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叹息 第4章 能活下来全靠命

转眼一个月过去，李春草满月了，梁华的心也没底起来。

这个时期孩子满月也没啥庆祝的，自己妈来的时候还带着几个哥嫂给自己凑的各种票和钱，还有两身棉衣，还有不少尿布。

年前还给她送了六十斤细面和五斤小米，就怕她生了没啥吃，过完年李国庆去几个哥家走亲戚，几个嫂子还给她男人送了几十个鸡蛋和几身小棉衣服让带回来。

自己妈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几个哥家的孩子也都不大，几个小的跟着奶奶住在老家的三哥家里，每个月弟兄几个给老三送粮送油。。。

老娘还需要回去看几个侄子侄女，也不知道三嫂这个月看四五个孩子是咋忙过来的？也幸亏正好是正月还倒春寒了没啥活干。要不然过了十五就该去给麦地施粪肥了，三嫂怕是也忙不过来，亏得几个哥宠她，嫂子们也都亲近她。。。

看着老娘收拾行李，心里难受的不行，梁华虽有百般不舍，但是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满月这天外婆也是各种不放心，给闺女专门炖了一锅猪蹄子汤，对着闺女是各种交待，就担心这个外孙女早夭，外孙女都满月了，每天吃奶也不多，哭声还像猫一样，脸没长开身上也没添几两肉，看起来还是像个猴子一样。。。

明天就要回去了，下午李国庆也请假回来了，准备第二天骑自行车送丈母娘回家，看到丈母娘在收拾行李，心里也是满满的不舍，丈母娘在的这个月，家里一切顺利，他也不用操心屋里有啥事情，可惜丈母娘不能常住，不然自己亲妈那边就过不了关。

“国庆啊，我明天就回去了，华妮儿和草就得你多费心了，草这早产怕是她娘俩以后都得落下病根，你凑时间多回来两次，特别是草的身子骨太弱了，可得比别的娃娃多上心。”丈母娘不放心的嘱咐着女婿，闺女那边各种各样的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行，妈，我知道了，我没事儿就多回来几趟，这两天温度升起来了，也该下棉花种了，今年就不种棉花了，让梁华也能好好歇歇，少忙点活。”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还有个事儿，妈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妈你有啥事儿就放心说，在我面前没有你不能说的话。”李国庆赶紧表态。

“华妮儿这才满月，草身子骨也弱，我怕华妮忙不过来，想着我明天回去把小军带上，那边孩子也多，回去也有伴儿一起玩，我看小军这孩子也不太说话，说不定有了伴儿，还能让孩子性子热乎点。。。”

李国庆无奈的笑了，丈母娘考虑事情确实比他周到，媳妇刚满月，闺女看着也不是很结实，还得要照顾自己妈。。。

这都农历二月了，天暖和就该忙地里活了，种各种豆类能多卖点钱，棉花费功夫，今年不种棉花，没有棉籽油吃，那就还得种芝麻和花生，这是要榨油的，接下来十几亩地要锄草就是个大活，往往是一轮草还没锄完，下一轮就又长出来了，自己也不能老请假回来。

上次领导给他透了消息，单位要设一个保卫科，想在年轻的这群人里提拔一个科长，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想他十八岁初中毕业，大哥托人让他去三十里外的山上当护林员开始，已经上了九年的班了。

虽然通过自己努力好学，又自学了不少护林专业知识，引起了领导的重视，把他从山里调镇上，又从镇上调进县里，但是他也是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一直在往上爬，他不甘心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试问哪个男人没有野心呢？

梁华嫁给他这两年，他真切的体会到了无后顾之忧的感觉，所以才在这两年内转了正，进入了单位内部上班，不再是一个护林员临时工。。。所以这次提拔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李国庆下定了决心：“那妈你就多费心了，小军跟着你我也放心，梁华也能轻松点，还能一心一意的照顾小草，我妈那边，一会儿我去说，你不用担心。”

“哎，行，那我趁天还亮着，去把晚饭做了，咱晚上早点吃饭。。。”

李国庆一手端着一碗杂粮糊糊，另一手端着盘子，盘子里就是几根咸箩卜条外加一个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蒸的宣软的蒸馍。

李国庆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丈母娘给自己家里置买的。自己家底薄，这刚分了地时间不长，去年交了公粮，屋里细粮也不多了，唉，也多亏了梁华娘家，想起来就羞愧。。。

自己家以前晚上也就是喝碗能照出人影的黑面面汤和几根箩卜条

梁华在娘家是最小的，就是最艰苦的那几年，她也没怎么饿过肚子，自从和他结婚跟着自己这两年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能让她不动容，偏偏这次早产的事儿，他两边谁都不能说。。。

李国庆叹了口气，用肩膀推开了东屋的门“妈，吃饭了，天黑了咋不把灯点着？”

“我可不敢点，给你那有钱媳妇省着点，要不就该说我对家没贡献还费煤油。”

