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风雨 半世江山 第2章 遇恶霸

女子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身着一袭深色锦袍，衣料光滑细腻，袖口与衣摆绣着金丝云纹，低调却尽显贵气。腰间束着一条镶玉束带，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头戴玉冠束发，乌发如墨，几缕碎发垂落鬓边，更添几分儒雅风流。眉目如画，剑眉微挑，眼眸清朗如秋水，透着温润如玉的气质，却又藏着几分深邃的锋芒。手执一柄白玉折扇，轻摇间流露出闲适风雅，举手投足皆显世家公子的风度，温润而不失威仪。

女子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袖口，似是犹豫，又似是有些局促。长睫轻颤，掩不住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闪过的挣扎与不安。她想开口，却又顿住，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似怕自己的请求太过唐突，染上一抹羞怯的红晕。

元休看女子欲言又止，知道萍水相逢，即使有事也难以开口，还是聊聊其他，让女子放下戒备更好。于是开口道：“姑娘的琴艺，可谓得古人三昧。这首《神化引》最难在何处，知道吗？”

女子抬眼看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带着几分淡然：“公子既然懂琴，不知可曾听说过‘琴有六忌’？”

元休一怔，随即笑道：“略知一二。世人都说'琴有三要'，倒是少闻'六忌'之说。”

“正是。”女子轻抚琴弦，继续道：“琴忌亵玩，忌轻慢，忌燥促，忌粗厉，忌力猛，忌意满。这六忌，实则一忌，便是忌不敬。古琴之道，首重心境。方才这首《神化引》的最难之处，正在于此，看似在说庄周梦蝶，实则是讲‘物我两忘’之境。若是心有旁骛，便是有了‘意满’之病；若是急于求成，便是有了‘燥促’之病。”

说着，她素手轻拨琴弦，一声清越的龙吟泻出。这一声似是随意为之，却蕴含无限意境，既有“庄生晓梦迷蝴蝶”的虚幻，又有“望帝春心托杜鹃”的哀思，更有“大音希声”的玄妙。

“琴者，器也，道之器也。”她继续道，“琴曲三百，调式八十有四，然而若只知其音而不解其理，终究难窥其奥。古人制琴，取桐木为体，要木理通达，无有瑕疵。琴体二尺三寸六分，象征一年三百六十日。龙池凤沼，代表阴阳。这些都是天地至理，蕴藏其中。”

元休听得入神，不禁赞叹：“姑娘对琴道的理解，当真独到。只是，于此闹市之处，求的天地之理，人心知静，也是难了。”

女子眼神忽转深远：“琴有七弦，象征天地人神鬼神仙。每一弦都有其性情，或清或浊，或刚或柔。弹琴之时，要如何将这七种性情调和，使其相生相克而不失其和，这才是最难处。世人常说古琴‘静、远、淡、雅’，可在这闹市之中，更能考验一个人的道心。”

“此‘静’非外在之静，而是内心之静。”元休接道，“此'远'非距离之远，而是意境之远。此‘淡’非味之淡，而是心境之淡。至于‘雅’字，更是讲究一个心性的修养。”

女子双眸晶莹，仿佛被他的话打动：“公子所言极是。古人说‘知音难觅’，今日得遇公子，当真是莫大的缘分。”

“姑娘过谦了。”元休正欲继续，却见女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惶，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街角处有几个身影一闪而过。

朱胖子早已听得昏昏欲睡，这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殿......”话未说完，又被齐贵元狠狠掐了一把。

元休没有理会两个侍卫的小动作，而是继续注视着那个女子。他隐约感觉到，这位才艺超群的女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女子已经站起身来，将琴轻轻收起，对元休微微欠身道：“天色已晚，女子告退。”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间，街上的人群骚动起来，喧嚣声中夹杂着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未等元休反应过来，周围的百姓便如潮水般退去，将他们推挤得东倒西歪。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呼啦啦围了上来，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正对上了那位抚琴女子。

此人身形魁梧，满脸横肉，左眼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眉骨直划到脸颊，更添几分凶相。他一现身，琴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琴也险些跌落。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小琴仙吗？”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怎么见了哥哥反倒躲起来了？咱们可是有缘呐！”

旁边的喽啰们起哄道：“就是就是，胡爷可是日思夜想啊！这几天东找西找，原来躲在这儿卖艺呢！”

琴女强自镇定，却掩不住声音中的颤抖：“胡、胡大哥，我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只想靠自己的本事谋生。还请给我些时日安顿......”

“安顿？”刀疤男打断她的话，往前逼近几步，“妹子，你这话可就伤哥哥的心了。在这汴京城里，有胡爷罩着你，还愁什么安顿不安顿的？你这琴弹得确实好，但总不能大冷天的在街头卖艺吧？跟了胡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说着，他猛地伸手去抓琴女的手腕。琴女本能地闪避，却被他一把拽住。她厉声喝道：“放手！”

“呦呵，还挺烈！”刀疤男凑近她的脸，酒气熏天，“哥哥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琴女另一只手已重重打在了刀疤男脸上。这一巴掌来得又急又狠，直接将他的鼻子打出了血。

周围的喽啰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起哄道：“哎呀，胡爷挂彩了！”

“你们懂个屁！”旁边一个马屁精赶紧圆场，“这叫打是亲，骂是爱！胡爷艳福不浅啊！”

但刀疤男显然没心思欣赏这份“艳福”。他擦了擦鼻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臭婊子，敢打老子？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股傲气能维持多久！”说着，他抬手就要朝琴女脸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