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普洛夫的铃铛 第13章 驯服13

13岁的谢堂循声看过去，一个看起来比他小、模样大概七八岁的男孩坐在秋千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封面很是考究，像魔法书一样，上面写着《多恩帝国编年史》。

在他看到男孩的第一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对方吸引。

那是一张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美的脸，哪怕他临死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漂亮到极致。

华丽的欧式花园内。

男孩微垂着脑袋看书，从谢堂的角度能够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以及七八岁小孩该有的，饱满的苹果肌。肌肤雪白到透明，像精美的瓷娃娃。

一身高级精致的燕尾服勾勒出男孩修长的身形，风琴褶的衬衫领口系着十字领结，上面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优雅、矜贵，像童话世界里的贵族小王子。

白皙的指节掸去飘落在纸张上的红棕犬毛，继续若无其事地阅读文字，弧度漂亮的唇形随着他的思考，偶尔紧抿，偶尔微微张开。

谢堂看愣了神，许久之后才发问：“你是谁啊？”

七岁的慕声专心看着手里的书，泛红的指尖翻过下一页，少童略青涩的声音很平淡：“你还没有资格听我自报家门。”

小王子傲慢、居高临下。

谢堂在心里对他“长得漂亮”的印象后面，加了一条——没有礼貌。

今天的联邦诞辰晚宴，能够参加的都是津海有头有脸的家族。谢家本家虽然直接掌权，但是在商界也是巨头。他的姑姑前两年嫁给美奥联邦参议院议员，谢家在津海的地位更提升了一档。

什么叫“没有资格听我自报家门”，什么叫“A.级精神力属于低等”，谢堂气得叉腰，得利于他站得高，从花坛俯视慕声，说道：“你刚才凭什么说A.级是低等，A.级明明仅次于S，你是什么等级，敢跟我这么说话。”

慕声的回答平铺直述地陈述事实：“《水月星国际民众精神力等级归属条例》，A.级精神力：流畅控制本体的局部或完全显化，速度在0.5-1秒不等。可以根据场景调整本体战力，精确度在90%-95%不等。0.5至1秒的速度，不超过95%的精确度，发生紧急情况的第一秒，已经死100次。”

纸张翻页的声音非常细微，谢堂的本体能够清晰地捕捉，但他此刻听得最清晰的，还是慕声的声音。

“生理年龄，13岁。在生物进化上，这个年纪已经完全结束进化，精神力达到最终形态。而你还不能完全控制本体显化，属于A.级中最差劲的那一批。”

慕声眼都没抬，专注地看纸张上的字，眼眸跟随他阅读的速度左右扫视。

“所以，A.级精神力，属于低等。而你，低等中的低等。”

谢堂从来没有被贬得这么一无是处，气得脸涨红，反驳道：“你不知道当别人面评头论足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慕声如实答：“我在陈述一个你无法接受的事实，目的是你听完后自觉羞愧离开。因为你出现在这里，打扰了我看书。”

谢堂心里登时冒出一句话——

傲慢得不屑一顾。

他试图用精神力去窥探对方的本体和精神力级别，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说明对方的精神力级别远在他之上，应该是个S。

从精神力、学识、傲慢的态度，谢堂都找不到可以压制对方的地方。

就在他搜肠刮肚的时候，一个保镖走进花园，站在慕声身后附身说：“少爷，夫人找您。”

保镖只对慕声恭敬，将谢堂当做空气。

谢堂更气了，连一个保镖都如此傲慢。

慕声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缓缓放下。长指合上书籍，厚重的《编年史》“啪”得一声闭合。

七岁的慕声身形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在经过谢堂脚下的花坛时，红棕色的犬毛在空中飞扬。

慕声挺住脚步，伸手抓住飘在眼前的毛发，指尖捻了捻，说道：“短嘴松狮，你该剪毛了。”

说完，长指松开，犬毛随风飘扬。慕声迈出脚步，与谢堂擦身而过。

谢堂愣在原地，那缕犬毛拂过他的脸颊，带起一股痒意。与此同时，随风飘来的，还有慕声身上好闻的白麝香味。

只这一次的惊鸿一瞥。

谢堂记了十八年。

后来打听了许久，他才知道那天的少童就是联邦的少爷。

从那以后，谢堂一直在锻炼精神力，现在已经达到了A.级中的最顶层。事业上，他脱离了本家，自己独自打拼成为一家上市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在他认为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从美奥回到津海。

