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奔波加上一夜未睡,祁雪的脑子在气血翻涌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还是那张吱呀作响的床,抬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她有些分不清方才是真的......还只是她累极了,发了癔症?
“醒了?”周行牧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木盆。
祁雪的目光追着他,见他将木盆放在屋子中唯一的矮凳上,盆中盛着清水,应该是用来洗漱的。她又转头望向窗外,沙地上一片金黄,村民们赤足在海边走着,身上扛着渔网。
“我睡了多久?”祁雪问。
“日出到日落。”
难怪自己觉得头脑清醒、精力充沛......祁雪的目光几次滑过周行牧的嘴唇,她一边掀被子下床,一边问:“我是......如何昏过去的?”
周行牧并未答她,只拿了帕子递过去:“洗脸。”
她在矮凳前蹲下身,沾湿帕子擦了擦脸,周行牧忽然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脸。
“怎么......了?”祁雪攥着帕子,不知道周行牧要做什么。
先前祁雪哭得眼眶通红,他当时并未细究她眼下的青黑,现下看来,她昨夜应当是没有睡觉的。
“你昨夜未睡?”
若是昨夜睡了,今日还睡一天,那也太奇怪了,于是祁雪点头承认了。
没睡,就是知道自己摸了她的脸......也不晓得她躲在哪里偷偷陪着自己熬了一整夜,难怪早上亲了一会儿就昏过去了......
无论如何,祁雪装睡这件事确实是在“骗人”,见周行牧不说话,她便主动开口道:“我昨夜装睡是我不对......”
从前在北都时,她也闯过祸,只要诚心认错,周行牧并不会追究。
就好比前几年有一回陈明珠休假来王府小住,临时起意要教祁雪爬树,却忘了祁雪不是营中士兵,并不如军中人矫健,眼睁睁看着她被裙摆绊住,两人摔在地上滚作一团,恰好被周行牧撞见。
两人还以为少不了要挨训,起身后可怜巴巴地认错,想让周行牧轻点罚,结果周行牧只是指出了陈明珠的大意,又给祁雪绑了襻膊,随后便站在一旁看她俩爬树。
有周行牧守在一旁,祁雪胆子大了许多,放开手脚往上爬,竟很快便学会了。
此后她便常常爬上去,坐在树上看王府外的风景,那日她与陈明珠在树上看见隔壁邻居家的羊跑了,便急忙下树出门去追。
那羊见两人冲过来,顿时受了惊吓,乱跑乱撞起来,最后被陈明珠抓住时,羊脑袋上已经撞了个窟窿,哗哗往外淌血,没一会儿羊就断了气。
两人磨蹭着,拖着死羊回了王府,见了周行牧便低头认错,周行牧只道两人好心办坏事,扛着羊、领着两人去邻居家道了歉,将羊的银钱赔了,晚上北都王府中还吃了一顿全羊宴......
祁雪知道只要认错,周行牧便不会罚自己,于是每每犯了错便主动承认。陈明珠为此也总说周行牧偏心,明明在营中说一不二,到了王府,只要祁雪求情,就连她也能沾光免去大半责罚!
此刻她正诚心认错,希望周行牧别追究她昨夜装睡的事。
果然周行牧没多说什么。
不过另一边的陈明珠就没这么好过了。
“你!”陈明珠拎着刀在院子里跳脚,“我说过多少次?后院是我练刀的地方,危险!”
靠坐在椅子上的陆岩表情无辜:“我没进去。”他的椅子正放在院门口,确实没进院子。
“刀剑无眼,你不怕死?”陈明珠气得不行,自陆岩能下床后,他便进宫请了旨,让皇上准许他每日入宫来寻自己,此后每日宫门一开便来,又踩着宫门落锁的时候出宫,来了也不做别的,只盯着自己看。
“姐姐武功高强,不会误伤我。”陆岩想对她笑,但脸上的淤青未消,扯动嘴角时疼得脸抽搐了一下,“嘶......”
陈明珠看他这样子便来气:“你伤势未愈,急着进宫做什么?”
索性陈明珠也知晓了自己的心意,陆岩便直白道:“想见姐姐。”
陈明珠哽了一下,道:“我又没受伤,来见我做什么?该去看望你才对吧?”
