而知。
楚羿本想牵碧方去马厩,就见裴信也随即到。
裴信飞速飞身下马,李胤正要进去王府,就被裴信直冲到面前拦住大门,不让李胤进,怒气诘问:“我说什么意思?李子修。”
一看裴信脸红筋暴,李胤忍不住扶额大笑。
“笑笑笑笑笑,我没跟你笑,我是问认真的,曹侍荣造反,去平叛西大营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昨日去大营点卯听弟兄们说,我还不知道。”裴信认真无比道。
“屁大点事,这不都摆平了么,说什么说,安心当你的新郎官去。”李胤笑说。
“屁大点事,屁大点事高通会损兵折将三千。”裴信猴急道。
楚羿默默的在一边听着,心里狠狠一懔,原来李胤是去平叛西大营了,据他所知,西大营在蜀中,从帝都去西大营,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回至少也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然李胤才去一天半,就已经平叛。
楚羿在心里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了李胤的强大,他想要保护对方,就必须要更强大才行。
“骄兵必败,不是曹侍荣太强,是高通太师心自用了。”想到无辜牺牲的袍泽,李胤的脸迅速沉了下来,心里有一种莫名可状的隐隐不安,对裴信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少景,你原本就是投笔从绒,找个机会,我向皇上进言,让你留在帝都当文官吧!”
裴信一听,猛地一把揪住李胤的衣服,慌急道:“子修,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从来不讲这种话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订了亲,有了牵绊,不能好好打仗,那我便把这亲事退了,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精忠报国。”
李胤:“......,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好好跟人家成亲,退什么退。”
这人战场上有勇有谋,私底下却是个一根筋通屁股,只是感觉不好,想未雨绸缪,但李胤也不想把气氛搞得那深沉,便以开玩笑的方式结束了这话茬,同时拿竹子一拨开裴信,让裴信让开,别挡路,他要进去。
听是玩笑,裴信方放下心,跟在李胤后面进去了王府,问李胤拿竹子做什么?
楚羿却紧握碧方缰绳,定定盯着李胤的背影,他感觉得到李胤方才的话不像是玩笑,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才会那样说,也才会不准自己从军,楚羿蓦然想到短短半月时间不到,先是北大营造反,再又是西大营,难道是这之间有什么问题?
楚羿边牵碧方去马厩,边在心里思考,他突然对从军就没那么强烈向往了,或许是不想让李胤分心吧!
片刻后,楚羿回来,只见王府大院里,裴信摸着下巴围观李胤。
李胤一会去翻来单钩枪头,一会去拿来一根二丈五尺长的火棘,一会又拿篾刀篾竹子,忙得不亦不乐乎。
“您老这是要做杆新枪?”裴信问李胤。
“嗯!”
李胤边应一声,边不甚熟练的篾竹篾。
看李胤手生,楚羿上前小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去玩你的,等做好了我叫你。”李胤说。
听李胤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孩子,楚羿不再说什么,默默站在旁边看。
“以为你是给你做的,原来不是,您老上心得很嘛!以后生个儿子怕是都待得没这么好吧!”裴信说,并扫一眼楚羿。
楚羿莫名其妙,不明白裴信为何要看他,这枪的长度一看就是骑兵所用,李胤又不让他从军,不可能会做枪给他。
看竹篾数量大概够用了,李胤便不篾,让裴信把那根打磨得光滑的火棘递给他,以火棘为芯,外裹竹篾,再缠革带,还差最后一步涂漆,如此便做好了一根“一点寒芒先,随后枪出如龙”的积竹木柲。
不过李胤没涂漆,他想先试枪,楚羿喜欢了再涂,于是抹上鱼鳔胶,按装上枪头,枪缨,一杆新枪就勉强大功告成。
虽然是出世作,整体李胤还算满意,便提枪操试,只见李胤动作行云流水,出招时锐不可挡,虚实兼备,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大气,楚羿几乎看得呆了,李胤真的好强大啊!
“过来,试试!”
李胤试毕,觉得甚是满意,即就让楚羿过来试。
“我吗?”
楚羿以手自指,不敢相信道。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这是特意给你做的。”李胤说。
“他特意给我做的。”楚羿在心里说一遍,忐忑走到李胤面前,唯唯伸手去握过枪,双眸疑惑的看着李胤,低低问:“我能问问为什么要给我做枪吗?”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看你这些天怏怏不乐的,做给你解闷。”李胤笑说,故作不知道楚羿是为何而不乐。
看楚羿握枪姿势不对,李胤随手把手教楚羿怎么握枪,怎么样使用。
“这少年是谁?”
