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绮罗 第16章 第十六章 闹事

掌柜身上一抖，眼神迷离的看着我还有三斤半。

他坐正身子，整理身上的衣衫，随后戴上玻璃镜片，问：“这位客官，可是要买丹药，还是算卦？”

“你这里，可有那种，吃了之后一日之内魂魄速行千里的药丸？”

掌柜的一双眼睛将我上下打量，倏地瞪大眼睛，倒像是看到了骇怪的事情，他还没回答我，就是对我说：“客官您这是魂魄出窍了，真是玄妙极了！我活了千年，还没见过这等怪事，魂魄离体还能显露如此全面的…”

他很诧异，更觉得匪夷所思。

从前遇到过那些离体的魂魄，就如同一缕烟，没有足，没有意识，不会言语，跟孤魂野鬼一样。饶是妖怪的魂魄，也是如此。若是口能言语，身下有足，有意识，除了北衡山的捉妖师有这个本事，就是练就不死灵魂的群魔万妖之王，还有憋了一口怨气的怨灵。

我轻哼一声，同掌柜说：“那是你没遇到过怨灵。”我恍然想起，自己被猫妖王怨灵掏心，浑身就是一颤，后背只冒冷汗。

掌柜点头，随即转身从身后的药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柜上，嘴里介绍着：“此药为疾步丸，莫要说是魂魄，就算是回魂后吃了，保管疾步如野马，飞快！童叟无欺！”

是我想要的速度。

我畅快结账，贵是贵了点，但好在实用，我也急用。

从上河村一路飘到荒郊野岭，也要走许久，有时候风一吹，就要上天。

买了药，接下来就是换心一事。

我凑近对着掌柜勾了勾手指，放低声音：“你这儿可有换心术？”

掌柜转了转眼珠子，左右张望一眼，随后俯耳对我说：“这在我们半月妖集市是禁术，提都不能提的。”

我尤为不解，“为何？我记得千年前沆瀣界就流传此种秘术，难不成闻氏秘术师没有后人了？”

听到这儿，掌柜那双眼睛忽然凝起幽寒来，一脸防备的将我打量一遍又一遍，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和善，“你贵姓，如何知道闻氏的换心秘术？”

我眯眼望去，发觉这掌柜的脸色不好，一脸敌意，我便随意扯了个由子，冲他讪笑，“我叫大美女，这些事都是道听途说。”

掌柜闻言挑眉，“还没见过…像你这般自恋的姑娘。”

“你这话说的，我长得好看，还不许我自恋？”

掌柜笑着，不予回答。

就在这时，掌柜拿出一架玻璃镜片，放在眼前看我。

终于开口：“你是不死灵魂，就算□□死了，也能抢夺她人身体续命，为何要…”可当他目光停留在我胸口时，却顿住了，恍然大悟，“原来是共用心窍，真是活久见。”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直接开口说：“到底能不能换不换，一句话？”

掌柜的放下玻璃镜片，嘴角微勾起，神神秘秘的的对我伸出三根手指，“可！但…价格可不便宜三千灵石，秘术有风险，我也只有一成把握。”

我诧异，“一成？那你还好意思要这么多灵石…”

他颇为得意的点头，随后将我搁置在柜上的手推开，“就看您愿不愿意赌一把…”

我转头，就看到三斤半那一脸哭凄凄的神情，心底不是滋味。

掌柜似乎也看出我囊中羞涩，便笑着跟我说：“客官，半月妖集，除了修为能换灵石，妖丹也可以，最高可换这个数。”

掌柜撑着五根手指，眼底透着一抹精明。

哼！妖怪被刨丹后还能活吗？这掌柜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

我同他摇头，又说：“等我筹够灵石再来。”

不等掌柜回话，便扯着三斤半离开了“镜花水月”。

就在这时，身边许久不说话的三斤半终于幽幽说了一句，“三斤半身上也没多少修为，还剩下三百年，勉强维持个人形。不然我去和掌柜商量，将我的妖丹卖了，给您筹灵石？”说着，三斤半傻愣愣的就要返回去。

