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微浮于空气中的隐隐约约的焦香味,无视了自己直觉,并且因为姿势问题只能闻到太宰身上的沐浴露香气的织田作关上了卧室的房门,把盛着红糖姜茶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后,织田作放下了怀中被浴巾严严实实裹着的人。
坐在床边,真的觉得安吾不对劲,外加了一点自己私心的太宰依旧不肯放弃,极力说服道:“我真的闻到了,织田作,真的有什么东西糊掉的味道。”
见太宰这么认真,一副不达目的不死心的样子,织田作便也一边准备着太宰要喝药片药剂,重新烧了些白开水,一边顺着太宰的话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闻到了一些灯光柔和的卧室里本来就存在的沉沉的木质香,鼻翼间还残留着的浅淡的皂香,以及逐渐弥漫开的微苦的药香,几种味道混合成了一种沁人心肺气息,给人以回溯时间的温馨感。
“有一种家的感觉,我挺喜欢的。”织田作直接道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太宰:……?
太宰头脑混混沌沌的,有些跟不上织田作的思路,但也远没有达到会把那种莫名恐怖的味道和‘家’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揪着身上的浴巾把自己别得更紧一点,太宰谨慎地求同存异道:“唔,这样啊,如果织田作喜欢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呐,好吧,我明白了……”
织田作回头看了床边的人一眼,看太宰似乎连每根头发丝都在纠结,织田作想了一下,拆开了电子体温计的包装,也找到了一个解释,“不过太宰和我的感觉不一样也是正常的,发烧对人的嗅觉功能是会有一定影响。”
“……才没有发烧,织田作。”太宰这次慢了半拍才反驳,重点迅速转移,不再纠结什么‘糊不糊,好像有东西坏掉了’‘织田作竟然会喜欢那种味道吗’‘不愧是织田作’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眯起眼睛警惕地瞅着织田作手上正在消毒的电子体温计。
织田作拿着消好毒的体温计几步来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太宰跟前,像给炸毛的小动物顺毛一样摸了摸太宰蓬松的头发,拿着体温计寻找了一下太宰身上适合目前测量的部位,然后示意太宰张嘴,“来,先量一下温度。”
太宰瞅了眼织田作摆了一书桌的各种药剂,和正在烧水的水壶,又看了看织田作温和的脸色,太宰觉得事情还要回转的余地,慢慢抿紧了嘴巴,抗拒地摇了摇头,他可太知道量完体温后织田作就要给他‘对症下药’了,所以这个温度是万万不能量的——
“如果这是我的请求的话,太宰也要拒绝吗?”
太宰:……
织田作的询问听起来很民主,语气也很平和,太宰却硬生生从中听出了一点点失落,像被拿捏了弱点拎住了后颈的猫咪,肉眼可见的动摇起来。
明知这是陷阱,太宰还是妥协了,抱怨地瞪了眼不按常理出牌,谈判一开始就直接祭出底牌的织田作,之后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好吧,我量就是了。”
但太宰依旧觉得这种程度根本无所谓喝药,便提前打预防针,拿自己的经验给织田作下暗示,“就算发烧也应该只是低烧,我都没什么感觉的,一般睡一觉就会好的。”
织田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体温计送到了态度已经软化的太宰嘴边,太宰迟疑了一下,斜斜叼住了凉丝丝的体温计,像是衔了根烟。
“要压在舌底,太宰。”织田作捏着体温计的另一端,循循善诱:“两分钟就好,拜托了。”
太宰嘟了嘟嘴,低烧加上织田作一再的纵容让他脾气变大了,但还是到底还是配合地卷起舌头,让织田作把温度计的尖端部分不怎么舒服地抵在自己舌下,不情不愿闭上嘴巴好好含住了,然后斜睨织田作,像是暗示等待什么。
织田作收到了暗示,弥补性地给了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太宰一个拥抱,像哄孩子一样夸赞道:“感谢配合,太让我感到荣幸了,太宰。”
太宰郁闷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任由织田作借势把他完全转移到柔软的床上,上半身靠到被织田作垫了两个枕头的床头,赤着的双脚也被好好塞进了被子里。
把太宰安顿在暖和的被窝里,织田作就觉得太宰身上的浴巾没有价值了,只是伸手要解开时,遭到了太宰要吐温度计的威胁,织田作只好收手作罢。
就这样太宰获得了已经被他视作第二层皮肤的浴巾的保留权,像打了胜仗一样含着体温计舒服地靠在织田作掖好的被窝里,一边享受着来自织田作细致入微的服务,一边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现在的待遇和初遇时做对比,眼睛便弯成了月牙,漾开满足的神色。
看了看时间,织田作取出了太宰含着的体温计,见太宰不知怎么就像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笑得可爱,有些难得,织田作看了眼温度计上的度数,有些好奇道:“在想什么,太宰?”
