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有男鬼，当心！ 第33章 善恶终有报

“黄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江千劭闯进黄爷的办公室，怒冲冲问。

今早他刚到商会，就听闻黄爷对他当会长提出了反对意见，并且支持了刘文华。

“啊，你来啦。”黄爷翻着报纸，不慌不忙，“我提意见，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一个小小的宴会都不能保证来宾身份，出这么大的乱子。要是整个商会都交到了你手里，出了错该如何是好？”

“千劭啊，你还是再历练历练吧！”

江千劭终于冷静了些，定然是他爹那个死老头，或者是刘老爷和黄爷说了什么，才让他突然变卦。

“那刘文华怎么就比我更有资格了？”

黄爷抬起头，看着他，仿佛看透了昨日的一切：“昨天宴会上，刘文华和你有利益冲突，却依旧为你仗义执言，我倒觉得，他很合适。”

“你要知道，有时候过刚易折啊。”黄爷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江千劭盯着他看了两秒，旋即后退两步，勾了勾嘴角：“好，好啊。”

黄爷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冲他摆摆手：“我等会儿就离开北平了，你走吧，这件事在我这里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江千劭转身，“砰”一声狠狠关上了门。

老侯站在门口等他，被吓了一大跳，问：“千爷，事情怎么样？”

江千劭眼神沉沉，道：“将周……凤尾蝶送来的证据交给法院吧。是时候，对刘家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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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号外！刘家勾结邪教，杀人无数！今日开庭审判！”

“给我来一份报纸！”

“哎哎哎，我们去看看热闹……”

法庭外，人头攒动，都踮着脚往里看。

法官坐在法庭正上方，拍了拍案板，请清了清嗓子，对陪审群众喊道：“安静！宣被告刘鸿儒上庭！”

刘鸿儒经过昨夜一夜的奔波，已经没了之前的得体，反而贴合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他入庭时，诡异地看了一眼坐在原告席上的江千劭。

原告席上的其他商会老头，看见刘鸿儒，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了，纷纷挪开视线，不敢看那位老同事。

老侯坐在江千劭身边，感受到刘鸿儒的眼神时，颤了颤。他本来想和江千劭说话，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江千劭今天心情格外阴沉，也就没开口。

不知道谁惹着他了？老侯心道，他还没见过自家少爷这个模样，估计刘鸿儒要倒大霉了。他在心里默默为刘老爷点了根蜡。

“被告刘鸿儒——你勾结尖山村的邪教，杀人截货，人证物证俱全，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

刘文华坐在陪审席第一排，神情紧张，看着自家老爹。他绝对不相信，那种事是他爹能做出来的。他爹……向来以善为首。

刘鸿儒只是不断转着自己手里的佛珠，没有回答，失了神智一般。

“刘鸿儒！”法官又叫了他一声。

江千劭站起身，冷眼看着刘鸿儒：“你不仅自己信奉邪教，还四处散播危害民众的思想，残忍至极，你认不认罪？”

刘鸿儒听见他的声音，回过了神，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我残忍？哈哈哈哈——你小子怎么有底气对我说这种话！我从小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文华一起长大，现在竟然是一丝旧情都不念啊！”

刘文华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家小妹，心里更觉世态炎凉。江大哥居然为了身外之物，诬陷他爹。

江千劭丝毫不为所动，他本来心里就火大，想找个地方抒发，刘鸿儒倒是正好，撞枪口上来了。

“你说的不错，我从小就和你家来往密切，正因此我才清楚，你信的宗教有多荒唐！世间哪有什么鬼神？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传播封建思想？单论这点，就应当给你判罪！”

陪审团的人听了这话，都议论纷纷，开始对刘鸿儒指指点点。当初刘鸿儒施舍粮食财物，他们都称赞刘老爷菩萨心肠。可如今这事一出，都开始指责他的封建荒诞。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谁还信鬼神？

“那你，信什么？”刘鸿儒忽然问他。

江千劭挑眉：“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

刘鸿儒忽然大笑起来，疯了一样，把众人都吓着了。

“好啊，好啊，好个只信自己。就算你今日将我送进了监狱，我还是可怜你……”

“可怜我什么？”江千劭不屑地问。

“可怜你，永远都不会有我这么……伟大。我虽然犯下杀孽，但是我将所得，都分给了神！这么算来，我还是功德无量！”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就是承认了和尖山村联合杀人。刘文华脸色一瞬煞白，眼里是不可置信。

围观群众中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真是笑话，你相信这些本就不存在的鬼神，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们都是俗人！你们都不懂——相信不存在之物的人，才是真正的伟大。因为我们，能看破时代，有着对不朽和不可能的期盼！”

