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私情 第11章 过去与现在

浴室里的暖气开得很大，浴缸里刚接满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白生蹲在浴缸边伸手试了试水温，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起身去扶纪博陵。

浴室里地板有点滑，白生怕他摔倒，便让纪博陵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半抱着他坐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溅了一地，然后纪博陵就开始脱睡袍。

白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睡袍，转身要往外走。

“等等，”纪博陵非常无奈地又叫住了自己的贴身助理，“还有一条裤子。”

还有一条裤子？

睡袍是一体式的长袍，哪来的裤子？

白生僵硬地转过身，顺着纪博陵的视线下移，果然看到了包着鼓鼓囊囊的玩意儿的“裤子”。

他慢慢走上前去，不敢去看纪博陵紧实的肌肤，一咬牙，闭着眼脱下了底裤。

裤子刚一脱下，白生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身就往外跑，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纪博陵脸上的无奈更多了几分。

钱管家推荐、老父亲严选的贴身助理什么都不错，就是脸皮太薄了些。

仓皇出逃的白生抱着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洗衣房，将衣服往脏衣篓里一丢，然后又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起来。

好巧不巧，又是上回那个大妈路过，惊讶地说：“又是你，小伙子，我记得你是纪少爷的贴身助理——怎么了这是，胃病又犯了？”

说着，大妈又是倒热水又是给他拍后背，一通折腾后白生是缓过劲了，但大妈却一直喋喋不休地说教起现在的年轻人来，弄得白生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这大妈就要绕道走。

在楼下喷泉边坐了一会儿，白生估摸着纪博陵应该洗得差不多了，便回了房间。

恰巧浴室里传出纪博陵带着水汽的声音：“白助理，进来帮我一下。”

白生硬着头皮进了浴室，一进去就看到一片氤氲水汽中，纪博陵半靠在浴缸里，靠外的一条大腿曲着，刚好遮住了关键的部位。

纪博陵要白生帮忙搓背，白生拿起一旁的搓澡巾，沾了沐浴露揉搓几下，然后替纪博陵搓起背来。

白生搓背的手法倒是不错，纪博陵轻轻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享受，连微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

搓完后背，纪博陵温声开口道：“再帮我搓搓腿吧。”

“好。”

给纪博陵搓腿对于白生来说真的有点难度，他要一方面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方面又要尽心尽力伺候这位纪家大祖宗。

纪博陵的腿上没有一块赘肉，看着就知道残废之前的纪博陵也很注重运动健身。

擦完了前腿，白生忽然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侧头去看纪博陵的脸，谁知正对上纪博陵也在低头看着他的目光。

“少爷，”白生问，“后面要不要也擦一下？”

纪博陵欣然道：“好啊。”

白生双手抱住纪博陵的腰，让他整个湿漉漉的上半身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他一手搂着纪博陵的腰，另一手拿着搓澡巾替纪博陵擦了擦腰部和臀部。

同时，白生的眼睛从纪博陵的背后向下看去。

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紧紧盯着纪博陵的大腿后侧，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了吗？”纪博陵的头靠在白生肩膀上低声地问。

“啊，没事。”白生赶紧扶着纪博陵坐回浴缸里。

之后，白生又替纪博陵擦了擦小腿和双脚，便拿着一条白色大浴巾将纪博陵整个人裹住，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白生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湿透仿佛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纪博陵一边套上睡袍一边笑了笑说：“你太瘦了。”

“是吗？”白生用手扒了扒湿漉漉的刘海，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新的底裤。

纪博陵双手环着他的腰，两人配合着把裤子穿好。

“你先回去吧。”纪博陵靠在床头声音温和，“别着凉了。”

白生又给纪博陵用保温杯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才离开了房间，此刻客厅的时钟显示已经是十点半了。

白生也去洗了个澡。

二楼的浴室还在重新装修，一楼的吞噬纪博陵刚刚用过，他不想再用，于是便去了西殿的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是给山庄内的员工们用的，男女分开，女浴室都有独立的房间，男浴室却只有简单粗暴的瓷瓦隔开。

白生拿着毛巾和睡衣挑了最里头的一个隔间，脱下衣服打开了花洒。

温暖的水冲刷在身上，洗掉了些许的疲惫。

白生用搓澡巾沾了沐浴露，轻轻擦过下腹部上那一小团暗红的伤疤。

人身上的伤疤会消失吗？

他在疤痕上来回搓了几次，疤痕纹丝不动。

白生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现在的医美行业这么发达，想要让疤痕消失简直轻而易举——无非就是花钱做个手术的问题。

洗好澡，白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刚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断闪现出浴室里的画面。

