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陈枪 第12章 离歌

枪声渐稀时，筌生倚着焦黑的凤凰木，用手抚着染血的桃木符，"下辈子...窗还朝东..."他咳出血沫，指尖描摹符上刻痕，"光里有你，便算向阳。"

冲锋号撕开硝烟，他又踉跄着扑向敌阵，却在中弹瞬间露出笑意。子弹穿透心脏的剧痛里，他听见纶川在说："傻子，走反了，家在那边。"

战后的第一个清明，周父在竹屋废墟旁栽下桃树。未完工的屋架被暴雨冲垮，青竹顺溪流漂泊，有的卡在礁石间成了白鹭的栖木，有的漂到下游被村妇拾去生火。某个清晨，周宏在残梁下发现半幅《营造法式》图纸，泛黄的纸页上留着稚嫩的批注："此处应开窗，朝东。"

他蹲下身，看见两只蚂蚁正搬运松针穿过图纸裂缝。当年纶川刻在泥墙上的波浪纹，竟在经年雨水冲刷下显现在朽竹表面，像一道永不干涸的黄河。

1990年的春雨浸透了桃树根，周父颤抖的手怎么也点不着纸钱。火镰擦出的火星落在潮湿的纸面上，忽然被一阵穿林风卷起，绕着废墟飞舞如萤。老人浑浊的眼中，两个少年正坐在溪边堆砌新的泥屋，筌生折下桃枝插作房梁，纶川用落花铺满窗棂。

风掠过空荡的平安符红绳，将未竟的诺言散作满山鹧鸪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