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季节[破镜重圆] 第17章 white/17

交缠许久，才结束含着烈酒的吻，韩憬被亲得嘴唇湿润，呼吸迷乱。

裴远努力支撑着仅存的理智：“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韩憬眼眶温热，声音颤抖：“不晚，一点都不晚，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你。”

“那个畜生居然摸你肩膀！！”裴远情绪激动到极点，眼泪决堤。

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懵的韩憬：“？？？”

这人怎么突然嚷嚷起来，还变得这么委屈？

远处的林朝奕见状，意识到情况不妙：“完了完了完了，真醉了，麻烦大了。”

赵妍馨：“什么麻烦大了？”

林朝奕表情视死如归：“如果裴远喝醉，那简直是灾难。”

韩憬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嘟嘴撒娇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情绪稳定、冷静从容的裴远吗？

慌乱中，她注意到几米开外的熟人，顾不上想别的，向他们招手：“快来帮忙！！”

“嗯？”裴远目光闪动。

韩憬：“嗯什么？”

下一秒，裴远失去所有力气，骨肉散架似的软下来，在林朝奕赶到前，倒在了韩憬身上。

-

酒店厅内一片寂静。

王强颜面尽失，不再像最初那般趾高气昂，低头回位置坐下，一言不发。

李总看眼色行事：“嗐呀，那小子现在估计在厕所狂吐呢，年轻人总是爱逞能好面子，要真喝到底，他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刘总被刚才的场面搅得心神不宁，慢吞吞附和：“是，是！我们继续聊，继续聊。”

“哼，”王强点燃一根香烟，翘起腿，不屑冷笑，“狗男女，真以为这样我就会遵守承诺么，还是太年轻啊。”

李总一愣，嘴角抽抽：“怎么？”

王强吐出烟雾：“女的不喝我的酒，休想拿到她要的东西。”

他放松眼球环顾四周，腿突然放下，奇怪道：“刘佳呢，她人去哪儿了？”

“在这。”

身后传来刘佳清冷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几名警察跟在她身后走进大厅。

座上众人登时傻眼。

手中酒杯滑落至地，发出清脆碎裂声，王强惊慌失措：“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报警干什么！你不想在事务所干了吗？！”

事态的发展脱离掌控，他像只无头苍蝇，在恐惧中四处乱窜。

李总忐忑不安，生怕与王强暗中进行的不法勾当被揭露，拼命找借口想跑路。

刘佳停在桌前，举起手，手中扁平狭长的U盘闪着微光。

她递交给现场民警，“这是我从前台服务员那里拷贝的监控视频资料，清晰记录了这些人聚众欺凌并威胁实习生过度饮酒的恶劣行为，希望能有所帮助。”

警察点头：“带走！”

王强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着：“你、你……”

“王总，”刘佳缓缓走到他跟前，撑着桌面，眼神满是嘲讽，压低声音道，“你走后门、洗钱的事，我也把证据递给有关部门了，原本没想这么快揭穿你的，可谁让你耐不住色心，非要勾搭人家实习生，算你自作自受，我告诉你吧，所里的人，早就对你心存不满了。”

被撕破最后一层遮羞布的王强彻底急红眼，举起拳头猛力抡，被两名民警迅速制止，连带李总、刘总等人也被戴上手铐。

“全部带走！”

-

林朝奕把裴远扔在了后座，钻进驾驶座发动汽车，累得汗流浃背。

一路上裴远都在嘀嘀咕咕地胡言乱语，有几句话还含糊不清的。

韩憬坐在后座，把人靠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和哄小孩一样。

副驾上的赵妍馨扒着皮质座椅朝后看，难以置信：“发生什么事了，裴老师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事情复杂，韩憬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简单概括：“我实习应酬，领导逼迫我喝酒，他替我挡了。”

赵妍馨：“我靠，人渣啊！”

林朝奕：“十个领导七个坏。”

奔驰驶离停车位，后视镜中，林朝奕眉头微皱，望向脸色通红的裴远。

“喝了多少？”

韩憬垂眸：“五两白酒。”

“什么？！”赵妍馨惊掉下巴，与此同时，林朝奕也瞪大眼睛，“你这什么领导，居然让你喝白的？还整整五两？”

韩憬低下头：“人事经理告诉我，这位领导奸诈狡猾，但我没想到他会用不给实习证明来要挟我，我本来想的是实在不行就不要了，可裴远二话不说就把酒全都喝了。”

林朝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靠在她胸前的裴远懵懵睁开眼，抬头看她，神情困惑：“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赵妍馨从没见过这个表情的裴远，从后视镜偷瞄。

韩憬捏捏他的脸，“我们回家。”

闻言，林朝奕心头涌起酸楚，抹了把脸，默不作声。

“回家？”听到这两个字，裴远舒心地笑了，轻轻蹭了蹭韩憬的颈窝，温柔而依赖，“好的，老婆。”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甚至能听见每个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韩憬试图打破尴尬，无声捂上他的嘴：“别乱叫。”

