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定位只是援助律师 第11章 chapter11

银杏落下第一片叶子，秋风吹起了凉意，第一场秋雨如约而至。

一个令宋枭神清气爽的日子，董大磊宣布正阳律师事务所要进行重大业务战略。

会议在以董大磊为首的律所管理委员会主导下，整整开了三小时，宋枭坐在后排恍恍惚惚睡过去两觉。他左听右听，实际上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条，就是正阳里要开拓新的业务，从传统争议解决律所转型公司制全业务律所，二十楼那家专做商事业务的小所，正式并入正阳。

大屏前的一席人讲得唾液横飞，宋枭只觉得秋景宜人，特别是乌云小雨，现在窗外的世界一定无比清新。

何意倒是听得认真，甚至还在用笔记本电脑做记录，宋枭不解，这种会还需要做笔记吗？何意心灵感应般回头一瞥，看见宋枭不屑的神情，用手机给宋枭发消息：要变天了，更加深了宋枭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活以后会越来越多啊！”三小时的会开完，宋枭简直打不起工作的精神，回到工位就忙问何意“变天”什么意思。

“肯定的，IPO、破产、并购，那些个业务一个比一个折磨人，你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以后可不是就会见会见这么简单了。”何意叹口气，罕见地在屏幕面前发呆，可见开会多么消耗人的精气。

宋枭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装死。忽而，他又从椅子上弹起，睁开眼坐直吓何意一条，“那这么说，你喜欢的那个二十楼帅哥，不就和我们变成同事了？！”

“……神经病。”何意不想理他。

“说到这个，梁轻云还坐了你的凳子，我给你说，那天……”

宋枭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他和莫女士、董大磊的三方会谈，以及梁轻云那他看不惯的个性。

如果说今天何意加班到十点，一半的责任是律所管委会开了太久的会，另一半责任就是宋枭讲八卦的嘴。

宋枭是典型的闷骚人格，对所有不熟的人都会演绎一种高冷的姿态，对所有很熟的人极尽展示自我最松弛的一面。

所以，他能冷着脸对付梁轻云，抗拒对方的自来熟；他又能乐呵呵地有一搭没一搭“骚扰”何意。如果给所有认识宋枭的人发问卷调查，估计对他的评价会产生严重的两级分化。宋枭大学的室友就在离别相拥而泣之时曾感叹：“枭，刚入校的你和现在的你，在我心里是两个人。”这种感伤怅惘的场景，宋枭听到这评价，一时失语。

进入秋天的第一个月，天气逐渐转凉，一场秋雨一场寒，和宋枭的衣服一件件添加的，是手头上的活。

何意一语成谶，不对，应该说预料之中，正阳的业余越来越多。自那天开完会以后，宋枭就彻底忙晕了，起码有四个不同类型的案子，他要并行式推进。

巧妙地是，有一个由二十楼那家律所带来的破产重整项目，宋枭和那个帅哥成了合作方。

宋枭在项目推进的微信群里得知了他的名字——杨麒，但碍于工作安排两人还未实地共事过。据宋枭观察，杨麒总是一个人吃饭，和服务员对话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i人，很适合和自己成为朋友，如果能介绍给何意促成一段佳话，也是极好的，他们两个性格互补也不无可能。

入群以后，宋枭就已经把杨麒正装自拍头像和只能看到个封面的朋友圈，向何意得意洋洋地展示了一遍，何意没工夫理他。

还有一件事，伴随着宋枭地工作，时不时也会烦他一道，那就是梁轻云。

这小子加上宋枭的微信以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会给宋枭发消息。很不容易扯清楚了什么是“违法阻却事由”给这小孩儿糊弄过去，紧接着就被问“取保候审期间能不能出省？”，宋枭求着这个小祖宗老老实实在家等尘埃落定了以后再乱跑。

梁轻云不依不饶：“那我去你家住着，你看着我吧。”宋枭彻底老实。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到宋枭没有察觉到，楼下的银杏就已树叶全黄，落下一地烂臭的白果。

梁轻云的案子没有了动静，听说吴可昕被叫去做了笔录，梁轻云的聊天记录被重新拿出来研判。莫女士去学校大闹了一场，陆陆续续有学生反馈给王平的过往行径。宋枭没有得到警方的消息，加上在几个其他的案子上分身乏术，他无暇顾及这边，只等通知。

