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升向他们走来,许嘉清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着郝升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郝升满脸的惊愕,瞪大着眸子,没有丝毫笑容。
往日虽也不少打趣许嘉清和高镜一关系甚密,但是眼下,眼下这般,哪有两个男的会故意避开人群躲在幽暗的走廊里手捧着脸,眼对着眼呢?自己的朋友居然是gay?还他妈是一对?心中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千句的困惑涌向喉头,可是到了嘴边,除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还能问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许嘉清连忙推开高镜一,慌张地想要解释,可是半天也没说明白什么,自己心里有鬼,解释就成了掩饰。
郝升又看向高镜一,眸中多添一份难以置信,高镜一看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说着便抽身而去。
“郝升,我刚才和他只是在讨论志愿表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许嘉清奋力解释着,可是郝升眼中的疑虑却越来越多,紧锁着眉头。
“许嘉清,还不走?”高镜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许嘉清望向高镜一,又转头看看郝升,他承不住郝升的目光,觉得无解又为难,最后犹豫之下跟上了高镜一的脚步,留郝升像根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嘉清跟着高镜一拐到了另一走道上,他道:“我应该跟他解释清楚才对,像他这样大的喇叭......”
“解释什么?”高镜一道。
许嘉清看着他,愣了一下。是啊,解释什么呢?
真是又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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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清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忧真的多余了,郝升没有向任何人提及那件事,他埋头于他的题海之中,埋头于他的北大物理梦,而许嘉清自己呢,也要完成最后十天的努力。
十天,一眨眼,便去了5天,再一回神,只剩下了3天。
高考前三天所有高考生都会放假自己在家复习,许嘉清想,正儿八经上学的时候总是盼着放假,盼着老师能少布置些作业,真到了这一天,谁也不愿,谁也没心思放这个假。
“几点到考场?”
“提前一小时,八点。”
“要带好什么?”
“身份证,准考证,0.5黑水笔,橡皮,作图工具和2B。”
宋词在讲台前问一句,底下的同学们便齐声而答,感觉像是在教幼儿园的小朋友。
“装在哪里?”
“透明文具袋!”
这一声说完,大伙都笑了。
“宋老师,说两句呗。”讲座旁的王元忽然道。
宋词看向他:“说完了,你还要听什么,大数学家?”
王元一脸傻乐地看着宋词,又带点不好意思:“那最后一堂课了,我看网上人家老师都会说些肺腑之言的。”
“是啊,宋老师,说两句!”
“说两句吧!”顿时,教室内起哄声四起,这时候总少不了郝升,他一米九的个子,一会举手,一会将双手做成喇叭状比在嘴边:“说两句!说两句!”全班的同学便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喊了起来。
宋词指着王元像是凶他语气间又是笑意:“你啊,最好是最后一堂课,当门神当三年!”王元不好意思,同学们又笑了起来。
宋词接着清了清嗓子:“我,数学老师,说不出什么,你们好好考,都考上好学校,就是我的肺腑之言。”
温柔的风吹进窗子,吹扬了帘子,在每个人胸口短暂停留,这一停留便成了记忆中的永恒。
随之而来的,是放学的铃声,宋词道:“好了,放学了。许嘉清,跟我来躺办公室。”
许嘉清觉得困惑,猜不出是什么事情,他跟着宋词到了办公室,宋词从抽屉拿出了一部手机,说道:“喏,拿回去吧。”
许嘉清小小地吃了一惊,他都快将这部手机给忘了,要算起来,这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还是为了贴吧造谣的事情......回想起来真是叫人唏嘘,那时候一定想不到这件事会发酵到如今这般田地。
许嘉清郑重地接过手机说道:“谢谢老师。”
“回去不准偷玩啊。”
“怎么可能,复习都来不及呢。”
宋词轻轻叹了一声,他本来皱巴的眉舒展开来,整张脸也变得平和,他笑着拍了拍许嘉清的臂膀道:“嗯,加油,好好考。”
第一次见宋词这般模样,许嘉清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点点头,又一声:“好,谢谢宋老师。”
许嘉清走出办公室,那股暖流依旧包裹着他,他觉得手中小小的手机也变得沉甸甸的。
走廊里人群三三两两地走,他遇到周韵仪,周韵仪和他说:“拜拜。”
他碰见柏雪,柏雪对他笑,和他挥挥手。
然后是龚杰,龚杰与他嘻嘻哈哈:“走了,考场见。”说着搂上一旁的王元扬长而去。
还有章烨,乔淇,郭昊宇,张孟妍,还有那些个上了这么大半年学也没上太多话的,一个个,被定格,像一张张照片贴进了许嘉清的脑海中。
郝升从教室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视线撞了一下,郝升躲闪开眼神,目光从许嘉清脸上挪到了手机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郝升。”许嘉清喊他。
郝升看向他还是没说话。
“加油,好好考,你一定能考上北大的。”许嘉清笑道。
郝升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了,你也是,加油。”说着擦身而过。
最后,许嘉清走进教室,他遇到了他的最后一张照片,最重要的一张,高镜一。
教室里人已经空了,只有高镜一一人在,他背对着许嘉清,靠坐在桌子上,正看着后黑板上的志愿树,风吹翻便签贴,也吹扬他的头发,这场面就像一幅画一样好看。
高镜一忽然站起了身,但不是因为注意到许嘉清的到来,他走向志愿树,许嘉清眼看着他将自己那张写着“加油”的便签贴撕了下,折成小小的四方握在手里,他转身的瞬间方才发现许嘉清,许嘉清瞪大着眸子看着他,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淡淡道:“回来了。宋词喊你什么事?”
