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停在竹林边上,竹叶随风沙沙作响。祁念柏眉间染上冷晖,等对话框里的信息显示已读后,他抬手按灭了屏幕。
不是不回,而是不敢。祁念柏怕一旦开头便会无法压抑对年桁汹涌的爱意。他诱引年桁跌入名为祁念柏的猎网,不料却先是自己越陷越深。
幽光映在他眼底,祁念柏慢慢滑动屏幕翻看,发来的文档中除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外,还有年宏富原配照片,一位叫做齐文生的男性omega。
年宏富发迹的手段是整个宁城心照不宣的事情。当年的穷小子娶了宁城有名设计师的儿子,齐文生陪他熬完了所有的累,吃完了所有的苦,发家后年宏富却忘恩负义,将小三带回了年家。
当时齐文生已经怀有身孕,他冷眼注视小三和她身旁八岁的alpha男孩,毅然洗去标记净身出户。后来在临市一家医院生下一个男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离开了医院。
看到这儿,祁念柏手指一顿,他找到那家医院的信息,发现早在多年前就因经营不善被年家收购,接下来的信息断了。
月光西偏,相框隐在暗处,祁念柏合上电脑起身,注意到窗边的小凳子。
学生时期的年桁喜欢坐在这里逗弄竹林里飞来的鸟,祁念柏站在书架前,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年桁身上。鸟儿飞走了,年桁回头,书架前的少年正安静看书,风从未关严的窗户吹入,带来丝丝西瓜的清香。
时过境迁,小凳子还在原地,它的主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他们相连的绳索断开了。
清早八点是上班的高峰期,年桁喜欢坐在公交车上窥探这座城市。高楼大厦被车窗分成一个个小方块,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线。年桁看入迷差点坐过站,卡点打卡后坐在位置上平复呼吸。
“嗳,你知道吗?前些天老板的老板归国,据说今天要来视察,正巧不巧抽到咱们这个小分支。”
“听说组长他们接到通知,开了一天的会才选定会计那边。”
过道对面的同事小声交谈,这种事情跟入职刚满一年的年桁无关,他今天的任务还是老一套。公司里高等alpha不愿意与他交谈,beta也不愿被人说与alpha套近乎,职场性别歧视严重,他倒也落得清净。
“会计好啊勉强还守点规矩,幸好没有抽到咱们审计部,不然──哎呦请五十顿饭都压不下乱子。”同事忘记压低音量引得其他人侧目,她忙嘘声低头假装忙碌,办公室又恢复往日的安静。
年桁突然收到去另一个部门送账的通知,那部门与他们不在同一栋楼上,如果过去要穿过空中连廊。平日这里人烟稀少,可今天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拐过弯踏上台阶,年桁迎面撞上一群人,中央簇拥着的赫然是几天前才在年家庭院见过的祁念柏。
不同于少年期的清爽,现在的祁念柏浑身都是上位人独有的气场。年桁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此刻的感受,在祁念柏身上,年桁看到了祁老先生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转身躲避,却被领导喊住,“送账去?”
“……”
躲不掉的年桁只得转身,平日不苟言笑的领导此时笑成朵花,他讪讪地点点头,“刚查完的。”
众人的视线落在年桁身上,领导眯起眼,似乎在疑虑为什么在全公司下达通知后,还有不长眼的在上面巡查时傻乎乎地撞上来。
原因很简单,审计部压根就没拉年桁进大群,他们觉得年桁干不了实习期便走。再加上年桁平日不怎么合群,很少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在年桁快要凝固成一座雕像时,领导终于大发慈悲挥挥手赶走他。他如负释重,朝祁念柏的方向鞠了一躬后匆匆离开,却在与人群擦肩而过时被人拉住了手臂。
年桁错愕抬头,对上熟悉的浅棕色眼睛,心跳落了一拍。
“这么多年没见。”那双眼睛弯起,祁念柏微微一笑,“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吧,阿桁。”
不只是年桁,平日喜欢拿鼻孔看人的领导和身后的高管都目瞪口呆地盯住两人相接触的部位。
“阿桁?”
