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雪洗漱完,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行牧后边出门,看他将水倒了,又跟着他去屋子里放了盆。
“何事?”周行牧放好盆,转头问祁雪。
“我......”他身量高,祁雪得仰头同他说话,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我是如何晕过去的?”
周行牧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你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祁雪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垂眸盯着他的唇。
“你当时......”周行牧越说越靠近,两人的鼻尖快要碰上,祁雪屏住呼吸,眼睛眯了起来......
可半晌也没等到周行牧的下一步,她忍不住抬眼去看,周行牧正在看她,认真且专注,似是在判断她会不会反抗,怕自己冒犯她。
忽然福至心灵的祁雪抬手攀住他的肩膀,仰头贴了上去。
他的唇如记忆中一样干燥温暖,嘴唇相贴的瞬间,祁雪脑中空白了一瞬,只轻轻一碰她便撤了回来,慌乱道:“我、我记起来了!”
周行牧眨了眨眼,因为肩膀还被祁雪搭着,他便没有急着直起身。
他的脸近在咫尺,祁雪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把,柔软的指腹从眉心抚过脸颊直到下颌处,周行牧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痒。
窗外只剩了夕阳余晖,屋子里算不上亮堂,将暗未暗的光像是为两人披上了一层薄纱,目光变得缱绻,呼吸也黏腻起来......
远处海边孩童的嬉闹声唤醒了祁雪,她立刻抽回两只手,周行牧也顺势站直了身体。
该说些什么......这氛围有些怪......
祁雪深呼吸了两口气,忽然想起来:“柳霖阳回村了吗?”
谈起正事,周行牧严肃了不少:“并未,我白日里顺着村民说的地方去寻过,他们确实出了村子,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昨日连夜跑了。”
“去了哪儿?”
“虎符是从中都流落出来的,我怀疑中都有人给他们递消息,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巧躲过去,此次出逃或许也是去了中都,我已去信给陈明珠,若是柳霖阳入了中都,她便会想法子扣下。”
“那咱们也该启程去中都了。”祁雪道。
“明日一早便出发。”周行牧的声音有些哑,祁雪这才想起来,他已一天一夜没睡了。
“咕噜......”祁雪的肚子叫了一声,睡了一天,她滴米未进,不过她早已不会为腹饿而羞赧了,此刻她正可怜地望着周行牧,轻声对他道:“饿......”
“我给了主人家银钱,请他们备了饭食,走吧。”
周行牧走了出去,祁雪跟在他后边,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那......她同周行牧算是真夫妻了?
祁雪左右望了望,现下正是用晚饭的时候,沙地上十分热闹,大人们端着碗坐在沙地横倒的枯木上,孩子们都边跑边叫,闹得欢快。
她同周行牧,与这里的任何一对夫妻都无异......不对!他们还没圆房!圆房......
祁雪的脸颊变得有些红,脚步也慢了下来,目光落在孩子们追逐的身影上,又忍不住想,她同周行牧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活泼?周行牧身强体壮,孩子的身体肯定也好,爱跑爱跳,定是活泼的......
她想得出神,好一会儿才收回思绪,转头去看时,发现周行牧正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他看起来很有耐心,不喊也不催,只安静地等着。
祁雪快走了两步,到了周行牧的身边,她不说话,只冲他笑笑,他也不问,两人并肩往前走。
......
陈明珠带人在中都南城门蹲了两个日夜,总算见着了一辆可疑的马车,城门守卫甚至并未掀开车帘检查便放行了。
“跟紧。”陈明珠命令道,后面跟着的几人纷纷点头,一行人轻盈跳跃在屋脊上,目光锁定了马车。
马车去了城中西南角,停在一处荒废的宅子前,马夫停好马车便径自离开了,陈明珠一行人趴在屋顶看着。
过了好半晌,马车上也无人下来,陈明珠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本想撤离,但转念一想,若是空城计呢?
她让人包围了马车,自己踏上去,伸手时犹疑了一瞬,但还是一把掀开了帘子——马车中是空的!
“咻!”
“咻咻!”
几支箭破空而出,有几人躲闪不及,中箭后口鼻冒出黑血,当场没了气。
“小心!箭上有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黑暗中窜出来几十个黑衣人,将陈明珠一行人团团围住。
难怪要来城西南角,这里人烟稀少,今日又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陈明珠有些懊恼自己大意,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脱困,她只带了五个人出来,方才有两人中箭身亡,加上她还剩四个人,黑衣人却有十几人。
双方并未僵持,都反应极快地打斗起来,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看着手下人又倒下一个,陈明珠有些发狠,动作愈发快速,力道却丝毫不减。
“呲!”陈明珠被冷箭划破了衣裳,好在箭头并未扎入肉中,但还是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大口子,这箭上有毒,必得在毒发前解毒才行。
陈明珠不再恋战,冲剩下的两人道:“撤!”
