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她后边跟着的人:“怎么我年下领个份例就要这么多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蔡姑姑来找我麻烦呢。”
蔡姑姑脸上绽起菊花纹,满脸媚笑:“泠公子说笑了,这东西多,来伺候的人自然就多,泠公子,这些不仅有陛下的赏赐,还有各宫娘娘们招呼的赠礼,还有奴婢们孝敬公子您的,都是上上的好东西,上上好的东西。不好怎么敢送来这?”
“泠公子看看这衣裳,陛下亲自吩咐的,辰月和胤朝的制式各十二件,都是最新的贡缎,皇后娘娘宫中的都不比这里的好。还有公子喜欢首饰,所以尚宫局特意为泠公子赶制额饰十件,各色链子三十余,还有手镯戒指这些玩物,都是陛下对公子的宠爱和奴婢们的心意啊。这些也不过是供公子年下用度罢了,开春之后咱们自然还有好的送来。”
珠光宝气流光溢彩,只肖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他想要的,泠公子最爱奢华享乐,底下人自然想办法投其所好。
“行了,蔡姑姑辛苦。”将离随手挑了个镯子套在手上,那镯子上的红宝石每一颗都纯粹异常还都有鸽子蛋大小,戴在将离纤细的手腕上更显得他皓腕如雪。
蔡姑姑看将离心情不错,应该是满意了于是便开口:“奴婢看这些东西就是在公子身上才显得珍贵呢,不然给谁都是糟蹋了。”
将离把玩着镯子头也没抬,目中无人的样子十足惹人厌烦,只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蔡姑姑有话不如直说。”
蔡姑姑招呼宫人跟着焚樱去放东西,自己留在殿中,满脸谄媚地凑到将离眼前:“泠公子,奴婢有件事想求泠公子。”
“若是跟徐家有关就不必开口了。又不是我下的旨,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什么忠君爱国么?雷霆雨露具是天恩,既然忠君就该遵旨,至于冤枉不冤枉,关我什么事呢?”将离弯唇一笑,这些人还真是以为他手眼通天啊,处置徐家那是明帝的事,明帝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插手。
蔡姑姑当然知道将离心冷意冷,一向是个歹毒的主子,不干自己的事他从来不会多问,他对朝政的兴致还不如御膳房送来的几盘椰子糕呢,可是天威难测眼下能在明帝面前说上话的人来说去也就一个泠公子了。
蔡姑姑从衣袖里抽出几张银票,脸上堆着尽是媚笑,她把银票小心地压在茶盏下,不发出一丝声响:“徐家都是乱臣贼子了,证据确凿万死莫赎......奴婢怎么敢求这个?只是这有位大人早年间对奴婢有恩,他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搅合进了徐家这档子烂事里。虽然事情做的糊涂可是当年徐家那是何等光景,不说攀附,往来也是常事不是?就连泠公子刚到天启那几年不是也曾受徐府邀请过府赏花宴饮么?”
“攀附?”将离不为所动:“那替徐家采买婢女侍妾是攀附,替徐家结党营私也是攀附,蔡姑姑你这样可让我为难了。”
蔡姑姑微微一笑:“那自然是不敢让公子为难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清远侯府的小世子年少轻狂,与那徐家多有宴饮,宴席上喝多了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收了几封不明不白的银子罢了。老侯爷老来得子,清远侯府家大业大的可是千倾地一颗苗,万万不敢有些许闪失。”
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一个,将离见的多了。平日里张扬放肆以为自己的家族可以护其一生,却不知真捅出天大的事来,也只有他们的父母为他们操劳布置,甚至还要卑躬屈膝,求到御前。
将离泠泠的眸子看了看那一打银票,估摸出了一个大致的数目,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说:“我在京中有个铺子,早年间陛下赏的,专卖些珍奇异宝,这几个月生意却不太行了,都说货品一般天启贵人看不上眼。”
蔡姑姑是个聪明人,立即心领神会:“泠公子放心,这件事再没有不妥当的了,那清远侯府累世官宦,世代簪缨,侯爷素来也好珍玩,公子铺子里缺什么侯爷看一眼便知。”
将离抱着手中的银丝暖炉,笑得两眼弯弯,清远侯府还算是懂事,能把关系拖到尚宫局来,还有蔡姑姑亲自出面那就知道清远侯不是一般的聪明人,至少满朝文武只有他看明白了,什么事就该去找什么人。
“马上快年下了,宫里宫外事情都多,徐家事大,凡有牵扯必定坐罪,如今一干人等都关在控弦司里,那指挥使萧统领可说如今赶集都没有控弦司大牢里热闹,都要一一审问,再上陈陛下。皇帝未必有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网开一面。不过呢,年后九皇子战胜还朝总归算喜事,那时候我再帮你们侯爷说说,那金贵的独苗苗牵扯不深就算在控弦司吃些苦头,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了。”