法官不在乎他的这些话，伟大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人活命。他大声道：“刘鸿儒，你既已认罪，我就此判决，判你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有期徒刑倒还不算太重，刘鸿儒的手下先前打点过了，法官也上道。

“在座的各位可还有异议？”法官看向刘文华。

刘文华闭着眼睛，嘴唇也白了。但是，事情是他爹做出来的，就应该承担责任。刘文华吸了两口气，道：“没有异议。”

刘鸿儒瞪了两眼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都不为老子辩驳一句！

正当法官要拍案定论时，江千劭又出声了。

“我有异议。”

“你有什么异议？”法官问。

“我觉得……判的太轻。”江千劭这话一出，陪审团里炸开了锅。刘文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有些失礼。

“江大哥——”刘文华喊了他一声。

江千劭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接着道：“按照大华律法，涉及上百条人名者，应当立即执行枪决。”

老侯心道，果然没猜错。他今天得注意着点儿，不要惹着他家爷了才好。

法官冷汗一下子就落下来了。这两边他都得罪不来啊！

“这——咳咳咳……”法官咳嗽两声，道：“那今天就先休庭，明日二审再下判决。”

江千劭见这个法官是个不懂形势的，吩咐老侯去打点一番。

刘文华看了江千劭好几眼，本想上前和他聊一聊。可是一想来，确实是自家父亲做错了，便也觉得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他走出法庭时，自家小妹正等在门口，满脸焦急。

“爹怎么样？”刘菁菁连忙上来，哭着问刘文华。

“……明天再继续审。”刘文华拍了拍自家小妹的头，“你不要太过担心，一切都还有哥哥。”

刘菁菁点点头：“嫂子让我们等会儿去她家。”

刘文华心里暖了暖，笑着说好。

这时候江千劭也从法庭里出来了，刘菁菁见状，马上要扑上去，让他邵哥哥安慰她。

刘文华连忙拉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刘菁菁就抹了抹眼泪，道：“我就知道，邵哥哥不会放着爹不管的。”

刘文华见着刘菁菁的样子，不忍现在打击她，于是只说：“嗯……江大哥为父亲的事情已经很劳累了，你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了。”

刘菁菁懂事地拉着自家大哥的手，和他一道，去了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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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蒋家。

蒋海润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撑着脑袋，颇有些纠结。

“三少爷，您决定好了吗？”他的仆从等在一旁，开口问。

“你等我再想想，别急！”蒋海润不耐烦回答。

现在刘家出事，按照江千劭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刘鸿儒的，甚至，很可能都不会放过刘家那俩兄妹。

自家大姐和刘文华订了婚，日后可就是多了一个麻烦。而且，周侨那边……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刘文华除去——

“哎呀，三少爷，您还犹豫什么呀？这也不能怪您，只能说，人各有命！”仆人声音尖锐，劝诫蒋海润。

虽然最好最简单的法子已经摆在了眼前，可是蒋海润还是没办法决断。

刘文华和他一起长大，不说发小之情，蒋海润也从未见过第二个，他这样的纯良之人。蒋海润还经常借着刘文华的心软，让他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蒋海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门外有人敲门，跟他说，刘文华兄妹来了，蒋大小姐正在招待，让他下楼去。

刘文华温润的声音从门外隐隐传来。尽管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他还是一如往常关心着蒋小姐，也不为他爹求情。他明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蒋家出手。

蒋海润听着刘文华的声音，闭上了眼睛。良久，他缓缓道：“不许动他。我蒋家，要养他们兄妹二人，也还是撑得住的。”

“老侯，最迟明日，我要刘文华死。”江千劭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

刘鸿儒的死刑，他已经和法官谈好了。

老侯点头，刘文华不除，刘家就有可能再回春：“那刘小姐呢？要我们派人暗中保护她，把她接过来吗？”

江千劭皱眉，不解地看着老侯：“她？我凭什么要管她？”

老侯愣了，刘小姐不是喜欢他家爷吗？

“她翻不起什么风浪，随她生死吧，不关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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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饭，蒋家大小姐提出，要陪刘家兄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此时春意正浓，北平的街上飘着花香，白色红色的花开了满树。若是忽略街边的乞丐，倒是一副好景色。

刘文华将身上的钱解下，分了一些给路边的小孩子。

小孩们连连给他磕头，说他会好有好报、长命百岁。

一个大些的小孩问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小豆角，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以后会报答你的。”

刘文华笑了笑，伸出白皙干净的手，摸了摸他脏脏的头：“我叫刘文华，不过，你不用报答我。我既然选择了帮你，也就不求回报。你照顾好你自己，在自己的范围内行善事，我就很开心了。”

