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对待课业不认真,随意放置账本,导致账本被污。”说完刘堇禾手中的戒尺打在了杨以宁手心,她嘶的一声,手心泛红的同时,眼眶也泛起了红。
“还有呢?”刘堇禾沉着脸,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正旺,眼神愈发凌厉。
“二错:贪玩无度,还妄想诓骗母亲。”这一下比之上一下重上不少,杨以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三错:未完成课业的情况下,在书房偷看闲书……”第三下落下,杨以宁疼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时不时发出抽泣声。
刘堇禾见她哭得如此凄惨,心中怒火稍熄,叹了口气,将杨以宁拉到身前,替她擦眼泪,心中思量,她连府中账务都无法理清,十八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唉……
唤人拿来药膏,替她抹上:“今年,你已经十八了,十六起我便在教你查账,如何处理府中事务,这本账册简单的几处错误,几日了?都还未查出……”
听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话里全是失望,杨以宁心慌不已,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无处辩起,只得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母亲,我会好好做的……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刘堇禾低着头为她涂抹,继续说道:“今后明希成婚离家了,我也得去公懈……家中的担子你总得挑起一些,课业学成这样,若是将府中事务交予你,我如何放心……”
杨以宁瘪着嘴,家中确实无人能为母亲分忧,父亲以往便是娇养着,母亲又宠着,若自己还是这般:“母亲,我会好好学的,我会努力为母亲分忧……”
见她如此诚恳,刘堇禾的怒气终于消散,拿起那本闲书:“还有这个,谁给你买的?往日里我是听过你在外有些浪荡名声,拈草惹花,但你阿姐说你只是贪玩并未欺负过小郎,可是真的?”
“孩儿自己买的,那些浪荡名声……孩儿只是见着有些小郎可怜,帮上了一把,并未做过出格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杨以宁从未想过这种浪荡名声竟被母亲知晓,一时间有些脸红,小声的解释道。
刘堇禾一时好气又好笑,只好冷着脸说道:“你自己有分寸便好,若是有小郎闹上门来,我可不会包庇于你,嬷嬷等会儿会把备用的账册拿过来,你找到了错误才许出院子。”
杨以宁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红着脸,含着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堇禾:“母亲,我还没吃午饭呢……”
刘堇禾瞪了她一样,没好气起身:“学不好好学,饿着!”
杨以宁哇的一声,哭得很大声……
刘堇禾离开院子的脚步顿住了,揉了揉还在跳的眉毛,吩咐道:“让厨房给做些饭食,你给她送过来,今日哭得这样惨,多做点她喜欢的。”
橘青抿着嘴偷笑:“是。”
杨以宁坐在椅子上,满脸沮丧,肚子好饿,手好痛,还惹母亲生气了。
当橘青再出现时,杨以宁苦着脸让彩霞去接账册,橘青却笑着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二小姐,这是主君让送来的,看看是不是都是您爱吃的。”
彩霞手脚麻利的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拢,橘青放下托盘,杨以宁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吃饭的同时还担忧的问道:“母亲还在生我的气吗?”
