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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之春 第16章 16

作者:乾凌踏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4-22 01:08:33 来源:文学城

三天加一周,如果一个偶遇的朋友站在你面前发出暧昧的暗示,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

简飏理解商时序的拒绝,但没打算就此放弃。

尽管那句带着叹息的“早点睡吧”还是让他略微失望。

迄今为止他的感情观念明晰而直白。巴登小镇的圣诞节是他发现爱情的起点,十六岁时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面对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兵荒马乱。

因为在那晚的晚餐桌上,覃楠当着他的面接了一通女友的电话。

这通电话让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心思,又在不久之后覃楠恢复单身时死灰复燃。

除非原则性问题,简飏很少有过气馁的时候,这是运动员生涯给他留下的习惯。

所以第二天他像没事人一样起床,笑着和商时序闲聊,怂恿他从雪坡高处坐着免费轮胎滑下去。

对于两个习惯了滑雪的人来说,这项活动略微有些无聊,玩了几轮后简飏就兴致缺缺地提出要去租马骑。

商时序当然不会有意见,但他没想到简飏看上去靠谱,实则根本不会骑马。

雪村的马在这种天气懒懒散散的。也许是嫌弃简飏太重,他刚骑上去那匹深色的黑马就低下头从鼻孔里吐出一口气,马蹄陷在雪地里不动了。

简飏也不敢动了。

牧民用浓重的西北口音和他交代着要怎么骑,他压根不敢挪一下也听不太懂,只能求助地看向商时序。

商时序已经选了一匹马,见他这样只好走过来对还在解释注意事项的牧民用蒙语道,“我来吧。”

牧民看出他是老手,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了,用蒙语跟他交代了几句路线和时间,然后把缰绳递了过来。

简飏抚摸着马背上扎手的鬃毛,看见商时序不再骑马而是牵住了他的马,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什么情况?你们俩叽里呱啦说啥了?这啥语言啊?听着可凶了,我现在不骑租金还退吗......”

“哪儿那么多问题。”商时序觉得好笑,他拍了拍马脖子把缰绳在手里系紧,安慰道,“别慌,我一个一个回答你成吗?”

骄傲张扬的人慌张起来语无伦次,东北口音连珠炮一样,不过他很听话,被说了就在马背上闭了嘴。

“老板说不要去积雪厚的地方,不要上喀纳斯湖的冰面,不要过桥去白桦林。”商时序解释道,“说的是图瓦语,还有......现在下来租金不退,怎么说?还走吗?”

可能是为了两百块的租金,简飏老老实实地呆在马背上,任由商时序牵着马慢悠悠地沿着篱笆道往桥边走。

喀纳斯湖冰层上积雪覆盖,两座木桥面对面相望,马走到一半歪着头看了一眼对面飘着雪雾的白桦林,从鼻腔里散出“嗤嗤”两声寒气。

商时序熟练地伸出手在他右颈抚了一下,那匹马乖顺地收回视线,在他掌心蹭了蹭。

简飏坐在马背上,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商时序藏在针织帽下冻得泛红的左脸,和抚摸马时骤然软下去的眼神。

这种温柔让他心里像被猫挠了一爪子,甚至有点羡慕一路上商时序遇见的小动物。

他见过工作中对他礼貌的商时序,也见过对他陌生冷淡的商时序,以及两人出游后对他客客气气,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商时序。

简飏唯独没见过对他卸下心防,露出坦荡一面的商时序。他突然想知道更多,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将军山把自己摔伤,又为什么愿意放任自己的接近。

“图瓦语是什么语种?”简飏盯着他的侧脸,“刚才那个大叔是图瓦人吗?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懵了。”

“是你太紧张了,人家明明说的是普通话,带了点西北口音而已。”

商时序正低头把马引到了铺着干草的路上。

冬天积雪会对马蹄造成阻力,过硬的冰面也会让马不舒服,所以这里的观景道铺着干草,在他们停下的地方能清楚地看到喀纳斯湖中一条没有结冰的小溪流。

他停在这里看着不远处的一座桥,“图瓦是蒙古人种,我刚才和他说的是蒙古语。”

“你居然会蒙古语?”简飏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游客,有很多从牧民乡赶到城里打工的人,还有从城里回老家的人都要坐绿皮车。不说精通,这边常见的少民语言多少都要会点。”

商时序笑了下,“不然你以为人家怎么敢把缰绳给我?”

“骑马也是在这练的?”简飏低下头,“看不出来啊,感觉你会是那种偏好平缓运动的人,结果滑雪比我还猛,还有骑马这种爱好。”

“过去这里公路没修好,有很多村子只能骑马过去。我爸学会以后教给我怎么骑,多练练就会了,马通人性,没那么可怕。”

商时序突然停住了,他转身示意简飏伸出手。

简飏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把手放在了商时序面前,然后他的手套被摘了下来,紧接着他的手就被轻轻按在了马脖子上。

皮毛温暖而粗糙,马感受到了他的抚摸,回头看了看这个骑在自己背上的人。

“我爸爸曾经告诉我,如果要建立和马的信任,不戴手套他会更喜欢。”

“你爸妈他们......”