太宰抬起眼睛,脸上的红晕还没散,他从被窝里探出手,用手指在织田作脸上戳出一个人工酒窝,眸光亮晶晶的,狡黠地拖长声音:“秘密——”
织田作点点头,也不多追问,拿体温计在太宰眼前晃了一下,道:“38度2,已经不算低烧了,太宰。”
太宰恍若未闻,自得其乐地用手指在织田作脸上转,专注于留下了一个看起来不会很快消逝的印记。
织田作无奈地拿下了太宰的手,摸着有些凉,便把床头柜上的热腾腾的红糖姜茶塞到太宰手里,“先喝这个祛寒吧。”
太宰顺从地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有些烫,辛辣和甘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并不好喝,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太宰垂着被热气熏得模糊的眼睛,吐了吐舌头。
“很烫吗?”织田作不解地问。
太宰摇头,刻意把熏得朦胧湿润的目光投向织田作,苦兮兮地皱着脸评价道:“好难喝,特别难喝。”
织田作蹙起了眉,疑惑道:“不能吧,应该是甜的啊,让我尝尝?”
“呃这个…这个就不用了,织田作。”
太宰当然不会给,心虚得移开眼,捂紧了手里杯子,这可是他的筹码,要用来讲条件的。
织田作已经明白了太宰的用意,眉宇间添了几分无奈,听太宰故作镇定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一般道:“但也不是不能喝啦,只是如果我把它全喝完的话,你就要答应不再给我喝别的东西了。”
织田作默默看着和自己讨价还价的太宰,“是吗?”
太宰认真点头,佯作不在意地试探道:“怎么样?不然这个我也不会喝。”
听太宰自顾自定的霸王条约,织田作觉得有些好笑,“太宰先喝完再说。”
“不行,织田作先答应我,我再喝。”太宰不接受模棱两可的回答,逻辑清晰,寸步不让。
“好,喝完就不喝别的。”织田作想了一下,然后在太宰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下,爽快地答应了。
织田作答应的太快,太宰顿生狐疑,直觉有地方不对,但以眼下的头重脚轻的状态察觉不出什么所以然,将信将疑道:“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织田作道,然后催促:“快喝吧,一会放凉了就没用了。”
太宰放心了,捧着杯子,在织田作的注目下,很快就喝完了红糖姜茶,喝得整个人有些发软,呼气吸气间都带上了热气。
冒着热气,脸色红润鲜活了不少的太宰骄傲地向织田作展示了空空的杯底。
织田作接过了空杯子,目光在太宰湿润柔软的嘴唇上停驻了一下,拿纸巾擦了擦太宰嘴角处的深色水渍。
像是完成了什么交易,太宰倚靠回身后枕头上,刚刚一口气喝得太猛,坠得他的胃都感觉沉甸甸的,意识昏昏地半眯着眼睛,有一种圆满的感觉。
然后太宰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织田作站起身,朝某个危险的方向走去……
太宰反应有些迟钝没有第一时间抓住织田作,睁大了眼睛,犹如惊弓之鸟般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紧张道:“织田作要干什么?”
“扔垃圾啊。”织田作道,无辜地把刚刚给太宰擦了嘴角的纸巾扔到了摆满了各种药物的桌边的垃圾桶里。
太宰大松了口气,为自己竟然误会织田作会违约的念头感到不耻,但不等太宰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就又看见织田作目标准确地走到了桌边,光明正大地拆起了一些他看不清名字的药盒……
太宰找不到能为织田作开脱的理由,惊悚道:“织田作?你你你又在干什么?”
“在找合适的药。”织田作淡定作答。
太宰:……?
太宰难以置信,急道:“你明明都答应我不喝药了!就算是织田作也不能耍赖!”
“没有耍赖。”织田作回给了太宰一个安抚的眼神,拿着选好的药品回到了太宰身边。
织田作向已经坐卧不安的太宰展示自己的拿回来的东西,摊开左手不同颜色的胶囊和白色的药片,解释道:“这些都是吃的药,不是喝的。”
太宰愤愤:“织田作混淆概念,再说吃这些还不是需要喝水!”
“太宰的话,不用水送服也能做到吧。”织田作诚恳道。
“……做不到!没有那样的事,反正织田作就是耍赖,说话不算话,我是不会喝的!”
“这样吗?”
太宰态度坚决,义正言辞,“没错!织田作也不允许用不道德的手段逼我喝。”
“那就没办法了啊。”
织田作像是妥协道,然后向已然站到了道德的至高点谴责他的太宰展示了自己右手里的药品,“看来只能用这个了。”
太宰震惊地看着织田作右手心里还没拆封的透明包装袋里的微黄色柱状的奇怪药品,气焰一下灭了大半,干巴巴道:“……这是?”
“退热栓,完全是外用的,不需要用水送服。”织田作很自然地解说,还好心地把顺道拿来的使用说明书递给了太宰。
太宰一目十行看完了使用说明,失去了表情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之后太宰委婉地推远了织田作拿着退热栓的右手,深深一口气后,太宰朝织田作扯出了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微笑,乖巧道:“那个,织田作,是我一开始没说清楚,我还是吃药吧。”
于是织田作把退热栓放去一边,从善如流道:“好。”
太宰磨牙磨得‘咯咯’响,屈辱道:“还有,我需要一杯水。”
织田作怜惜地摸了摸太宰的脑袋,“当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