直到集团终于拿下观江风光带项目的监理资格，他再一次见到慕声。

观江风光带贯穿津海中心，构建一个新的战略枢纽。

项目初期进行的非常顺利，作为联邦今年最关键的城建项目，舆论也非常关注，新闻报道的头条每天都是相关文章。

项目第一阶段的工程结束，相关人员胸有成竹地进行第二阶段的落地时，意外发生了——

风光带的核心能源供应系统突然被一种极为隐蔽的病毒攻克，防火墙失效，系统陷入瘫痪。不仅如此，整个风光带的能量线路全部被控制，被植入干扰磁场，导致联邦陷入十分钟的磁暴。

项目方圆5000里的系统、仿生机、所有需要能源和程序控制的东西全部瘫痪，不仅如此，防空反恐系统也出现短暂的被干扰现象。

相关领导纷纷请示慕声，白楼“东宫”的助理内线就没中断过。

慕声一边听通讯器里季明淮的汇报，一边签完文件。

“季总，你让我很失望。”

通讯器那端的声音陡然停滞，季明淮深吸口气——慕声动怒了。

“少爷，团队在紧急排查修复，预计三小时内可以恢复正常。”

“半小时。”

慕声给出明确指示，此刻已没多少耐心。

“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季明淮吞咽了下唾液，不得不应下。

切断通讯后，慕声盖上钢笔，起身拿起外套。出门、上车、前往项目现场。

从白楼专属通道出来，慕声走向专用的磁行器，在他上车的前一刻，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目光。

他停下脚步，侧眸睨向一旁的保镖：“你在看什么？”

那保镖明显慌了一瞬，肩头一抖，声音底气不足：“没、没什么，少爷，您的鞋面脏了，我帮您擦干净。”

保镖赶紧蹲下，试图用袖子去擦慕声一尘不染的鞋面，还未接触到对方，锃亮的皮鞋无视他的手，径直往前走。

五辆磁行器沿着地磁轨道疾行，半小时内到达项目现场。

季明淮陪着慕声检查现场，终于在半小时内消灭了病毒，能源供应系统恢复正常。

各大媒体接到消息后，都在第一时间奔赴现场。长枪短炮已经架好，受磁场影响无法进行现场直播，所有记者都抢破头先拍第一手资料，再送回台里。

此时津海台的时间段，正在播放《时代焦点》节目。

《时代焦点》的演播厅内，周烛正襟危坐，声音铿锵有力。这期节目要报道的不是风光带项目的进程，而是深度揭露垄断乱象——对象正是悦声集团。

报道谈到了悦声集团排他性协议，以及不符合联邦市场监督管理条例的竞争手段。

周烛和嘉宾连线结束后，节目即将进入尾声。

此时提词器突然插入一条紧急新闻，周烛临危不乱，思绪在千分之一秒中梳理完提词稿的内容，语速依旧保持沉稳镇定，将陌生的紧急情况简洁地传递给观众：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

周烛一边播报实时更新的进度，一边操控脚下的设备切换不同角度的现场视频。

有一条视频里，拍到了五辆磁行器在轨道上滞空不前。磁行器上是联邦行政徽章，周烛有一瞬间的熟悉感——是主人。

画面一闪而过，周烛恢复心神继续介绍视频内容。

三分钟后，报道结束。周烛说完最后的结束语，镜头的红灯熄灭，他深呼一口气。

监控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真不错啊周烛，越来越牛了。”

周烛有条不紊地整理桌上的稿件，笑答：“赵哥笑话我呢，其实我手心里都出汗了。”

说完，周烛起身，走出演播厅，摘下耳麦的前一刻听到监制对旁边人说：“下个节目提前5分钟开始，通知主持人做好准备，现场传来紧急消息，风光带往东方向的七号轨道发生爆炸，有五辆磁行器消失了。”

往东、七号轨道、五辆磁行器！

周烛一瞬间停住脚步，瞳孔睁大——

是慕声。

就在五分钟前，项目现场勘察完毕后，慕声回往白楼。磁行器沿着七号轨道的方向正常行驶，突然一股强烈的磁场冲击轨道，磁行器全部滞空无法操作。

慕声眉头微拧，正欲伸手按下呼叫键。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由远及近，强烈的冲击如海浪掀翻磁行器。慕声眼疾手快按下紧急键，磁行器的安全门打开，就在他安全脱离的前一刻，磁行器内喷涌出异常的气体。

一瞬间意识模糊，慕声的身体倒在座椅上。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手腕被拷在身后，身上被紧紧锁链绑着，完全没有可以挪动的余地。

黑暗、幽秘、阴冷的房间，慕声环视一圈。放出一点精神力观察环境，蛇类对热源、温度、湿度、气味的感知极其敏锐，不到万亿分之一秒，慕声已经知道自己被关的位置。

以及这里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

“出来吧，我闻到你的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