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慕慈站起身活动筋骨,长时间保持同个姿势,她都僵了。
“这个。”苏诚举起胸前的黑色双筒望远镜,另一只手摸上侧面的挎包,那里鼓鼓的,“快速调焦也不会影响图像清晰度,你要试试吗?”
慕慈好奇的点点头,苏诚从脖子上取下望远镜递到她手里,期待地看着她。
可她只看了一眼就送回来了,苏诚一愣,手不自觉从包上抽离。
“不喜欢?”他反复观察望远镜,镜身光滑,质感厚重,边缘也不锋利。
“没有,很好,很高级。”
蔡司双筒望远镜,当然高级。
这是一款专为鸟类和自然观察者开发的望远镜,在1000米开外和1.5米最近对焦距离处的视野可宽达140米,甚至直接还原自然界最逼真的色彩。(引用来源蔡司官网)
以前的慕慈当然会上手把玩,但是现在她还是远离这种富人炸弹。
她穷!
苏诚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敛了笑容,收好望远镜。
“还要继续拍别的吗?”他聊了个轻松的话题。
“差不多了,回去剪剪就能测试了。”慕慈回,她重新调整了镜头,画面里那两只雄鸟打得如火如荼,“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口技部分就拜托你了。”
“好。”苏诚温和点头,迈着长腿走向画面的那两只。
苏诚从包里掏出两根黑色棍状物,一只录音笔和一根伸缩钓鱼竿,他将录音笔绑在钓鱼竿上,颤巍巍地递到雄鸟中间。
他要近距离录音,口技模仿鸟鸣必然先了解熟悉它们的叫声,必要时还要利用声波分析软件,调整发声以达到一模一样的震动频率和音色。
但他的操作让一旁观望的慕慈不住冒冷汗,他不会被扇飞吧?
此刻的雄鸟就是好战分子,它们抖动着翅膀,叫声响亮高亢,昂扬着脖颈跳跃、扑腾,试图将对方比下去。
可是打着打着,突然伸来了一只黑棍子……
嘿,人类的朋友,我们在打架,好吗?
慕慈试图代入白鹤视角吐槽,脑补的语音却新疆吐鲁番口音,这就是短视频看多的坏处。
果不其然,其中一只扑腾着向苏诚飞过来,带起一阵旋风。
“啪”,黑色物件应声掉下,溅起灰尘。
慕慈惊恐地收拾摄影机,一边收拾一边祈祷人高马大的苏诚能多抗一会儿。
但他们都低估了白鹤的战斗力,这简直就是保护区大鹅。
人类朋友现在被打的嗷嗷叫,贵公子气息荡然无存。
苏诚紧急摸回录音笔,连着泥土一起抓回来了。
刚他站稳,红色的喙就到处乱啄,像钉子扎进肉里。
“别咬,别咬。”他推开它的喙,另一只雄鸟也来捣乱,狠狠朝着他的脚踝啄去。
“别咬,别咬。”他边退边用手阻止。
“这里更不能咬。”眼见鸟嘴直指裆部,苏诚一着急,给了它一巴掌,打完他就心虚,“对不起,手快了。”他回头求助地看慕慈。
慕慈双手抱着摄影机来到他身边,快速安慰:“没关系,这算紧急避险。”
“赶紧跑吧。”
于是两个人在前面跑,两只鸟在后面追,慕慈护着摄影机,苏诚则护着她,红色的鸟嘴追在后面咬……
逃跑途中,吃痛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慕慈于心不忍,一个187cm帅哥大老板被两只鸟咬成这样?
她一个侧闪,苏诚径直越过跑到前面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紧跟而来的白鹤发出了震天响地的咆哮:“汪!”
苏诚被惊地愣在原地,白鹤亦是。
这个动静是人发出来的?
“汪!”
一声不行,就再来一声,慕慈恶狠狠盯着它们,丝毫未发现她的后脚跟微微流血。
僵持一会儿,白鹤终于被吓退了,它们慢慢飞回水草地里,架也不打了。
“咳咳,狗叫就是好使。”她咳了两声,她叫得嗓子有点干。
“你没事吧?”苏诚走过来关心。
“没事,嗓子有点干。”她摇摇头,抬头看他,眼睛睁得溜圆。
呃!贵公子爆改破烂王……好惨!
“车上有水和润喉糖,我一会儿拿给你。”苏诚见她神色慌张,上下打量了自身,咧了一个苦笑。
“先回去吧。”他提议,慕慈点头。
步行十几分钟,他们来到停车场。
远远望去,一个白发老人叉着腰,他对着他们招手,神气十足,另一只手拿着裹满辣椒粉的烤肠。
“爷爷?”苏诚不解,快步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你笑话。”苏卫国言简意赅,咬了一口烤肠,似乎因为辣,眼角都泛红湿润了。
“……”苏诚无语,继而语重心长地说,“爷爷,这是垃圾食品,不能吃。”
“嗯,不听!”苏卫国转过身去捂住耳朵不理会。
慕慈走近,她问爷爷好,又关切低问苏诚:“去医院看看吧?”
苏诚摆手,他帮她打开后备箱,将摄影器材放了进去。
苏卫国回头注视着苏诚那副落魄破烂样子,恨铁不成钢。
他吃完,签子一扔,开始表演。
“啊,肚子疼,乖孙,你说得对,垃圾食品不能吃。”他演技僵硬霸道。
“那赶紧去医院吧?”慕慈关切地跑过来。
苏诚尴尬立在原地,眉心都疼,又整哪出?