李国庆熟悉的走到床边支着的那个木箱子边上把手里的饭菜放上面，从口袋里掏出来火柴划着火，借着微弱的一点光看到了煤油灯也在木板箱上放着，扔掉快烧完的火柴梗，又划了一根火柴把玻璃灯罩取了，将灯芯点燃。

屋里马上亮堂了，又拧了控制灯芯棉条的那个小铁条，调整了一下亮度，这才坐在老娘的床上：“妈，你赶紧吃，天冷一会饭凉了吃了肚子痛。”

李国庆把饭端起来，递给在被窝坐着的老娘，又出去给外屋的蜂窝煤炉子换了煤球，把水烧上，媳妇把自己陪嫁的新水壶给自己妈用，自己屋里用的是一个铝锅烧水，结婚时给老娘也做了一床新被子和一身新衣服，自己心里对媳妇也是各种感激。。。

“妈，你先吃着饭，我给你说个事儿，”李国庆艰难的开了口，主要怕自己妈不同意丈母娘把儿子领走，儿子从小在他奶奶跟前养大，虽然她这当奶奶的也没带孙子几天，那也毕竟是自己孙子，怕她舍不得。。。

“哎呦呦，我一个老太太还有让你给我开口说事儿的时候，你又是离婚又是结婚的都没给我商量一下，这会儿还能有啥事给我说？”

老娘的这些话顶的李国庆心里那口气是真的不上不下的，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妈，梁华她妈明天回去，想把小军带上。。。”

“啥？你说啥？那没脸没皮的老婆子把小军带回去？她不怕家里多张嘴吃饭？也对，她家也不缺那口吃的。”

说完自顾自的继续吃饭，心里想的是今晚上馒头不错，这老婆子回去了，就没人这么精心的侍候她了。

虽然这大马驴媳妇也侍候她，那现在还要管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妮片子，还得忙地里的活，唉！她的好日子到头了呀。。。

想着就不由的叹了口气。

“妈，你这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就说你舍不得小军，可是你以后就得辛苦了，天气是越来越暖和了，马上得种地，你还得帮忙看着俩孩子。。。”

“谁说我不同意？你少在我跟前耍心眼儿，我还不知道你是啥人？她想带就带走，反正又不吃我的饭又不用我管。”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孙子下个月都四岁了，一天到晚话都说不明白，三棍子也夯不出来一个屁的东西，要不是怕老四绝后，早就送人了，老四从小就聪明，长相跟了自己，白白净净的，从小到大谁不夸一声好？这孙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看着就心烦！

“那行，妈你先吃饭，我去给梁华她妈说一下，我一会儿过来给你端碗。”李国庆说着便站起身往外走。

“别忘了一会儿给我提尿桶。”老太太看儿子马上出门了，就赶紧喊了一句。

李国庆在门外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回了西屋。

李国庆进屋就看到梁华正抱着孩子在煤火炉边上坐着取暖，看着丈母娘忙来忙去的整理房间。

小军低着头小手在炉子上烤着，小手上皴裂基本没有了，小脸上也有了点红红的颜色了，两只袄袖子上还接了一个袖筒，冷了可以把手缩进去，暖和可以把袖筒挽上去，一看就知道这是丈母娘做的，心里感觉暖暖的。

弯腰就把儿子抱起来：“叫爸爸，爸爸回来也不说话？”

小军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爸爸，赶紧又把头低下去了，李国庆没办法只好把他放地上，转身对外婆说：“妈，我刚去东屋说了，明天小军跟着你回去，就是太麻烦你了。。。”说着惭愧的低下头。

“嗐，这有啥，我也是心疼自己闺女，再说小军这孩子性子也得改改，男孩子不说多皮实，那也得不怕人，那边他表哥表姐一大群，多带带他，指不定性子就改了呢。”外婆说了安慰了他几句。

“吃饭，吃饭，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你送我俩回去，”扭脸又对闺女说：“华妮儿把孩子给我抱着，你们先吃。”

“不用了妈，我也得适应一下抱着孩子吃饭，也得让孩子多躺着，不然你回去了，我就忙地里活了，谁有多余功夫抱她？”

“这孩子骨弱，以后你多上点心。”

“知道了妈，你可真啰嗦，她都满月了还是这样，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她的命。”

梁华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外婆气的不轻，用指头狠狠的戳了闺女脑门儿几下。

“你自己的闺女都不上心，让别人咋对你闺女上心，这孩子投胎到你肚里就是造孽！”

李国庆看丈母娘发火了赶紧劝说：“妈你快别生气，梁华就是这个性子，也就是嘴上说说的，其实心里拿孩子当回事儿着呢。这孩子我肯定是打心窝里疼，我以后只要不忙就多回来几回，替替梁华。”

外婆听到女婿这样说，也没别的话说了，唉！就这样吧，自己一个老婆子也就只能出这么大的力了，以后的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

就是可怜了小草了，等这孩子大点不吃奶了就接过去自己管。

老太太自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