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吴老板见哈图耶看他,他亦一脸莫名其妙,看向裴信。
由是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半晌,各不知其意。
裴信虽金戈铁马之人,那脸皮却是薄如蒜皮儿,见哈图耶不搭理他,脸一径直从耳根红到脖子,赶忙向吴老板道明身份。
“原来是裴公子。”
吴老板便让奴仆将裴信带去偏厅看茶稍坐,他则亲领着哈图耶去了正厅好生款待。
哈图耶与吴老板淡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裴信几番想过来,都被奴仆拦住。
那吴老板全程唯色咪咪直盯着哈图耶,抬什么价?
价格什么的,由哈图耶说了算。
哈图耶最是厌恶男人一副迷恋于他的样子,他强压着性子,为尽快摆脱使他作呕的吴老板,哈图耶便以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直接买下了吴老板的商铺,如此,也避免了以后再会面。
临送走了哈图耶,吴老板那眼珠子和三魂几乎要跟着哈图耶一起飘了去。
“主子,要不要努儿去了结了他。”阿衣努儿小心翼翼的扶哈图耶上了七香车,见吴老板还口水滴答的看,便低声征求哈图耶的意思。
“别惹事生非,让他去觊觎,又少不了一块肉。”哈图耶说。
“是!主子。”
阿衣努儿回道,便上车,恭恭敬敬坐在了哈图身边,让那车夫不快不慢的驾车回去客栈。
“努儿,那个人,你应该也听到了,他竟然是礼部尚书裴桓的儿子裴信,我好像记得李胤帐下的将军就叫裴信,我之前让你去查的,是他吗?”哈图耶问阿衣努儿道。
“回主子,就是他,今早我差点就得手了,没想到武安王突然出现,所以失败了。”阿衣努儿回道。
哈图耶听罢,沉思了半晌,想裴信那副登徒浪子样,竟是这般身份,道:“若他真李胤帐下的将军,就暂时放他一马,说不定日后对咱们有用。”
阿衣努儿领命回了声“是”。
直望到哈图耶的七香车消失在人海中,那吴老板仍还在望,在奴仆三番五次的提醒下,方才恋恋不舍去偏厅会见裴信。
裴信也不跟那吴老板兜圈子,直言不讳问:“那画上之人可否就是令千金?”
“当然是!”吴老板答道。
其实吴老板压根就不知道那日他差人送去尚书府的画被拿错了,不是他那个奇人异士的女儿,是他命人画的哈图耶的画像。
原来李胤大婚那日,这吴老板也去送贺礼,在人群之中一眼惊瞥到哈图耶,正巧见专门为人作画营生的画师也在场,便叫其看哈图耶,许以十两白银,让其给他把这女子画下来。
正巧商友来拜见,大倒苦水说裴桓与他家退了亲,吴老板听了,立灵机一动,急忙让那画师也画女儿画像一幅,画毕,两幅画一并收于房中,次日,托媒人送去尚书府。
好巧不巧,吴老板前脚才错将哈图耶的画像错当成女儿的送去尚书府,后脚就失窃,连同她女儿的画一起失窃。
由是,谁都不知道送错了画像一事,连裴桓也不知。
确认了是吴老板之女,裴信暗喜不已,当即表态订下这门亲事,择个黄道吉日来下聘礼。
吴老板一听,喜不自胜,也当即拍板定案,立让奴仆筵宴,他要与女婿不醉不归。
以为是订下了心仪的姑娘,裴信亦是大喜过望,直至酒酣耳热,方才离开。
裴信踉踉跄跄出来吴宅,觉得如此大喜之事,当告知李胤才痛快,于是去沽了两坛好酒,买了些下酒的熟牛肉和花生,一路哼唱着去了武安王府。
王府。
李胤回到王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找来自己的衣服给楚羿穿,坐等裁缝来给楚羿量体裁衣。
裁缝走后,看天色未晚,日头也不毒,正好适合放风筝,李胤便带楚羿去放风筝,这风筝是李胤从十九小公主那儿得来的,楚羿喜欢低头,连看周围的胆量都没有,他便想方设法要让楚羿抬头。
知道自己是通缉犯,楚羿万事都小心翼翼,出入皆戴面具。
谁知,二人才一出来王府,就与裴信那醉鬼撞了个正着。
“遇到喜事了?你这是灌了多少黄汤?醉成这样。”李胤闻裴信一身酒气,问道。
裴信不答,只神神秘秘的大笑。
李胤无奈,只得看向楚羿,道:“这醉鬼想是有什么大事要给我说,干脆改日我再带你去,大院里也空旷,也勉强能放得风筝,要不今日先在院里放着玩。”
一出王府大门,恐遇到生人,楚羿早就本能的低下了头,闻声,他微微抬起头,回了李胤一个“好”字,就退回王府。
楚羿知道李胤让他放风筝的目的,是想让他勇敢抬起头来看看这世间的美好,其实这对楚羿来说,根本没用,抬不抬头,不过是楚羿愿不愿意的事,但为不辜负李胤的用心,楚羿自默默去一边放风筝。
看裴信沽了酒,牛肉,花生来,怕这醉鬼摔倒,李胤全都接过来,把人领去了纳凉亭,将酒,牛肉,花生,放在了纳凉亭的石桌上,也将那醉鬼扶坐在圆石凳上,问:“到底要给我说什么?快说。”
裴信大笑着把订亲一事说与李胤。
李胤听罢,眉头不禁皱起,看裴信醉成这样,担心他又被裴尚书下了套,道:“你确定见过那姑娘了?这次没弄错?”