蔡姑姑一听到将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明白了,事情虽然难办,但是清远侯给的价钱不错,这属貔貅的泠公子是答应帮忙了,那她的差事也就至少成了一半了,侯爷答应给她的可也不少,不然她也不能豁出去这张老脸这个费心张罗。
“泠公子一开口哪还有不成的事?奴婢就替侯爷先谢过公子了,日后事成清远侯府上下必有重谢,到时候还请泠公子赏脸到府上去看看来年春日的桃花,那可是天启盛景呢。”
其实将离纯粹是见钱眼开,这清远侯府这么捧着反而叫他有些不自在了:“姑姑看着传话就是,事以密成,牵扯进逆案的也不止清远侯府,若是都求到我这儿我反而不好办事。东西今日我看见了,尚宫局办事用心,这一张算我赏尚宫局上下的,天冷路滑,今日一早就送东西来,大家也都辛苦。”
将离出手阔绰,直接从清远侯府送来的银票里抽出一张看也不看就赏了蔡姑姑,蔡姑姑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是拍了将离好一阵马屁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奴婢虽然位卑,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真得罪了早晚有人家下绊子报复回来的时候,将离这个人的人生第一要义那是吃好喝好,有钱花,别的事犯不上。
送走了尚宫局的人,落月阁里白茫茫一片,看上去寂静非常,将离斜斜的躺在榻上打盹,他是真没睡好,一晚上翻来覆去地听雪声,他梦到了很多事很多人,辰月在大胤西北方,一年中有四五个月的大雪,大多数时候将离都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大雪茫茫落下,暄宁那个时候是长王子,万千宠爱在一身,跟他并不相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长大了就更加生疏。辰月战败后要送质子至天启,听说当时辰月朝中一派主张送嫡出的长王子才方显称臣之心,只是暄宁闹了好几场,王后护着,国主心疼着,这个烂事就只能落到将离身上了。
不过暄宁现在居然主动来天启了,还真是时移世易,辰月国中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
“公子,方大人来了。”焚樱的声音很清澈,落在雪地里仿佛都能与白雪相撞。
“撵出去!让他滚。”
将离毫不客气的嚷嚷起来:“中书省都封笔挂印了他有什么毛病啊来找我,撵出去。”
这声音焚樱听见了,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听见了,不过焚樱跟着将离久了,脸皮够厚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方大人,或许公子今日不想见您,改日吧。”
方淮扯着嘴角阴阳怪气,他原本就面容冷峻,俊逸非常,即使表情怪异也不让人心生厌烦:“他什么时候想见过我啊?中书是封笔挂印了,可是陛下圣旨在先,谁能教会泠公子弹琴赏金千两,我府上紧张,这不就指望从你家公子身上捞一笔好发点财回家安稳度日么?”
焚樱低着头,努力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可是方大人,这道圣旨都是陛下三年前下的,这么多年了,公子撵走了多少擅琴的大家,也只有方大人你从三年前坚持至今。”
将离名义上毕竟是太子伴读是辰月王子,就算为明帝所幸,但是明帝也给了他许多自由,他的一应待遇与别国质子并无不同,他可以出宫,可以结交朝臣,可以应酬交际。
不过三年前明帝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间想听将离弹琴。奈何将离于此道着实不通,明帝手把手的交了个把月,将离的那双手啊,看上去纤细修长是个弹琴的好苗子,可是谁知道他是真没半点风骨,那扒拉琴弦的手比鸡爪子也没好多少,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听得明帝心都乱了。
最后明帝便下了旨谁能教会将离弹琴谁重重有赏,可是牛拉到天边去那也依旧是牛,三年了,将离依旧分不清楚五音,找不到徽位,不知道气煞了多少琴中好手。现在还有耐心的,也就是三不五时来落月阁碰壁的方淮。
谢谢大家 这周没榜更新得慢了点 求大家原谅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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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