“主君疼爱小姐,就算生小姐的气,也会担心小姐的身体。”橘青笑着说道,看彩霞眼巴巴的盯着饭食:“馋丫头,你的那份留在厨房。”
“谢谢橘青姐姐。”彩霞开心快要飞起来了。
在杨以宁用罢饭后,橘青收拾好了才离开,不一会儿嬷嬷带着备用账册来了,同时带来了两名护卫守在院门口。
杨以宁看着眼前的架势知道是躲不掉了,老老实实的在书房看账,嬷嬷也没离开,而是开始在书房翻找,杨以宁眼睁睁的看着嬷嬷从书架的各个角落翻出了数本闲书。
嬷嬷吩咐带来的丫鬟抱走后,笑眯眯的对杨以宁说:“主君说二小姐学习的进度如此缓慢,想来是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这些杂书,吩咐老虏我先暂为保管,等二小姐学有所成,再还过来。”
杨以宁心中哀叹自己的存货,挤出笑容:“那真是麻烦嬷嬷了,嬷嬷慢走。”
“不急,老虏还得叨扰一会儿,备用账册只有这一份,主君说小姐账查好了,老虏再带着账本和小姐的结果回去。”嬷嬷面不改色,让丫鬟端来一个凳子,坐在旁边一直盯着杨以宁。
杨以宁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嬷嬷,看她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做,可这被监视着做还是让人难受,苦大仇深的开始认真检查账册,不敢有一丝马虎。
天色渐暗,橘青又送来了一次饭食,为杨以宁复涂了膏药,彩霞也进来点上了蜡烛,特意给书桌边多点了几盏。
飘忽的烛火,晃花了杨以宁的眼,直到月儿高悬,才终于看完了帐册,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杨以宁放下笔的那一刻,彩霞迅速收好笔墨,将写好的册子递给嬷嬷,她浅浅翻看后,才带着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门口的侍卫。
嬷嬷快步带着这些册子到主君身边,刘堇禾哼笑一声:“这不挺快的嘛?”也不管已经梳洗了,身着中衣便直接翻看了起来。
杨傅文拿着大氅披在她身上:“妻君,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没有几处,我几眼便瞧完了。”刘堇禾安抚的亲了一下他。
杨傅文也未再劝,只是将自己蜷缩着塞进了她怀里。
刘堇禾一边翻看,一边摸了摸他的头发,感受他小动物般蹭着自己的手,勾起了笑容,这几日的烦躁尽散。
“做得很好,以宁这孩子还是很有天赋的,只是不专心……”刘堇禾笑道。
“二小姐是主君和大小姐教养出来的,自然聪慧……”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恭敬接过账册,不曾抬眸。
“妻君是想让以宁接管家业吗?”被摸得很舒服的杨傅文哼哼唧唧的小声说道。
“有这个想法……”刘堇禾挥挥手让嬷嬷离开,亲昵的将他抱了起来。
而此时杨以宁回到卧房里,摊在软榻上哼哼唧唧的不想动弹,彩霞只好顺着她,为她洗漱。
这一躺就到了天明。
吃过早饭,杨以宁抹了药膏,就带着彩霞出了小院,去阿姐那边。
到了后,打发彩霞去玩,杨以宁就准备哼哼唧唧同阿姐求安慰,却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杨以宁吓得僵在原地,只听得母亲在叹气:“明希样样学得都好,我不曾操过什么心,按理说你父亲在这位置上再待上几年,你便继承侯府,没想到现在圣上下旨赐婚……”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以宁那孩子,自小也很乖巧聪慧,谁知后面渐渐顽皮,她幼时不容易,便也纵着,想着大了自然就稳重了,结果现在十八了,还是那么跳脱,昨日去她院里气得我头疼。”
“母亲消消气,以宁年龄小,爱玩了些,再过两年,自然就懂事了。”杨明希赶紧给刘堇禾倒杯茶,为她顺顺气,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也很懂事了,前两日里为了我的事,操了不少心。”
“你呀,又为她打马虎眼,你们姐妹关系好,我也放心,不过她啊,太贪玩,我着实是不放心,这两年我再看看有没有回京上任的青年才俊,以宁那性子,总觉得有人看顾才能放心。”刘堇禾揉了揉眉头,以宁那性子,她从接旨那日便在犹豫,嫁出去还是留家中……
杨明希起身为母亲揉捏着眉头和肩颈:“母亲爱护以宁,就不要那么严厉嘛,每次以宁在您面前像个鹌鹑似的。”
“唉,我严厉,她都这样跳脱,我要是不严厉些,她不得无法无天?”刘堇禾哭笑不得:“她还在你面前埋怨我了?”