“那姐姐为何没来看我?”陆岩问。
“我......”陈明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与陆岩的婚事由宫中操办,周懿放为了快些绑住她,便速速将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这段日子总有公公嬷嬷往她这儿跑,为她量体裁衣、教导她如何行婚礼,她烦不胜烦,每日除了练功,哪里都不想去,尤其是陆岩那儿,本就是因成亲才烦恼,再看见“新郎”,心中只会更加烦闷。
可现下陆岩还躺坐在椅子上,总不能让他伤了身还伤心,于是陈明珠闭上了嘴。
户部尚书丁路海得了消息,下朝后便赶来了陈明珠这儿。
“陆编修!可算是找着你了!”丁路海声音很大,山羊胡随着他的嘴张合而颤动,一双三角眼与丁陵极其相似。
陆岩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陈明珠按住了。
“丁尚书,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陆编修正同陈将军......”后面的话他没说,表情却有些猥琐,看得陈明珠想给他一巴掌。
“丁尚书找下官有何事?”陆岩见陈明珠脸色不大好了,连忙解围问。
“前些日子犬子无状,伤了陆编修,我来替他看看你,先前去陆编修的院子等了半日也没见着,陆编修真是贵人事多,今日能见上也是我的荣幸。”
一番话阴阳怪气,陆岩能听,陈明珠却不乐意:“人见着了,还有何事?”
丁路海伸手捋了捋胡子,似是不打算离开,慢悠悠道:“陈将军是女中豪杰,挥手便将犬子打晕,虽不知陈将军是如何上得了比武招亲的台子,可总算是觅得良婿,我也该来庆贺庆贺不是!”
原来是为丁陵找场子来了,陈明珠上前半步,挡在陆岩与丁路海之间:“那日情况紧急,不得已为之。”
“不得已......”丁路海重复了一遍,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不得已,不得已便可将我儿之功拱手让与他人,不得已便能让皇上改了心意,陈将军真是好手段啊......”
中都皇宫不比北都城,在这里闯祸没有祁雪替她求情,周懿放也不如周行牧那样公正严明,只有吃亏的份,于是陈明珠沉住气没吭声,心想着待丁路海撒完气便好了。
谁知丁路海见两人无动于衷,便怒从心头起,转头盯着陆岩,狞笑着道:“陆编修好福气,得了这门好亲事,陈将军骁勇,我儿尚且无福消受,不知体弱的陆编修......受不受得住?”
陆岩本听不大明白,奈何丁路海的目光总往他的下三路看,他隐隐觉察到丁路海的意思。
果然,丁路海继续道:“陆编修连我儿都打不过,又如何压得住陈将军?莫不是成亲后,也只能在陈将军身下......”
“丁尚书!谨言慎行!”陈明珠开口警告。
他这话说得恶毒,若是传了出去,往小了说便是二人房事不合,往大了说便是陆岩失了男子气概,在女子身下受玩弄。
丁路海见陈明珠有些急了,心中总算舒坦不少,吊起三角眼轻声道:“我自然会谨言慎行,可宫中耳目众多,若是传了出去......呃!”
陈明珠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将他提了起来,她手中有分寸,且掐在能闭气却不留痕的穴位处,丁路海憋得额头爆出青筋,一脸的不可置信。
“丁尚书,我是个粗人,不懂隔墙有耳的道理,所以若是我往后听到了什么闲话......”陈明珠收回些手,同丁路海面对面,压着声音道,“令公子□□那二两肉,第二日便会挂在大人的床头,我说到做到!”说完她便松了手。
“咳咳咳!”丁路海跌坐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指着陈明珠点了许多下,却说不出半句话,只好捂着嗓子落荒而逃。
“那可是户部尚书,你不怕得罪他?”陆岩问。
“怕什么?你不是说成亲后要随我去西都吗?他的手没那么长,西都是我的地盘,能拿我怎样?”
陆岩想想,说的也是。
陈明珠转头看了看陆岩,他看起来并未动怒,于是问:“他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嗯?”陆岩抬头看陈明珠,反应过来她在说何事,便扯着嘴角笑,“无妨,清者自清。”
陈明珠点点头,又听陆岩道:“再说了......姐姐确实厉害,若是姐姐想压我......我确实也是无法反抗的......”他说着,脸上竟还有些期待。
“......”陈明珠伸手掐住他下巴,抬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我对那档子事不感兴趣!”
陆岩的表情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点头。
陈明珠松了手,蹲下身轻声道:“这几日你继续来宫中寻我,我有事要出去,帮我打个掩护。”
“你要去哪儿?”陆岩问。
陈明珠怕被人听见,只能又凑近了些同他道:“将军秘信,有人带着北都虎符藏在南都,那人不知从哪儿得了信,竟先将军一步逃了,将军怀疑中都有内应,我得同行津出宫去安排人守着。”
“会有危险吗?”
“应当不会。”
“那你去吧。”陆岩坐在椅子上,脸上虽写满了担心,但嘴上还是让陈明珠放心出宫去。
陈明珠起身,总觉得怪怪的,自己好像个非要出门鬼混的浪荡子......而陆岩就是那个苦守寒窑的痴情美人......
好像我更新之后,书架上也不会显示更新了o(╥﹏╥)o
大家随缘看吧,一般两天看一次,总能看见更新的
不显示更新这件事虽然我很气愤,但是也无可奈何,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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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