“这次绝对没错!你看,这画像我随身带着呢,今日在吴老板,哦......不,应该改口叫,叫泰山了,在泰山那见到的就是她,没错,就是她。快恭喜我,李子修。”裴信醉醺醺说,并从袖中取出裴桓给的画像,无论如何都要让李胤看。
“......,好好好,恭喜恭喜!你自己没弄错就好,别到时候又临时临坎的逃婚。”李胤说,只得接过看。
恰巧,楚羿放的风筝突然掉落在纳凉亭前,楚羿便埋头跑过来捡,余光正好瞟到画上的哈图耶,楚羿虽在一边放风筝,方才裴信的话,他却也听得七七八八。
冲着裴信与李胤的关系,楚羿本想告知真相,画上之人并非吴老板之女,乃是真正的疏勒公主,可一想到自己冒充哈图耶和李胤和亲,怕惹李胤生气,楚羿胆怯不敢言。
“有话要说?”
看楚羿盯画像,李胤温声问。
楚羿急忙摇头,捡起风筝,走了。
“对了,子修,”裴信醉眼朦胧的瞅着楚羿跑开的背影,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的身形跟和亲公主好像,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呐?你看哈,这和亲公主不仅能驾驭碧方,而且她前脚才逃走,你后脚就捡到了这小子,这也太巧合了。”
裴信这么一说,李胤不禁看向楚羿的背影,是有那么三四分相似……
“哎呀!别想了,现在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额头的营倡标记,子修,你真确定不送走他?我给你说,那标记就是把悬而未决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你就完了。”不及李胤思索出个头绪来,裴信忽站起来高声大语说。
李胤慌忙一把将裴信按坐下,急忙朝楚羿瞅了瞅,看楚羿埋头弄风筝,应该是没听到,才松了口气,道:“这话题立马给我打住,要让那小崽子听到,又要逃了。”
李胤恐裴信又言多必失,看人也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便让戚伯把人扶去了客房睡去,谁知这人才走出去几步,就“哇哇”狂吐,又叨叨絮絮: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李子修,你不听我劝,你看着,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楚羿害死。”
李胤:“......”
直摆手让戚伯快些把人扶走。
裴信接连高声大语的话,楚羿怎会没听到,他默不作声去了后厨,摘下面具,提着一把剔骨刀就出来院中。
此时院中就李胤一人,李胤正站在纳凉亭前看戚伯扶裴信去客房,忽见楚羿提着明晃晃的剔骨刀出来,顿时大惊,迎上楚羿,伸手要。
“小楚羿,你要干什么?把刀给我——”
楚羿不给,却是把剔骨刀刀尖对着自己额头,头也从未抬得有如此高过,幽深的碧瞳更是盛满从未有过的坚定,毫无闪躲的对视着李胤,道:“裴将军说这个营倡标记会害了您,我便剔了它。”
说着,楚羿立就挥刀,硬生生剔下了额头刺着“妓”字的那块皮肉,额头即刻血肉模糊,鲜血迸流,流了楚羿满脸。
楚羿却豪不在乎,再将那剔骨刀刺臂出血以誓:“我不会害您,我会保护您一辈子,所以请您不要赶我走,好吗?”,楚羿那幽深的碧瞳里首次流出了滚烫的泪水,眼神满是乞求。
没想到楚羿僻性会如此乖戾,李胤的脸色狠狠沉下,他夺过剔骨刀,什么都没说,唯牵着楚羿,三步并一步去了自己房中。
到房里,李胤把楚羿按坐在桌前,娴熟的在抽屉里找来上次给楚羿处理伤口用的金创药,倒在楚羿鲜血直冒的额头上,血立即被止住,见床前圆凳上有一条白绦子,一看就知是从他中衣上撕下来的那布条,便取过来给楚羿包扎。
包扎毕,李胤无比严肃道:“你给我听好了,小楚羿,以后你要再敢伤害自己,我就撵你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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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楚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