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哄带诈地让发着烧的太宰喝了药,下一步就是换药了。
织田作把换药用的干净毛巾绷带棉签药粉等等东西放到床边时,太宰还在生着织田作‘耍赖’拿退热栓‘威胁’他的气,只略略地扫了一眼织田作抱来这一堆处理外伤的药物,就翻过身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完全缩进了被子里。
织田作坐在床边,看着鼓鼓的被子,用拿着糖的那只手戳了戳背对着自己蜷成一团的白色鼓包,劝道:“太宰,先把药换了好不好?”
太宰拒绝交流。
织田作又道:“有些伤口可能已经沾了水,放着不管的话会发炎的,还是让我帮你再处理一下吧。”
太宰带着被子蠕动着离织田作更远了一点点,继续保持沉默。
织田作意识到了和发烧的人讲道理是徒劳的,而像这样姿势对太宰身上的伤势来说有害无利,于是在心里数了三秒后,织田作道:“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太宰是默认咯?”
说着,织田作直接动手像剥洋葱一样把太宰扒出了被子,以防万一,织田作又趁发着烧反应慢了不少的太宰大睁着眼睛迷茫的功夫,用从太宰身上剥下来的一大一小两条浴巾分别绑住了太宰的手脚。
于是当被骗喝药的气还没生完的太宰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宰整个人已经像一只被捋直的长猫条一样趴在了床上,被迫暴露空气和灯光下,身上除了透明防水保护膜外不着一物,而就连这么薄薄一层的医用保护膜也正在由亲手缠上它们的织田作亲手剥掉……
太宰:……!
理所当然地,太宰炸了毛,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愤怒道:“织田作——”
“唔嗯……?”
太宰还没来得及发作的脾气被一颗突然塞进嘴里的糖果打断了,有些发懵地嚼了嚼,甜丝丝的奶香味瞬间取代了口中还未散去的退烧药的涩苦味。
太宰扭动着要挣脱的动作停止了。
织田作趁机撩起了太宰的前发,又试了一下太宰的额温,为太宰已经有些发汗的额头感到些许宽慰。
太宰嚼着糖,抬眼凉凉地瞧织田作。
织田作心领神会,又剥开了一颗奶糖。
纡尊降贵地把织田作递给他的第二颗奶糖卷进嘴里时,太宰报复性地衔住了织田作指尖,磨了磨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后,太宰这才大度地表示刚才那篇算是翻过了。
之后太宰将脸埋在了被绑着的双臂间,只露一对微微发着红的耳尖在外面。
或许是清楚反抗没有用,又或许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太宰埋着脸配合非常地任由织田作处理起了自己身上的伤势。
就这样,织田作解下了太宰身上所有的医用薄膜,将这些染上不少血的防水膜都丢进了一个新的垃圾桶里,接着又仔细地给太宰身上纵横青紫的伤口重新消毒上药。
拿绷带和纱布给太宰把全部伤口再好好包扎上前,织田作还是没忍住挑了太宰后背上一道没有开裂、勉强可以被触碰的鼓胀的伤痕小心抚了抚,从头虚触到了尾。
他虽没有亲眼目睹太宰被执行鞭刑的场景,却因为是底层杂役的原因去过港口黑手党的地下监牢收拾过那里的狼藉,见过一个活人是如何因为挨了几鞭那样的特制的刑具而精神崩溃咬舌自尽的。
而这样的鞭痕,太宰身后就有不下四十道。
仅仅凭借着他恢复的极为有限的记忆中,织田作也知道太宰其实是很怕痛的。
这样怕痛,换药的过程中清醒的太宰却始终一声不吭,就好像这些还新鲜的累累的伤痕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织田作解开了太宰手腕脚腕上的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浴巾,抬起了全程安静地不像样子的太宰的下巴,看太宰假装刚刚睡醒般眨了眨含着雾的眼睛,用关切的语气轻声问他“怎么了”,仿佛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他一样。
织田作注视着太宰下唇上几道新咬出的血痕,听到了自己用听起来很冷静的声音问太宰对他犯下这些罪行的人都有谁?
太宰却摇了摇头,轻声说:“织田作,无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见织田作蹙起了眉,太宰伸手触了下织田作的眉宇间某种化不开的情绪,用一种像是大人看一个不得要领的执拗的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织田作,道:“黑手党有自己的合理性,在事情真正结束前,织田作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哦。”
织田作默默注视着太宰被这一身伤痛折磨地苍白的脸色,原本认真着的太宰的话语应该是极有说服力的,但不知为什么,织田作总觉得太宰下一秒就要红上眼眶。
“说好的要带我去救人的那边试试看,织田作不能食言哦。”太宰笑道,撒娇般地拉过了织田作伸向他的手,枕在了自己没有伤的脸侧。
“不会食言的。”织田作道,声音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沙哑。
太宰不愿意多说,织田作也便顺着太宰的意思不再多提,即使心里在想的是另一回事。
顺势珍惜地吻了一下太宰的额头,织田作又塞给了太宰一颗糖吃。
拿过几卷包扎用的绷带和纱布,织田作的目光移回了太宰的身后,目之所及的全是纵横窒息的疼痛。
拿着绷带,一时恍惚下,织田作甚至忘了该从哪里缠绕比较好。
太宰把糖含在了舌下,顺着织田作的目光浑不在意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无论多少次,像这样完全**地呈现在织田作目光下,都让太宰感到莫名的不安和脆弱。
太宰故作镇定道:“实在在意的话,织田作,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织田作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宰同样布了不少青紫的手臂,道:“我来就好了。”
太宰点点头,不多作勉强,只是鸵鸟一般又把脸埋回了被单里。
织田作找回了状态,用绷带在太宰身上几个止血点紧紧缠上几圈后,动作终于不再那么僵硬,开始熟练地依次包扎太宰身上又深又多的伤口,卡着量刚刚好用完了拿来的几卷绷带。
这也就导致了当太宰翻身抓一截被子盖住几乎被织田作包扎成了白色木乃伊的自己、向织田作讨要新的绷带缠眼睛时,织田作很是无辜地摊手表示这次没有多余的绷带了。
太宰的目光默默地挪回了不远处的摆了一堆治疗用品的书桌上,其中一个盒子里明显装着数量不少的绷带。
织田作又很坦然地说他们眼下的行动还不怎么方便,像这样的必需品自然要节省着用。
太宰不满地撅起了嘴,低头看了眼自己缠在自己身上的厚厚的绷带,其包扎之‘铺张’已经到了让他都咂舌的地步。
不自然地眨了下长久都不见光的右眼,太宰从织田作毫无被戳破的心虚的目光中知道了自己这只眼不只是今天,估计以后也没有得到绷带的可能了。
说不清什么心情,太宰最终还是放弃了般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无奈道:“那衣服呢?织田作可别告诉我衣服也要节省着用。”
看着太宰半遮半掩在白色绷带间的苍白的肌肤,有一那么瞬间织田作很想说未尝不可,随即又惊讶于自己荒谬的念头,及时抿住了嘴,摸了摸太宰手感极好的脑袋后,织田作起身在房间里找起了适合太宰穿的衣服。
翻找了一会儿,织田作发现就算是自己往年的衣服对太宰来说依旧大得明显,目光便不自觉地望了一眼房门外,想到比起自己,安吾的衣服的大小对太宰来说应该更合适才对。
但随即出于各种各样或客观或主观的原因,织田作扼消了去找还在厨房里忙碌的安吾的想法,挑拣了半天,找出了自己的一套布料柔软的干净睡衣递给了托腮等待的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