恍惚间,年桁似乎又闻到祁念柏身上的气息,那是阳光混合麦叶清香的独特味道。
真奇怪,年桁想。
明明是个beta。
众人看到黑发alpha脸上浮现难以形容的表情,隔着衣物被祁念柏碰触的那处肌肤烫得快要烧灼,他讷讷地点头应下,“好。”
料他不会拒绝的祁念柏松开了年桁的胳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年桁站在原地,望着祁念柏的背影。
身为beta站在一群alpha中也毫无逊色,通身贵气令众人望尘莫及。祁念柏身姿挺拔,连一件普通的风衣都被他穿出秀场的高定。
四下无人,阳光照在空中连廊,年桁抬起胳膊,脸贴在被祁念柏握过的地方。他低下头深深吸气,麦叶香直冲五脏六腑,是祁念柏的味道。
越临近午休,年桁越心神不宁。今天一上午同事们聊得火热,他甚至被拉入一个全员禁言的百人大群,年桁往上翻了翻,上一条就是上头来人视察不要到处走动的通知。
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处于非官方群的年桁,“……”
午休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年桁一紧张就会咬手指边,他左手的手指遭完殃,正当转战另外五个时,摆在面前的手机终于大发慈悲的亮起。
却是景淮言的来电。
虽然心中有些许的失落,年桁还是提起精神接通电话,“淮言?”
“中午要不要吃烤鱼?就在你们单位附近。”景淮言点开免提坐进车子,副驾驶是用木块拼好的豆豆眼,木头眼看上去憨态可掬。
年桁咬手指的动作一顿,他下意识摇头,“不了,我中午吃食堂。”
跑车驶离地下车库,景淮言出了别墅区开始提速,“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哥带你去搓几顿好的补补。”
“我还在加班,这次的账本很多看不完,别的部门催得急。”年桁开始扯谎,“而且下午一点还要开会,我总不能满身烧烤味坐在会议室吧?这样会被组长凶的。”
电话那头的景淮言故作失落,“那你可就错失良机了哦。”
“下次再跟你一起,不好意思啊淮言。”年桁拉长音调,他后仰身子远离手机,“去食堂了再见淮言。”
不等景淮言开口,手机里传来忙音。景淮言这才将车速降下,或许连年桁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谎时语速会不自觉加快,话也变得比平常多。
景淮言没有打道回府,他按照原定计划来到年桁上班的地方,造型拉风的跑车引来路人侧目,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手机。
挂掉电话年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极不擅长对朋友撒谎。一抬头,年桁看到站在门边的男人。
“打完了?”祁念柏问。
“打、打完了。”
“走吧。”
墙上的钟表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年桁怕祁念柏久等,他把东西胡乱塞进包里,“去哪吃?”
祁念柏看到年桁背着的包,手提带部位有些褪色,连接处还有同颜色加固的针线,这是祁母张从云缝给年桁的毕业礼物。
“烤鱼。”祁念柏收回视线,“一家老店,订了包厢。”
跑车里,景淮言凝视大楼正门,虽然这个点进出吃饭的白领极多,可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年桁。
他抱臂坐在车里,年桁同一位身高比他高半头的男人并肩前行。过红绿灯时,年桁稍稍往前站了点,露出他身边的男人。
在看清那人的相貌后,景淮言眯眼冷笑,他竟不知祁念柏发现他将年桁书包上的小玩意毁后,行动会如此迅速。
他没有开车走,而是下车跟在年桁身后,踏入街对面一栋独门小饭馆。
围在车前拍照的人被他用力的关门声吓得一跳,有人立马心疼地摸了摸车门,“怎么还有人不珍惜这么美丽的老婆呢。”
这是年桁工作一年后第一次来小楼吃饭,平常也会有同事相约,可这些跟被排除在外的年桁没有什么关系。
大厅的装潢与淮庄有些像,雕刻成小鱼形状的玉石自天花板垂落,甩头摆尾活灵活现,旁边还有用珍珠当水滴的装饰。
他们在服务员指引下上了三楼,走在木质长廊,能看到一汪小池塘,初秋竟然还有几朵荷花飘在池塘表面。尽管年桁腿长,可他还落后祁念柏半步,这是他们自小以来的默契。
饭店门被再次推开,男人大步走进,经理忙放下订单朝景淮言微微鞠躬,“少东家。”
“给我们祁总上点好菜。”景淮言挑起一边断眉,“开一间他们隔壁的包厢。”
经理面露难色,“左右两边都被祁先生的人占下了,您看?”
景淮言冷笑,“现在祁家排场都这么大么?”
“是祁老先生安排给小辈的接风宴,拿不到台面说的。”经理侧身为景淮言引路,“不如去四楼吧,还能听到些风声。”
年少时,祁念柏趁年桁熟睡,拉开他的衣领去闻……
某羊熊:等一下这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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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