“去世了。”商时序适时松开他,“你不是在我家看见了吗?想问什么就问吧,没事的。”

“那你在将军山是因为什么?”简飏突然就问出了压在心里的话。

“你看见了?”商时序没想到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一直以为银光道那次简飏冲上来只是个巧合。

“我看见你故意往安全线外倒下去,当时真的给我吓到了。”

“自杀而已,别大惊小怪。”

商时序随口回答,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简飏瞬间惊恐的神色。

“我瞎说的。”商时序不逗他了。

他低头玩着手里的缰绳跟收到惊吓的人解释,“我站的那个地方界外是木板,离悬崖最少还有五六米,摔下去也不会有事。再说了,谁自杀会选在人那么多的地方,不是给别人添堵吗?”

“所以你是真的想过自杀?”简飏不解,他从马上跳下来,“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是我害的。”

商时序带着他往面前的桥走了两步,隔着一条冰河看上面来往拍照的旅客。

他缓了缓道,“我从老家搬到新疆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小孩最闹腾的年纪。我爸妈只能一边上牧民家给人看病一边带我。滑雪,骑马,包括方言,都是他们工作的时候我自己在外头练熟的。有时候玩得过火了,他们忙完就会揍我一顿。”

“援疆这活听起来伟大,伟大的点在于他们放弃的是长三角的事业编制和下一代优渥的资源。所以他们虽然严格,心里却一直对我有愧。小事上总是百依百顺,以至于我二十岁了还不懂事儿,总把自己当个孩子,想做什么就做,完全不考虑后果。”

“报应就是...我大四那年把他们害死了。”

17年的寒假,他从西南交大放假回家顺道带上了几个要好的同学。

商时序的人生也在那个寒假被完全改写。他的前二十一年顺风顺水,长得好,成绩好,人缘好,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热热闹闹。

一群学生早就想趁毕业前夕看看雪季的北国,于是结伴到了新疆。

当年的滑雪场建造没有现在这样完善,商时序和几个学生都处在最喜欢的刺激的年纪,所以选择了喀纳斯景区里一条野雪山道。

这条道坡度不高,他自己是滑惯了的,对南麓草原和附近的景区也很熟悉,可以说没有任何危险可言。所以从一开始没有人把这当回事,甚至在兴高采烈地商量结束后去哪里吃大盘鸡。

但他忽略了外行人面对松林山雪时会有本能的恐惧,当一个朋友因为害怕滑得歪歪扭扭最后摔倒,他在一边搀了一把,然后两人一起滚落在山坡下。

他朋友没事,他的脚却扭了。在强装镇定回到住处后,脚踝那一片很快肿成了馒头,也是这种疼痛让他做下了有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我到住处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带着同学滑野雪的事情说了,果不其然被我爸妈臭骂一顿。我也是脑子抽了,想着卖个惨,他们兴许就不怪我了。”

简飏想到自己要滑野雪时商时序的反应,他突然不敢听下去了。

“我跟他们说我摔得很重,很疼,就先别怪我了。结果......结果他们放心不下,入夜的时候带着药箱开车进山找我,遇到了雪崩。”

商春来夫妇在北疆工作生活十余年,他们对山道最熟悉不过。可也是在最熟悉的山道上,他们被从山顶冲下的积雪冲下山崖,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里被压在车内近二十个小时。

那场雪崩带走了进山路上八个人的生命,包括他的父母,包括回家的牧民和一队游客。

第二天救援队在雪里找到人时,商春来夫妇的骨骼都已经冻得发脆。

消防先是清理出了驾驶位商春来的尸体,然后扯住何苏手想把她拉出来,结果稍一用力就扯下了一条胳膊,露出了她怀里紧紧抱着的药箱。

商时序在第二天清晨才接到消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给艾依拉的父亲打了个电话,牧民大叔又是怎样匆匆骑着摩托带他去现场的。

他只知道那一路上漫天的雪和苍苍的白桦林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黑点,像是老旧的雪花电视机,黑点是父母的脸,是从绍兴到新疆的漫长的列车,是茫茫雪原上家里那盏叮当猫夜灯。

等到了山道他都没能恢复知觉,在意识回笼后,扑面而来的只有艾依拉父亲怀里浓重的动物味道和粗粝手掌用力盖住他眼睛时的摩擦感。

“如果我没有打出那个电话,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太自大,仗着毕业前考进了铁道局所以才不听他们的话疯玩一通。后来真的参加工作才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很累了,整天都跟神游天外一样,什么也干不了。”

商时序牵着马往援疆桥靠近了几步,“也就半年吧,我撑不住了,申请从智能运维调岗到乘务,后来又专门跑这趟日夜颠倒的专列...当时不少人看我跟看神经病似的。只有我知道我是真的有病,我早不想活了。”

他回头看着立在雪里呆滞的人,突然笑了,“简飏,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法回应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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