我一把就揪住他的后领子，将人拉回来。

我摆手，用着一抹看傻子似的表情看向他，沉声怒道：“你疯了不成？刨丹可是要死的，没钱就没钱，我想办法就是！”

三斤半看着我，半晌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来，对我点头：“听大人的。”

我看着三斤半的笑，脑海里竟然浮现除了另外一副面孔。

向他这般憨傻的，也就只有玄景那个小白脸了。

但玄景还没到这地步，他还是有点脑子的，起码不会对我惟命是从。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心头猛然一跳，莫名一句：“我怎么想起他来了？”

在送走三斤半后，看着他回了客栈。

眼下我还未安稳下来，三斤半修为又不够，又要照顾小红毛，他们待在黑石山，总比待在有捉妖师出没的上河村好。

我又吃了一颗疾步丸，心里就想着茅草屋，下一刻就到了茅草屋。

我睁开眼睛，看着墙体角落上的蛛网结层。

起身却没看到玄景的人影，往窗户外看去，却发现天早已经黑了。

我纳闷，去一趟密林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垂头看去，却瞧见地上一片狼狈，似有翻动毁坏的痕迹，我怀疑是进贼了。

越朝厨房走，就看到地上的碎瓷片还有乱成一团的柴火堆。

谁家贼这么混账，不但偷东西，还毁坏人家里的财物，我打开一旁的米罐子，却发现里面一粒米都没了。

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嚷嚷。

我走到窗户边，入眼就是一堆人手上拿着火把，其中一个人还在说：“我方才进去搜了一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粮食也拿了出来，想不到一个晦气种还有这么多存粮。”

一个女人的声音接了话：“里面还有一个女人的尸首，我琢磨刚断气儿没多久，一把火烧了好，省的还要挖坑送葬！”

“玄景那小子一身晦气，烧了好，烧了就不会再招惹妖怪来了，我们也能过上安生日子！”

“烧了他！”

“烧了他！”那声音连续不断，村民异口同声怂恿村长。

村长叹气点头，又开始讲话：“玄景确实是祸害，半个月前就该处理他，还害的白老头一家失了儿子。他那人…邪性！容易招来妖怪，还能帮我们钓水猴子赚钱，也算是有点用处…”

这时，有人听出村长话里的犹豫，于是上前反驳：“村长您可别犯糊涂，他一身晦气，会引来更多妖怪的！虽然能用玄景的血钓妖怪，可是妖怪转手卖给那些道士，我们连一个苍蝇腿都捞不到，还损了不少弟兄。”

听到这儿，村长又叹了口气，那双苍劲粗黑的眉头一皱，半晌似乎动容了，“你说得对，眼下我们烧了他的屋子，他也没处躲，到时候把他赶走！”

村长走上前来，试探性的往窗户里四处打量，手中的火把噼里啪啦的灼烧着，其实他也胆战心惊，就怕玄景回来了报复。

他举起手里火把，就要对着屋子便的茅草堆。

倏忽，一阵冷风袭来，又冷又刺骨，火把立刻灭了。

见此，一众拉紧心弦的百姓，见此无端骇事，吓得忙不迭往后一退。

村长本来就胆小，吓得直接双腿打颤，脚下一滑啪一声摔在地上。

屋内。我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屋外便下起一阵雨来，浇灭他们手里的火把。

等到火被尽数熄灭，白色的烟雾萦绕而上，雨又停下。

“啊！有鬼啊！”众人开始慌乱阵脚呼喊，纷纷丢下手中火把，转身就逃。

听到外面归于平静。

我推门出来，一个人影都没了，只有地上丢弃的火把。

“这群人是疯了吧？又偷东西，还要放火，真不是个东西。”