梁轻云在这段时间申请了休学，在家里偶尔帮衬这莫女士做点事。可能也是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找点乐子，梁轻云似乎学起了做饭，天天往朋友圈发自己做饭的照片，看得宋枭一愣一愣，不知道这公子哥怎么过得如此亲民。

何意几乎日日出差，驻场全国各地学习做上市相关的业务。董大磊带着她巡回拉项目，宋枭都很少再见到何意的影子。

老董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看穿他的心思，每月例会号召大家提起干劲，最近业务不错，年终奖少不了。只是眼瞅着律所一片忙碌，却没怎么见到董大磊眉头舒展。少了何意这个搭子，宋枭每天吃饭都快了很多，大大提高了工作时间。有时候何意短暂的回所一趟，几乎没有机会停下来和宋枭聊聊八卦，就得奔赴下一个出差地点。

第一次，宋枭从这个精英女律师的眼里看到了疲惫。

松南的秋天，宋枭的生活只有工作和工作，被工作填满也让他无暇顾及一个人独居的清苦，他渐渐适应忙碌的状态，用何意的话说，就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宋枭的爸爸还是会一个月有那么两天，跑到宋枭的出租屋里瞅他两眼，比如今天。宋枭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屋里的灯还亮着，一推门，老宋戴着老花镜摆弄着手机，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菜。

“最近这么忙啊？”

“嗯，项目越来越多了，没办法。”

“项目多好，锻炼人。快来吃饭。”

宋枭和爸爸解释自己早就已经吃过了，让他赶快自己吃，以后晚上来也别等他。宋枭累倒在沙发上，和老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透过灯光，宋枭看到老宋脖颈又多了两道皱纹。

“你当初怎么把我搞到董大磊律所的？你的工作也不和律所有接触吧。”宋枭闭着眼睛，不知怎么想到了这个问题。

“董律师是你妈妈出事时候，我找的律师。”老宋这话说得很轻，像只是讲述一件普通的事，没有情绪变化，吃饭的节奏也没有打乱，却完全打消了宋枭的困意。

宋枭从沙发上坐起，看着老宋，没有回应。他没想到，自己和董大磊之间，有着这样一层关系，董大磊竟然也从没有向自己透露过。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深夜的房间静悄悄，有一只苍蝇在灯下乱窜，老宋伸手去打。宋枭看着老宋，脑海里翻腾着董大磊竟然是代理母亲出事案子的律师这个刚刚得知的事实，五味杂陈。

“你们居然这么多年还保持着联系。”宋枭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句。

“你妈妈的案子，他投入了很多心力，让肇事司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一直很感激他的付出，前些年过年的时候会给他送点礼物，之后几年联系少了，偶尔朋友找律师会把他推荐过去。”

“你毕业那会儿，说是找不到工作想回来，我就想起他了，刚好他那边愿意招一个实习律师。”老宋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宋枭听完这些故事，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董大磊了，他和自己一直骂的那个只会剥削的资本家有点不太一样。

“这么说，我真得好好感谢董老头。”宋枭挠挠脑袋。

“是啊。”老宋看着小宋，眼神意味深长。

老宋人看着是有点木讷，但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哪能不了解职场的规矩。

他很同情宋枭在律所里吃的那些苦，但也知道这是他进入社会必上的一课，老宋不会表达，更不会安慰，一切看在眼里，只能默默地为儿子加油。

之所以他没有一早就告诉和董大磊的这些渊源，也是害怕宋枭心里产生负担，更不想让宋枭觉得欠董大磊什么人情，在律所低人一头。只希望他能坦坦荡荡的做自己，在董大磊的手下学到真本事，即使这个过程可能有些辛苦。

深秋容易让人疲惫，特别是乱七八糟的工作都堆积在一起，宋枭已经没心思深思这段和董大磊的故事了。

他很快入睡过去，屋子的灯还是老宋关上的。窗外的树叶在星星的注视下一片片离开树的枝干，宋枭的梦里，出现了很久没再来的妈妈的身影。

即便那个面庞只剩个轮廓，眉眼都不甚清晰，她站立在远方向宋枭招手，宋枭怎么也无法接近。太阳炙烤着梦里的每个角落，光线模糊视线，刺痛着宋枭的肌肤。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枕边已有几道湿过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