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用了点巧劲从太宰的桎梏中脱身而出,紧接着就箍住太宰势要再缠上来的双手腕,在太宰委屈又不满的眼神下,织田作和太宰对了下额头,意料之中道:“果然,又发烧了啊。”
好在并没有太热,应该是压在心里的情绪宣泄地太彻底,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后遗症,织田作判断。
而这是早就有迹可循的事,受了这样的伤,打过解药也有一段时间了,照理说太宰早该再烧起来了,他身上带的伤随随便便拎起哪一个,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来受就算瞬间休克昏迷过去都不为过,可对像他们这样长期生活在黑暗世界的异能者,生病实在是一件过于危险的事情,若非撑到极限,否则就算是身体的虚弱也不会显露半分,在真正触及那个临界点前,太宰也不过是在依据深入骨髓的习惯无意识地硬撑罢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见识过太宰的伤的织田作并不敢托大,毕竟就太宰这样不似一般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若真的高烧起来,能不能撑得过去、就算撑过去了会不会落下病根都是很大的未知数。
于是碰完额头后,织田作立刻道:“太宰,等我一下,我去拿体温计给你量一下温度,再冲些药看看能不能先压下去。”
听到喝药,太宰睁大了眼睛,连眼中朦胧的色泽都散去了不少。
很显然,对于织田作下的结论,身为当事人的太宰是完全不赞同的,和之前因为□□造成的混沌难忍的高烧不同,除了脑袋有一点点沉外,太宰感觉自己很清醒,清醒地都有些飘飘然,甚至还清醒地想到了之前在车上织田作喂给自己的苦到足以麻痹味蕾的药剂……
一想到退烧药的味道,太宰不禁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再来一次他是绝对不要的,于是在织田作松开了束着他的手腕,急匆匆地就要出去时,太宰慌忙拽住了织田作的衣摆,惊悚道:“不要!”
“嗯?”织田作顿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太宰紧紧拽着自己衣摆指节泛白的手,自然地捉起来握在手心,“怎么了?”
在织田作疑惑又带着些忧虑的眼神下,太宰强做镇定有理有据道:“没有发烧,织田作,我是热性体质,温度就很高,不需要吃药。”
织田作捏了捏手中自称‘热性体质’的人凉冰冰的指尖和心虚发汗的手心,带了点责备的意味。
太宰的眼神飘移了一下,但事已至此,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是佯作未觉地用力点了下头,撒娇般地用自己被织田作握着的手晃了晃织田作的胳膊,甚至因为还眷恋着刚刚的拥抱,还不忘为自己谋福利,脸不红心不跳道:“这种程度不用吃药,织田作多抱一会就好了。”
见太宰这般一本正经地扯谎的模样,并不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能任他忽悠过去的织田作哪还不清楚太宰在逃避什么,只不过太宰使尽浑身解数想要他改变主意的眼神太过惹人动摇,再者,生病的人本就有任性权利,太宰愿意这么依赖他是件好事。
织田作站在原地思索了两秒,接着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被织田作仔细掖好了有些松垮的浴巾,重新拥进怀里时,太宰劫后余生般大松了一口气,同时满足地把昏沉沉的脑袋埋到织田作胸口处的老位置,散热一样用额头抵着蹭了蹭。
被拥抱的太宰很好说话,织田作微微弯腰要太宰把脑袋往上靠到自己肩膀上时,太宰不觉有异,乖乖地挪换位置,又把自己的脑袋搁到织田作的肩膀上,头微微一歪就靠到了织田作的脖颈处,很快就在织田作的肩颈上找到了天然适合依靠的好位置,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又幸福地轻飘飘了起来。
‘多抱一会就好了’是实话,和织田作本人一样,他的怀抱更是温暖得不可思议,像是一方避难所,仅仅只是被拥抱着就足够镇痛,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双臂相拥,体温相连中,太宰又想起了织田作对他说的‘喜欢’,心中曾断裂的某处又绽出了丝丝缕缕的甜,但其实那些话织田作不说也可以,因为那是即使织田作一言不发,也能听得到的……