话说，都三更半夜了，玄景那个呆子跑哪儿去了？

屋子都要被烧了，要是没我在，今天铁定变废墟了！

想他活了十几年，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换做是我，早崩溃了。

茅草屋边是一条小溪，旁边还有几处废旧的茅草屋，但就是破破烂烂的，看着好久没人住，我猜测有可能是之前玄景家的邻居，后来又搬走了。

眼下，方圆数里，也就玄景还住在这里，还真是寂寞啊…

我转身准备回屋，就看到玄景正朝着这边回来。

他也看到我了。

手上还提着刚打回来的猎物，脸上带着笑，同我讲：“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脚下忽然踩到一根棍子，他垂头看去，发现地上都是火把，眸光微颤，仿若明白了。

还未等我开口，他便丢下猎物走到我眼前，双手放在我的两肩，眼中流露出一抹焦急，便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村长带人来闹事？”

自我从猫妖王手里救下玄景这小子后，他对我的态度渐渐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抵触我。我姑且将他这种行为认定为，他开始对我敞开心扉了。

我轻咳一声，伸手捂住胸口的划伤，便可怜巴巴的说：“当然有事，吓死我了！胸口还一直疼，我以为你出意外了，就想要出门去找你。哪曾想刚开门，就被村长带人堵在屋子里，扬言要放火。”说着，我还挤出两抹眼泪，就见他眉宇微皱，眸中又添内疚。

说着，我便顺势靠在他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胳膊下，环抱住。

他今天出奇的没有推开我，却也没有伸手搂住我，而是伸手安抚着我的头，语气柔软，“都怪我，我该早点回来的。”

我勾唇一笑，想来是我的勾引起了效果。

就在我暗自幻化利爪，慢慢摸到他的后背时，却又停下，我差点忘了我和他共用心这件事。

就在这时，玄景问：“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怎么忽然关心我的去向了？

我旋即一笑，继续搂着他的腰回答：“睡大觉喽。”

这时。玄景垂眸看我，饶是在漆黑的夜空下，他那双黝黑的眼睛里，竟还透着光亮，少见的和我开玩笑，“就没见过你这样懒惰的妖怪…”我回望他，却觉得那眼神带着一抹深意，一种让我看不透的深意，同时，又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感觉。

我顿感不妙，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继续抱着他不撒手。

我心里想着，难不成是玄景看出点什么了？

他那眼神好奇怪……搞得我还有些心虚。

半晌，玄景长呼一口气说：“绮罗，做人真的很难。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也是妖的话，就不用怕村长人多势众欺负我，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我的朋友…”

“半个月前，我掉进子母河里，白玉那时候还是一个普通人，他舍命救我，却被水猴子拉进了河里，河水湍急眨眼睛他就被卷入湖里，第二天早上，他的尸首就被村长带人从河里捞上来…那日刚好是他的生辰，”他讲到这里，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他是在怨自己，随即松开他。

玄景那张脸上带着悔恨，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只能默默站在他身边。

不过多时，我看到络腮胡站在他身后，正在回望着玄景，却没上前。

转眼间，络腮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脸惊慌失措，化形躲到一边草垛里。

斜里走出来了一个举着火把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正朝着茅草屋这边过来。

老头一脸冷意，看着玄景，又看了看我。

玄景回头，神情微楞，便问：“白老爹您怎么来了？”

白老头却朝着玄景身后观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望了一圈，这才回他：“玄景，我听村里的邻居说，在你这儿看到我儿的人影了，你就和我说，他人到底在哪儿？”

老头神情恍惚，凑近之时，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在摇曳的火苗照看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

自从半个月前白老爹唯一的儿子白玉身亡，他就此疯了，

有时候经常认错人自言自语，玄景有愧，想就此照顾白老爹，但被白老爹家的亲戚回绝因为白玉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玄景扶住白老爹，随后跟他耐心解释：“白老爹，白玉去京城了，您不记得了？这几天，他寄信回来说，等在京城安顿好之后，就把您接过去享福。”

我皱眉看向玄景，想着白玉不是变成一只老鼠了吗，为何还要扯谎来哄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听到这里，白老爹会心一笑：“原来如此，我儿真有出息，那我就先回家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

玄景神色复杂看了一眼白老爹，随后将他手里的火把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