车内闷热，裴远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泛红的胸口。

他抱住前方的座椅，手往前一伸，重重拍向林朝奕的脸蛋。

啪！

“啊！！”林朝奕被吓得差点扔出方向盘，韩憬赶忙把人拉回座，紧紧箍着，“别、别打扰驾驶员！你靠着我。”

林朝奕一手捂住火辣辣的脸，不断告诉自己别跟傻子计较。

“等他醒了，我要把脸上的巴掌印给他看，还给他！”他咬牙切齿。

赵妍馨被逗得合不拢嘴：“我还是第一次见裴老师表情这么丰富。”

“是吗？”韩憬扣紧裴远的手，低头凝视着他轻闭着的沉静眉眼，思绪飘回两年前。

她和裴远的恋爱始于冬季，即使户外温度刺骨，也坚持出门。她会调皮地把手伸到裴远脖子里，惹得他打个寒颤缩着脖子，团起一颗大雪球瞄准她砸，她假装喊疼，他便乱了阵脚，着急忙慌地把人拥在怀里吹吹，再附上一个轻柔的吻。

最纯粹的年纪绽放毫不遮掩的爱意，成熟的代价却是把话深藏心底。

怀里人炽热的体温唤回不定的记忆，裴远忽地坐起来，惊了一车人。

林朝奕立马警惕：“他又想干嘛？”

在韩憬困惑的注视下，裴远一把勾住她的脖子，两人距离瞬间缩短。

不出半秒，嘴唇相碰。

韩憬瞪大眼睛，心跳加速。

“！”

赵妍馨下意识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角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醉意朦胧的裴远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吻技也打了折扣，他挨得很近，轻声道：“小憬，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要疯了……”

韩憬无奈治住他：“好好好，我也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先睡一觉好不好？”

赵妍馨骤然被口水呛到，脑子里想起那两盒套。

在韩憬百般连哄带骗之下，裴远总算安静下来，渐渐进入梦乡。

“唉——”

她长叹一口气，卸下满身疲惫。

前座两人雕塑般一动不动，赵妍馨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没想到……裴老师内心居然挺可爱的。”

韩憬：“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你们面前失态了，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愿意出门。”

赵妍馨摆摆手：“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哈哈——”

话没说完，林朝奕掐了把她胳膊。

韩憬：“……”

一想到在酒店门口也被看见了，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烈酒入喉，英雄变祖宗。

“他喝醉了就这样，不用太在意。”林朝奕道。

韩憬不禁回想起前几次的状况，可那时裴远并不是现在这副状态，甚至还能揪住她滚床单。

靠！难道他之前都是在装醉？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林朝奕似乎察觉到了韩憬激烈的思想斗争：“别看他平时那么会照顾人，其实内心还是个小孩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韩憬，你知道裴远为什么这么冲动吗？”

韩憬想说可能因为裴远还喜欢她，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为什么？”

林朝奕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的父母就是因为应酬喝酒去世的。”

短短一句话，如同刀刃刺入心房，让韩憬呆立原地。

刹那间，她只觉脑子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交织，一片嘈杂海洋。

怪不得这么久以来，她从没见过，也没听裴远提起过他的父母。

“他父母亲常年在外应酬，偶尔喝点酒也能开车，但有次一起出席，没注意被人兑了烈酒，回去的路上意识模糊，才出了车祸。那年他高一，好在有助学金救助，考上大学后，他就一直早出晚归，不是在教室埋头苦读，就是打工赚生活费，去成都培训之后，生活才好起来。”

韩憬眉头紧蹙望着怀中熟睡的侧脸，原来裴远对她应酬的种种不满与迟疑，都有迹可循。

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曾经的痛苦再次降临。

她仿佛能看见，那个稚嫩的他和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地放学，没等来父母，只等到了双重的噩耗。

一夜之间，从优秀的天之骄子，变成无人依靠的孤儿。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接他回家。

无意间触及他伤疤，回想起来懊悔万分。

但如果她真的和裴远在一起，陪在他身边，对他一定是好事吗？

如果终有一天，还是会分别呢。

林朝奕见她愁容满面，安慰道：“你不用自责，他做过的事基本上没有后悔的，就算再来一次，他仍然会去找你。”

“韩憬，裴远是真的很喜欢你，两年前是，现在也是。”

闻言，韩憬猛然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两人。

赵妍馨对上韩憬的目光，解释：“我已经知道了。”

那就是知道她和裴远的床伴关系了。

但意外的是，她并不生气，甚至有些释然。

当暧昧不清的关系摆上台面，不再需要伪装，取而代之的，是那句“我喜欢你”，在心里经久不散。

“所以韩憬，”林朝奕终于说出憋了很久的话，“如果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表明心意，把那层纸捅破呢？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会不舒服，你就当我是把裴远想说的话替他说出来了吧。”

赵妍馨手轻轻拍他，摇摇头，林朝奕垂下眼，无奈叹了口气。

今晚的种种变故都太惊心动魄，韩憬抛开纷乱如麻的想法，凝视着裴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明天，我和他谈谈。”

拿着手机的赵妍馨眼神微动，下意识点开日历，只见明天的日期下赫然立着醒目的红字：

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