纪博陵坚实的后背，细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这一切都无法控制地在他脑子里跳跃。

然后，脑子里的画面渐渐转变，变成了一段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重新提起的回忆。

那段他一直试图尘封的记忆。

……

“昨夜，B京某某街道居民住宅楼起火，火势突然且来势汹汹，几分钟内就导致相邻一片区域的住宅楼接连起火。幸亏消防队赶到及时，并未造成更严重后果。据不完全数据统计，本次火灾共造成三名居民死亡，两名居民受伤。”

“哈哈哈，沈辰明，你也真够狠的。”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肥胖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大笑出声，“白申义，还有另一个警察，都死得好。”

电视新闻继续报道：“经过警方查明，起火原因是某位居民在附近抽烟，烟头未及时掐灭导致失火。”

沈辰明关掉了电视新闻，没有说话。

“吴老二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干净，他早就暴露了，该死。”金链子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丢到沈辰明面前，“喏，你可以继续交学费了，你妈的药也能再吃一段时间了。”

沈辰明看着那叠厚厚的钞票，没有收，而是淡淡道：“白家两姐弟可能还没有死，他们手里也许还有我杀人的证据。”

“怕什么？不过也是，你手上加起来都有五六条人命了，回去读书也没意思。”吴老大拿出一根烟点燃，“不如跟我混吧，吴老二的位置给你坐。”

沈辰明没接话，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吴老大抽了口烟继续道：“我说真的，跟我混吧，虽然偶尔要东躲西藏，但是你想要的东西什么没有啊。读书有什么意思，读书没出路的，更何况你还杀过人，还放了火，啧啧啧，人家白申义可是从老二手里救了你，你也真够狠的。”

“说够了没有？”

沈辰明站起身，转身往别墅大门外走。

“喂，沈辰明，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我那个废物弟弟死了，我这二把手的位置可缺人呢。”吴老大抽着烟老大嗓门地喊，“三天后我打算出国避避风头，等我老大帮我处理好这一切了再回来。怎么样，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考虑考虑。”

沈辰明说着出了门。

吴老大独自抽完烟，往沙发上瞥了一眼：“哼，钱不还是拿走了，啧，这小子，真是个狠人呐。”

沈辰明离开吴老大的别墅后，去小卖部买了顶遮阳帽，往某处方向走去。

白申义死了，连带着他的一家都被火烧了个干净。

警方目前也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来，这个时候他也最好应该躲起来避避风头，免得引人怀疑。

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白家烧毁的地方看看，忍不住想亲自确认一下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是否还活着。

新闻报道上说两人受伤并未死亡，也许这两人可能就是白家姐弟。

沈辰明在白家毁坏的住宅附近转了一会儿，没有看到白泽书和白婉婷的身影。

他独自等到中午，忍不住自嘲起来，然后离开了这所小区。

……

“爸爸，妈妈！”

白泽书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慌乱中他以为自己还处在火灾现场，下了床就往门外跑。

等两只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冷意才让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在火灾之中了。

而爸爸妈妈，为了把他和姐姐救出去。已经永远地安睡在那场大火里。

整整三个月过去，白泽书都无法忘记当时的场景。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熊熊烈火和爸妈大声的呼喊。

他到现在都记得，爸爸妈妈在房梁倒塌前的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把他和姐姐推了出去。

“泽书，你怎么站在走廊里？”

小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泽书回过头来，见到小姨有些责备的目光：“大半夜的睡觉就好好回去睡，出门也不知道穿鞋。”

白泽书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小，和以前自己家的没法比，没有书桌，也不会有电脑，衣柜都是老式简易的折叠款。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和姐姐就被接到了小阿姨家居住。

小姨严格来讲是白夫人的表妹，两个人以前关系也不怎么亲近，这次关于收留这两姐弟却是小姨主动提出的。

寄人篱下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白泽书年纪小一点倒还好，姐姐白婉婷因为即将成年，每天放学写完作业就要帮着小姨一家人做家务，有时候双休日甚至要帮忙照顾小姨那个十岁的孩子。

“婉婷，一会儿把你小姨夫这件外套也洗了。”

“好的，小姨。”

白婉婷抱着一桶脏衣服去了厕所，蹲在地上开始洗衣服。

小姨家的热水用的并不是天然气，而是老式的电热水器，为了省钱小姨一家平时也不会开着热水器，除了要洗澡前会统一开一会儿，等所有人都洗完澡后再统一关掉。

因此，白婉婷每次洗衣服，用的都是冷水。

“姐，我来洗吧。”白泽书不忍心，上前在一旁蹲下，撸起袖子手就要往水盆里伸。

“别动，放下。”白婉婷假装生气地看了白泽书一眼，“你是男孩子，哪有男孩子做这些事的。而且你马上就要中考了，复习了没有啊？”

白泽书说：“干活还分什么男女，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封建了？再说了，我要中考了，你不也明年就要高考了？”

白婉婷没说话，但就是不让白泽书帮忙，无奈，他只好转身回房间复习功课。

路过主卧的时候，白泽书听到里面传来小姨和小姨夫窸窸窣窣的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