织田作被太宰的毛茸茸的发丝和清浅微烫的呼吸惹得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趁此机会,像托抱小孩一样把人就这么竖着抱了起来。
被织田作抱出了浴室,室外凉丝丝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因为低烧思维还浮在云端的太宰这才惊醒般反应了过来,想起来了眼下来说更重要的事,却又因为被抱的姿势不敢挣扎,只在织田作耳边委屈地软声道:“我真的没有发烧,织田作……”
“有没有等下量一量就知道了。”
织田作不为所动,同样感觉到了浴室外的凉气,把像裹毯子一样裹着浴巾的人往上托了托,让垂下来的一点浴巾遮住太宰赤着轻晃的脚。
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还在做着饭的安吾把厨房紧闭的推拉门推开了一点探出半个身子。
“织田作先生,太宰君,你们——”
“呃……”
话说一半,安吾哑住了声音,一下就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抽着眼角看自己两位刚从浴室出来还氤氲着水汽的姿势奇怪的友人们——衣衫凌乱不堪活像被什么人非礼了一般的织田作,以及严实实裹着浴巾被织田作像抱大型婴儿一样抱在怀里的太宰……
安吾的脸色奇妙地变换着,最后定格在了‘不理解,但是尊重’的表情上……
在织田作和太宰二人一齐看过来时,安吾轻咳一声,因为前车之鉴太多,安吾对在浴室里织田作和太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也不好奇,明智地选择熟视无睹,淡然地撇开了眼,只是努了努放在餐桌上的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对织田作道:“喏,你给太宰要的,已经煮好放那里了。”
织田作对表情奇妙的友人道了声谢谢。
安吾摇了摇头,抿了下嘴,还是看着趴在织田作身上不吭声的太宰关心地问道:“太宰君怎么无精打采的,不会是发烧了吧?”
织田作惊叹道:“没错。”
太宰磨着牙嘟囔:“没有……”
安吾当然相信织田作的话,眉头担忧地蹙了起来。
“那就别在这里站着了,织田作先生,赶紧带太宰君去喝药吧,再换上厚一点的衣服穿,千万别着凉了。”
“好。”织田作点点头。
“真的没有发烧……”太宰无力地再次强调,只可惜他现在‘人微言轻’,无论是织田作还是安吾都不以为然。
想着正好可以用这碗可以驱寒同时带些甜味的红糖姜茶帮太宰送服一些口感不尽如人意的药剂,织田作便抱着太宰走到了餐桌旁,在稳稳当当地托抱着怀里的人的同时,平稳地端起了杯子。
在安吾催促的目光下,正欲离开时,织田作突然感觉自己脑海中某根预示危险的弦被拨了一下。
顺着直觉提示的方向,织田作有些疑惑地看着原本是半个身子探出的厨房,一眨眼就只剩脑袋探在只剩一条小缝的推拉门外面的安吾……
还没有想明白个所以然,织田作就听自己下意识问道:“安吾,你做的饭是不是——”快做好了?
“没有!”安吾忙打断道,同时微不可查地又把推拉门又往里拉了一点点,又一点点……
织田作茫然地眨眨眼。
“别担心,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好了叫你们!”
说完,安吾直接关上了推拉门最后一条小缝。
织田作更茫然了,直觉强烈建议他要去厨房看看安吾在遮掩些什么,正站在原地踟蹰时,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皱了皱鼻子,斟酌地开口了。
“那个,织田作,你有没有闻到一些焦糊…坏掉的味道?要不要去看看安——”
“没有,不要。”不等太宰说完,织田作就干脆道。
“诶……?”
多亏太宰开口,让织田作回过了神,想起了更要紧的事,认定了抵触吃药的太宰是在转移话题,又想着安吾那么靠谱总不会害他们,于是织田作人为关闭了脑海某处不停拉响的警报声,端着红糖姜水抱着太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就这么错过了他们今晚入口饭菜的最后补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