“快去医院啊,爷爷不行了。”慕慈见苏卫国演得十分夸张,急得团团转。
“我不去,我要回家。”他捂着肚子迂回走向苏诚,挤眉弄眼,苏诚叹气,他走向慕慈准备解释。
“我要回家,就去你们的公寓。”苏卫国几乎是“痛”得要地上打滚了,要求一个接着一个。
慕慈慌张:“可是,生病了得看医生啊。”
直到上车后,慕慈还是蒙的,一个两个都犟的要死,生病受伤不去医院要回家?
她不理解,但要尊重。
苏诚和苏卫国同乘一辆车,慕慈则开着自己的车。
他让她跟在后面,所以她没有开导航。
车子启动后,苏卫国靠着副驾驶上开始了爱的教育,嘟嘟囔囔不停歇。
“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给我。”他伸手要,苏诚瞥了他一眼,无奈取下递给他。
“开慢点,记得绕路,绕到天黑。”他一边摆弄望远镜,一边指挥。
苏诚没好气:“您不是肚子疼吗?”
“我演的。”他十分干脆地承认,
确实,那拙劣的演技,苏诚早就看出来了,蒙在鼓里的只有慕慈一个。
“看出来了。”他放慢了油门,车子在路上缓缓地驶着。
“兔崽子,我在帮你,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苏卫国举着望远镜从镜头里看苏诚欣赏她的容颜,看着看着他竟然不气了还连连赞叹,“给你这副好皮囊真是白瞎了,你都英雄救美了,还不得享受下当英雄的福利?”
苏诚嗤笑地摇头,为了他真是煞费苦心,老爷子真是一颗心分成八百个心眼用。
半小时的回家路,他们硬是开了一个半小时。
等他们到达公寓时,天色渐黑,上弦月静静挂在一隅。
绕着半个城市了,慕慈又累又饿,她前脚刚下车,后脚就看到苏卫国捂着肚子蹦到她眼前:“乖宝啊,我去买治肚子疼的药,你帮我照顾照顾我龟孙。”
“啊?”慕慈愕然,这是什么词?
“啊呸,是乖孙。”他一激动嘴瓢了,立马改正。
“哦。”
可她这声哦可不是同意啊,眼见苏卫国佝偻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健步如飞地跑了。
跑的也太快了吧,爷爷?身后的慕慈很是凌乱。
但受人之托,必尽其责,慕慈默默跟上苏诚的步伐,上楼。
苏诚说他要先洗个澡,再自行清理伤口。
慕慈只好下楼买晚饭,走路时才发觉后脚跟疼,于是她又绕道买了云南白药,再回来时,苏诚已然半裸着上身对着镜子涂药。
她手里拎着两份饭,看着他全身冒着热气,雪白/精壮的后背上数道红痕和十几处青紫,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我来吧。”她放下饭,走过去。
苏诚静静看着她接过药膏和棉签,又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用棉签沾点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她边涂边轻轻吹凉气,苏诚只觉得后背痒痒的。
苏诚安静定在原地看着她在为自己上药,镜子中的她小小的瘦瘦的,整个人软软糯糯的。
她栗色的头顺滑柔亮,泛着微微的光泽,小鹿般的眼睛深邃又明亮,脖颈的肌肤若雪,双手灵动在他的背上拂过如清风般舒服,认真又仔细。
苏诚就这样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从后面又走到侧面。
“抬手。”慕慈抬头看了他一眼,准备涂他那肋骨上的淤青。
“好。”他顺从抬手,低头瞬间,他的视线热切的似乎要将她烫穿。
上一次她给自己上药还是围猎场那次受伤吧,那是多久之前了?
苏诚的回忆拉回宋代,那次受伤在胸口,她也是这样认真地坐在床沿,为他上药吹气,但那时他稍稍起身便可将她拥入怀,根本不用顾忌。
“如果疼就说,我轻点。”慕慈停下来提醒。
“不疼,继续。”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伤了。”上完药,她更觉内心不安,于是站到他正面诚恳道歉。
苏诚愣住,笑容瞬间消失。视线越过她,看向镜子,她的后脚跟沾着红色,已经干涸很久了。
“你受伤了?”他严肃地问,有些心疼却没表现出来。
“啊?”慕慈有点懵,反应过来,才下意识抬起脚后跟,“不打紧,一会儿我自己涂下药膏。”
一会儿?苏诚压根没给她机会。苏诚快步取来棉签,从她手心接过药膏,直接单膝跪地。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踉跄后退,他的大手却不慌不忙地固定住她,慕慈紧张地不敢说话,大口呼吸着。
“别动,一会儿就好。”苏诚安抚着她,声音又软了下来,他轻轻掀起裤脚,压低身子,低头凑近边上药边吹气,但是他吹得气好热。
一股异样的暖流从心脏涌出,随着每一次的噗通声将暖流送往四肢百骸。
“好了。”他起身带起一阵凉风,慕慈才觉察自己脸烫得发热,不出意外,她又羞涩得脸红了。
“谢谢。”她机械吐字,脑子浑浊。
苏诚一笑,将药膏放回药箱,换上宽松T恤,走到桌前摸摸那两盒晚饭,然后将更热的那盒推向对面:“吃饭吧。”
“好。”慕慈拉开椅子,安静地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吃饭。
暖色的灯光下,时间变慢,空间开始梦幻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