裴信正是摸着下巴看李胤教楚羿,忽就听耳边有一个声音问,急回头看,瞳孔骤放,惊诧万分,赶忙躬身施礼:“长公主!”
李长阳不冷不热的“嗯”一声,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描金边的食盒。
李胤也听到了李长阳的声音,回头笑喊:“大姑姑,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来,王府大门没关,我直接进来的,你当然不知道。”李长阳温声说,眼神凌厉的扫一眼楚羿的背影,喊李胤:“过来,我有事问你,胤儿。”
李胤应一声,便让楚羿按他方才教的先练习握枪,他则接过李长阳手里的食盒,一边跟着李长阳一起进去了正殿,一边笑道:“这里面的是糕点,给我带的?”
“对!可你一向不喜甜食,最近天天从我那儿带糕点,是有人喜欢吃,故意带给那人的是吧?”李长阳说。
李胤嘿嘿一笑,楚羿确实喜欢吃甜食,楚羿初醒那日他带回来的一食盒糕点,他一个没吃,戚伯吃了一个,其余的全让楚羿一个人吃完了,因此每日去给李长阳请安,李胤都会带一食盒不重样的糕点回来。
到正殿,戚伯赶忙沏来茶汤。
李胤给李长阳斟了茶,李长阳端起茶呷了一口,漫不经心问李胤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胤一听,“噗”一口,将未及吞下的茶荡喷了个满地,莫名其妙问李长阳何出此言?
“没见你去请安,听得宫人说皇上在御花园召见你,不放心,便出宫来看你,一路听人议论纷纷,说见你今日骑马带着一名少年回王府。就是方才那个少年?糕点也是带给他的,是吗?”李长阳不疾不徐说。
李胤:“......”
真是众口铄金,曾母投杼啊!不过共乘一骑而以,怎么就被冠上好男风的名头,只好给李长阳解释,说那少年就是楚羿,当初救他命,赠他碧方的那人,也把欺君一事说与李长阳知道,并说准备明日办丧宴。
李长阳听罢,没说什么,欺君一事解决了,她便放心,至于李胤喜欢男人或是女人,她并不在意,她此行只是为确认李胤是否安然无事,既无事,李长阳稍坐了一会儿后,便回宫去。
送走了李长阳,两夜未眠,李胤困得两只眼皮直打架,让裴信教楚羿使枪,他睡觉去。
裴信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心里不停打鼓,这楚羿真是天赋异禀,那领悟能力简直超然独绝,枪法教一遍,他便记住,不止记住,还举一反三,直指破绽,立又想出防破绽之法。
当真是天生主杀伐的人吗?
太强了。
李胤一觉直睡到月东升方醒。
来到大院,月光皎皎,满地铺银,见有人在练枪,以为是裴信,因为那枪法使得沉稳有力,进退有度,刚柔相济,虚实相生,可仔细一瞧,那单薄的身形并非裴信,是楚羿。
李胤心头猛然惊异,正好拿做木芯的棍子多出的那几根还没收,李胤便用脚尖轻一勾,只见其中一根棍子立腾空,李胤接住,就上前与楚羿过招。
听耳边有风,楚羿反应极快往后一退,见是棍,即将枪缠绞,枪头直逼近李胤。
“哟!还真有点本事。”李胤心想,即以脚尖为中心,身体后仰,划了一个半圆,避开了楚羿逼人的攻击,同时猛地抽回棍,打掉了楚羿的长枪,再又防不及防的一棍打在楚羿小腿上,楚羿那只腿立跪下。
“都能跟我过招了,不错!以前学过?”李胤把手上的棍一丢,笑问。
“没有。跟您比起来,差得太多了。”楚羿回道,自站了起来。
“还挻谦虚,没学过,一天时间能成你这样,这天下怕是找不出几个来。”李胤又笑了一笑,问:“喜欢么枪?要喜欢,以后我教你。”
楚羿忙不迭点头。
“对了,裴将军呢?回去了?”李胤没看到裴信,问。
“在这儿呢,没跟您老告辞,那敢擅自回家。”原来裴信双手抱于胸前倚在枝叶扶疏的丹桂下,因此没看到人,此时李胤问,他才走出来。
“睡饱了?”裴信走过来,问李胤。
“还行!一绕弯子就知道有事要给我说,什么事?赶紧说。”李胤道。
裴信嘿嘿一笑,便不甚客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半月后“吴姑娘”酒楼开张,让李胤去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