小豆角似懂非懂，然而还是点了点头。

刘菁菁看中了路旁橱窗里的一条小裙子，拉着蒋小姐去了店里试衣服。

刘文华就站在店外等她们。

暖风一吹，花瓣离地而飞，他眯起了眼睛。

“哔——哔——”接连的汽笛声打断了这一刻他难得的宁静。

“找死啊！还不快让开！”车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少跟他们废话，就一群没人要的破烂孩子，直接撞死也没事儿！”

“说的也是，看我不撞死他们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

刘文华还未看过去，可踩油门轿车加速的声音在他耳膜上，已然敲响了警钟。

待他回过头，那辆轿车已经距离那群孩子不过十来步，小豆角挡在弟弟们的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刘文华心跳如擂，未等他细想，就已经冲上了前，抱住了那些孩子。

“砰！”巨大的碰撞声，将洋装店里的衣架都震了一下。刘菁菁皱起细细的眉，道：“怎么回事啊？谁啊？这么……”

还为等她说完，就见蒋小姐捂着嘴，眼睛睁大，看着玻璃窗外，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刘菁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刘文华瘫软在玻璃窗前，窗子被剧烈冲击，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纹，染着一大片血。

刘菁菁张大嘴，想要尖叫，可是极大的痛苦下，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无声尖叫着……

那轿车车主看事情不对，连忙开走了，只剩下滚滚的灰色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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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刘文华被车撞了快死了？”江千劭问。刘鸿儒今日就执行死刑了，没想到儿子居然也要跟着去了，他都还没对刘文华下手呢。

“是的，您要去看看吗？”老侯道。

“嗯，去看看，也好放心些。”

医院的急救室外，江千劭见着了正在掩面掉泪的蒋家小姐。

“蒋小姐，文华的伤势怎么样了？”

蒋小姐哽咽着，回答：“医生……刚刚放弃抢救，说是，已经救不回来了。”

“肇事者抓住了吗？”

蒋小姐摇摇头：“当时人不多，没有人看见是谁撞的。”

江千劭点点头，进了病房。他来的不算早，该和刘文华道别的人已经来过了，离开了。刘文华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见江千劭进来，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些零星笑意，仿佛在说，知道他来看他了。

江千劭看着刘文华，呼吸重了两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在刘文华床边坐下，刘菁菁看见他，眼泪掉的更凶了。但是此刻她也没力气和江千劭说话。

蒋海润在一旁，和人谈话，似乎是在安排刘文华的后事。

“文华过世后，给他安排最大的仪仗，多花些钱。”

刘文华虽不能言，但是还能听见他们讲话。他心里想，有那些钱，应该捐赠给穷苦的百姓。人都死了还要这些虚的做什么？

接着，他们谈论到了蒋大小姐的改嫁，让她嫁回东北，嫁给蒋家的得力干将。

刘文华想，也好。他们二人一直以来相敬如宾，他死了，蒋小姐应该伤心一阵，也就好了。她是个好女人，应该嫁给一个比他有用的人。他这辈子，除了是刘家长子以外，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

刘文华把眼神看向刘菁菁。刘菁菁不知怎的，一下就注意到了他哥的目光。扑到他床边：“大哥，你骗我，你骗我……你说好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刘文华想摸摸她的头，叫她不要难过，可是他现在做不到。

刘菁菁看向江千劭，想要抱着他哭一哭。

然而江千劭却闪开，皱皱眉，问：“你难道不恨我？”

刘文华瞳孔收缩，骤然吸了一口气。

刘菁菁泪眼朦胧，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爹是我告上法庭的。”

刘菁菁“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江千劭，又看向她哥：“你不是说，邵哥哥是来帮我们的吗？啊！”

刘菁菁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忽地两眼一黑，晕倒了。医护人员连忙上前，将她抬走。

刘文华忽然，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唯一一个可能会在死后想念他的人，现在也会恨着他了吧？恨他欺骗了她。

他这一生，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留下。

会后悔吗？刘文华问自己。

他脑子里开始闪现走马灯，从自己孩提时期的啼哭，到昨天的花瓣纷飞。那几个稚童的笑脸盈盈，对他说谢谢哥哥。

病床前的围观者，都说他是傻。为了几个流浪孩子，搭上了他这条金贵的性命。

可是，他心道，我不后悔。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他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

“刘少爷，没啦！”

刚开始的时候，俺觉得塑造刘老爷这个人物吧，有些困难。直到俺想到克尔凯郭尔，这个人物的形象才在我心里立住。嗯，这样的人才能同时养出刘家兄妹。[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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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善恶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