这话一出,门外的杨以宁眼神呆滞,心中哀泣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形象又跌了,又不能推门而入,只能继续鬼鬼祟祟的躲着偷听。
杨明希笑了一声:“母亲,她哪里会,她爱您敬您,深怕您不喜欢她,是我看她每次在母亲和父亲面前战战兢兢,有点心疼。”
“我若不喜欢她,我会因为她生母对她不好,巴巴的将她接过来养在我身边。”
刘堇禾叹了口气:“那丫头平时脑子不想事,对我倒是多思多虑,唉,我甚至因为忧心她的事情,想同你提一个昏头的法子。”
“母亲请讲。”杨明希有些好奇。
“我在想,若那宋将军人品不坏,想让以宁和你一起嫁过去。有你照顾她,我放心些,单独许个人家,咋咋呼呼的,我担心她立不起来,受欺负……”
“我倒是不介意,我与那宋将军并无感情,以宁同我一起,也是个伴,只是这样对永安侯府的名声有碍,大夏娶二妻都很少,更别说姐妹同嫁一人……”杨明希犹豫说道。
“并且这样以宁也会很委屈,之前只考虑让以宁嫁出去,是因为我在家中,如今我要嫁出去了,母亲何不考虑以宁留在家中呢?”杨明希笑着提议。
“我也想过,只是她从小并未如你般跟在我身边学习,如今学的也不过是内宅理账的法子,这都学得懒懒散散,不情不愿,若将这侯府交给她……唉……”刘堇禾长叹一声。
“这样吧,这段时日我再想想,比起永安侯府的名声,我在意是这份家业的延续和你们日子如何能过得安逸些……不论怎么样就是委屈了明希你。”刘堇禾心疼的拉住杨明希还在为自己揉肩的手:“坐着吧,别累着了。”
“我不委屈,以宁若是能够掌家,也是了了我出嫁后的担忧,若是同我一起出嫁,若我公考失利了,以宁同我一起,倒不会那么寂寞,只是这事我们不能自己定下,得听听以宁的想法。”杨明希倒是觉着无所谓。
杨以宁听到这里,心中如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只觉得惭愧,母亲和姐姐都在为自己操心,而自己往日只顾着贪玩,竟未做出几件让她们放心的事情,在阿姐和母亲心中可信度都下降了……
可是她心中既不想掌家也不想同那宋将军成婚,都感觉像是抢了阿姐的东西,她想推开门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又有些害怕,只是悄悄的离开了小院,甚至连彩霞都没有叫。
杨以宁回到房间沮丧了一会儿,翻出往日学习时的笔记看了一会儿,只有一会儿……就忘性大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话本(看来是没被嬷嬷收干净),看得十分乐呵。
一直到午饭时,杨明希带着彩蝶来了,在饭菜摆好后,杨明希让她们都出去。
杨以宁低着头往嘴里扒饭,不敢抬头,杨明希为她夹菜:“今天母亲同我说的你听见了?”
杨以宁点点头,杨明希又问道:“听了多少?”
“都听见了。”杨以宁嘴一扁,哭出了声:“我不想掌家,也不想嫁给那个宋将军。”
“是不喜欢?”
“侯府本来就是阿姐的,至于宋将军,我又不认识他,怎么说喜不喜欢,我不想因为我,姐姐受委屈。”杨以宁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不觉得委屈,只是你跟着我去成婚了,侯府的事务颇多,母亲每日上值,回府还要处理诸多事务,可累了,以宁是想同我去成婚?还是帮母亲的忙?”杨明希拿出手帕为她擦眼泪。
“我帮母亲忙的……”杨以宁勉强接受了帮忙的说法“我不想跟你一起嫁给宋将军。”杨以宁气呼呼的嘟着嘴,怎么不委屈了,那样子好多人都要笑话姐姐,笑话永安侯府。
“那你想嫁给谁?”杨明希好笑的捏了捏她鼓起的脸蛋,逗着她。
“我……我可以嫁给猪,嫁给狗,还有……还有……嫁给那个大个子……”杨以宁梗着脖子越说越上头。
杨明希重重的敲了她一记:“说什么胡话呢!”
杨以宁揉了揉头,反而觉得自己说出了一个好主意:“那个大个子是宋将军的下属,姐姐跟宋将军成婚,就是我姐夫,我跟大个子成婚,如果他欺负我,我就找姐姐姐夫做主,母亲和姐姐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杨明希又敲了她一记。
“姐姐怎么又打我,我想的不好吗?”杨以宁揉了痛处,不明所以。
“他年龄几何?家境如何?家中情况如何?若是他已经成婚了呢?不长脑子,自己说该不该打?”杨明希瞪了她一眼。
杨以宁抱头一缩:“好嘛,是我该打,宋将军总有没成婚的其他下属吧,我就不信了,找不到一个!”
杨以宁拉着杨明希撒娇:“好姐姐,不用担心我啦,母亲也不用担心我,有你们照顾我,谁能欺负我,就算被欺负了,我还可以去找母亲和姐姐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