三人费了一番力气才脱身,陈明珠让那二人翻墙出城回营,自己则往皇宫去。
皇宫在城东北角,她不敢跑得太快,怕毒发攻心,所以入宫时已经是深夜了。
从屋顶跳下来时,伤口忽然抽痛,陈明珠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嘶......”她疼得龇牙咧嘴,没想到自己的房门忽然被打开,陆岩急急忙忙跑过来,搀住她问:“你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宫里?”陈明珠忍着疼问他。
“我担心你......”陆岩见陈明珠要生气,忙解释道,“宫门落锁前我上了马车,在里头换了衣裳才回的宫,无人知晓我还留在宫中。”
陈明珠听了,知道没有后顾之忧,便也不气了,甫一放松,背上的疼痛蔓延了上来。
陆岩把陈明珠搀进屋子里,也不管她洗漱没,将她扶上了床,又半蹲着帮她脱了鞋。
陈明珠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陆岩这才看见她背上被划了道口子,伤口还在冒血,隐在玄色衣裳下亮晶晶的,他的鼻尖闻到了腥甜味。
“伤口有毒,派人去叫阿津过来......”陈明珠发丝凌乱,混着汗黏在脸上,唇色发白,说话时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似是疼极了。
陆岩并未耽误,转身便去吩咐人悄悄请行津过来,又去给陈明珠倒了水,他自己也才刚刚能走动,做完这些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陆岩将杯子拿远了,掩着嘴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停下,这才蹲在床前,给陈明珠喂水。
“去找个屋子歇着吧,阿津懂一些医术,这毒入得不深,我没什么大碍......”陈明珠没让他喂,自己接过水抿了两口。
陆岩不肯走,这是他第一次见陈明珠这样虚弱,她眉毛蹙着,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似是疼得厉害,连喘气都在颤......
行津来得很快,她掀开衣裳破损的地方看了看,对陆岩道:“去烧热水送进来。”
陆岩赶忙出了门,待他关上门,行津便手下用力一把将陈明珠的衣裳撕开了。
一条从左肩延伸至右腰侧的划痕展露出来,伤口处的血已经发黑了。
行津用手按了按伤口,陈明珠疼得攥紧了被子。
“无碍,毒尚未侵入内脏,待会儿我清理完伤口再敷上药,内服的药也需按时吃,三五日毒素就清了。”
“嗯......”这毒附在伤口上,疼痛比平日里高出好几层,陈明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趴在床上假寐,保存体力。
“热水来了......”陆岩端着一大盆还在冒热气的水进了屋子。
行津不紧不慢地伸手将被子虚虚地盖在陈明珠背上,蹙眉看着陆岩。
陆岩放下水,见陈明珠似乎是痛晕过去了,行津的脸色也难看,心下不由沉了一块:“她如何了?”
“此毒无解,毒性又极强,她......”行津摇了摇头。
知道行津是在逗陆岩,陈明珠都懒得睁眼,在眼皮下翻了个白眼,继续假寐。
陆岩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床沿:“怎么会呢......”他一下子红了眼眶,“她......还有多久?”
行津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你尽快都说了吧。”说完她便起身让开了。
陆岩伸手抚了抚陈明珠的头发,她脸朝床内,陆岩看不见,也不敢随意挪动她,只能碰碰她的头发。
陈明珠正想转过头去让他们别闹了,就听陆岩说话了。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哽咽:“明珠,早知今日,我便不科考了......这官场烂透了......不如早早在北都城安顿下来,赚许多银钱,上三郎山求娶你......”他将脸埋在陈明珠脑后,呼吸喷洒在她后颈处。
陈明珠觉得后脖颈湿了。
陆岩哭得很凶,却并未发出什么呜咽声,只有陈明珠知道他的眼泪一颗颗往外涌。
陈明珠转过脸,笑他:“你求娶我就会嫁吗?”
陆岩垂眸看着陈明珠苍白的脸,心痛得不行:“你不嫁我便守着你......”
陈明珠正要说话,却被陆岩接下来的举动吓住了,他忽然凑过来吻了吻陈明珠的嘴角,只一瞬便退开了,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
小石头:呜呜呜哇哇哇姐姐你别死呜呜呜哇哇哇!
明珠:吵死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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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静默更新的感觉,偷偷摸摸更,更了也不给我提示,偷感作者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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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