许嘉清回过神:“就是把之前没收的手机还给我了。高考完我把你借我的手机还你吧。”
“不用,你留着。”他将便签贴收进了口袋里走向教室后门:“走吧。”
许嘉清扯起书包追上他,两人无言,走了许久,过了走廊,下了楼梯,快到校门口时许嘉清道:“你刚刚,是不是把我的志愿贴给拿走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了干嘛?”
“收起来。”
“为什么?”
高镜一看向他:“问你自己,你不也拿走了我的吗?”
“我那是想蹭蹭你的考神运!”许嘉清用力反驳着,原来那天高镜一都看到了,还假模假样地问他在干什么。
空气中有一丝燥热感,许嘉清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风忽然动了,吹的梧桐树叶沙沙响,心也跟着轻轻颤,他驻足望着高镜一的背影道:“高镜一,你能不能别老是说些让我误会的话......”
高镜一在他前头也停下了脚步,转身道:“你误会什么了?”
许嘉清本来还赤红个脸小鹿乱撞,想起高镜一上次也是这么问,顺势气不打一处出,嚷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现在只想着好好高考!”
说着他大步前走向校门,擦身而过高镜一,只是他没想到,下一秒,高镜一就拉住了他的手,他回身望向高镜一,忽地身子被用力一扯,朝前踉跄两步,高镜一抱住了他。
许嘉清觉得自己好像扑进了一股风的怀里,他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脸倒是越蒸越红。
高镜一的脑袋挨在他耳边,轻声道:“没事的,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风啊,吹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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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就错了两道。”李骁指着习题册道:“这题是粗心,你再算一遍,这道题么,有陷阱的,你想简单了。”
因为自己在家看书越看越心慌,总觉得这也有问题那也不会的,许嘉清厚着脸皮给李骁去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帮自己再来拎一拎知识点,李骁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夜里刚过七点就到了许嘉清家。
许嘉清拿过去瞧了一遍,没看出章法来,李骁给他解释完了,他才恍然大悟,说道:“那老师,这边的a要是出题给的不是具体数值,而是范围怎么办?”
“一般不会这么考,要是这么真这样了,得讨论,先取最大值和最小值算出b的范围,再计算讨论,那太麻烦了。”
“就没有什么讨巧省时的法子?”许嘉清追问着。
“有是有,超纲了。”
“教我一下呗,万一出在最后一小题了。”
李骁正了正神色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这高考最后一大题,怎么千奇百怪都有可能,你会了这题,那些出卷子的还能想出更多你意想不到的。这种题目到了考场上,你脑子筋搭上做出来就是做出来了,做不出来想破脑袋也没用。我教过好些像你这种好孩子,越到最后确实越容易走偏路子,想些怪题歪题耽误时间,你一定要明白,你不是要当数学状元,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就是心慌,我特怕我今天要是没有努努力学会这题,结果考场上就正好这么考了,这种事情我不是没碰到过。”许嘉清央求着:“求你了,教教我吧,就这一题,不然我今晚都睡不安生。”
李骁拗不过,还是将两种解题法子全交给了他,末了许嘉清让他给自己再出两道类似的巩固巩固。
李骁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道:“最后两道哦,做完我撤你休息,就最后几天了,经验之谈,最重要的是休息好。”他从习题册上翻找合适的题目,边翻边说道:“你这小孩真的很像我那个朋友,拼起来不要命,跟有‘强迫症’似的。好了,就这两道吧,你做,我歇会去,抽个烟。”他将题目圈画出拿给许嘉清。
许嘉清闷头做题,说道强迫症,还真有那么点像,他总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去做新的题目,做对每一道新的题目来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只要错一道恨不得就从头再做十道。
可是题是永远做不完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越做越错,到后来,便觉得疲倦,胸口上像被压了大山,气喘心悸,脑袋里神经一跳一跳地疼,不止脑子里,这种神经疼还会蔓延,脖颈,到手臂,乃至全身。
停药以后,昏睡发抖的毛病没了,这些该死的症状又回来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着:“老天爷,求你了,一定要让我撑到高考结束。”
“怎么样了?”李骁推门而入,他在外头待了不少时候,身上的烟味都散了。
“还有一点点。”许嘉清望一眼李骁,继续埋头苦写。
“嘉清,你!啧!”
各位五一快乐哦~
哦豁,话说今年的高考也快到了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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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