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怪不得蛊魔说国师研究寂灭蛊专门用来对付元臧。
这个计策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既杀死了足够多的人获得了炼制天魔珠所需的材料,又削弱了元臧的实力,难怪蛊魔这么轻易就交出解药,难怪国师要把解药的方子公布于众……
那么多的中蛊者,全都需要龙血做药引,元臧凭一己之力,能救的过来吗?
虽然不抱希望,朝颜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世上还有别的龙吗?”
蛊魔吃吃地笑起来,说:“小道长,龙凤可都是汇聚天地精华的神物,可遇而不可求,咱们上下几千年,统共也就只有尊上这么一条龙而已。”
空气安静的可怕,朝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蛊魔却又开了口:“要我说,尊上你不去救他们就好了,人族素来自视甚高,从不把妖族放在眼里,十大仙宗花言巧语把你骗去压在无回山下,百般折磨……”
朝颜眉心一动,看向元臧,而元臧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既然人族如此对我们,咱们又何必为了他们冒险,尊上你说是不是呢?”
朝颜看不到元臧的脸,猜不透元臧在想什么,可他想让元臧知道,他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他无权要求元臧牺牲自己去救别人,不管他的选择如何,他都会支持他。
“元哥。“
朝颜开口,蛊魔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告诉你,不管你救不救人,我对你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朝颜说完后,长长吁了口气,他看到元臧的背心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蛊魔满脸震惊地看着朝颜,大概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着朝颜,说:“真想不到,这位小道长还是我辈中人呢,嘻嘻嘻嘻。”
朝颜对幽冥血狱的人简直恨之入骨,听到蛊魔发笑,不耐烦地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我自然要笑,为什么不笑呢,可笑我为幽冥血狱东奔西走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成了老大手里的一颗弃子,我能不高兴吗?”
蛊魔姿态优雅地整理一下裙摆,说:“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统统告诉你们。”
朝颜:……
这女人被幽冥血狱抛弃后,开始疯狂起来了。
也不等朝颜再问,她就自顾自说了起来:“老大虽然占据了国师的身体,但修为有限,自知不能跟尊上抗衡,因此才动了念头,一方面要利用天魔珠来复活魔尊,另一方面研究出寂灭蛊,先大面积传播,然后公布验方,自己借机捞个好名声,不久后便会有无数病患涌上沧浪山,尊上若要救他们,必定会耗损大量精血,实力大减;若不救他们,嘻嘻,那些病患可就变成了沧浪派的死敌,唉,老大就是老大,一箭双……啊不,多雕,这么多年夺舍也没白活,这计策可真够毒的……”
元臧突然打断她:“复活魔尊又有什么用?别忘了魔尊也是我杀的。”
“是啊,你很厉害,先血洗幽冥血狱,又一鼓作气去杀了魔尊,当年若不是我溜得快,恐怕也要死在你手里,经此一役,魔族受到重创,一蹶不振,沦为九族中的最底层,老大每天念念不忘,就是找你报仇雪恨呢。”
元臧毫不在意地说:“我既然能杀魔尊一次,自然就能杀他第二次,修铘以为单凭他和魔尊就能打败我吗?天真!”
“那可真是太好了!最好打不过,”蛊魔抚掌而笑,“我等着看好戏。”
“可惜你看不到。”
元臧的声音如同淬了冰般阴寒:“你害死那么多人,还指望能活着看戏吗?”
蛊魔立刻说:“我可以将功赎罪,我已经把解药给你了,还告诉了你那么多,不是吗?”
元臧丝毫不为所动:“如你所言,解药你此刻不给,修铘也会给我们的。”
“我还可以帮你们消灭寂灭蛊,如果你答应饶我一命的话。”
元臧瞟蛊魔一眼,说:“成交。”
蛊魔伸指抚弄头顶叮铃作响的银饰,笑道:“成交。”
元臧叫来荣僖,让他带蛊魔出去,先把沧浪山上的寂灭蛊收了,荣僖领命而去,蛊魔脚步轻盈,纤腰款摆,跟在荣僖身后。
就在他们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元臧突然说:“我在你身上留了龙息,所以,别想着耍花样,否则,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听到元臧的话,蛊魔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再行走时,脚步已不如之前那么轻盈,也没心思卖弄风姿了。
元臧找来药材,朝颜搬出瓦罐火炉,两人围炉而坐,开始煎药,身旁的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庆梧,五万缩在床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朝颜可劲儿地扇火,屋里很快就飘满清苦的药香,他和元臧都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没人说话,只听见瓦罐的盖子被水汽顶的噗噗作响。
朝颜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元臧却先开了口:“我会救他们的。”
其实朝颜早就猜到元臧会这么做,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希望元臧能自私一点,可他又深深地明白,元臧不是那种人,否则,他也不值得自己爱了。
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朝颜握住元臧的手,坚定地说:“我陪着你。”
朝颜将煎好的药倒出来,满满一大碗,元臧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珠进去。
龙血入碗,原本平静的药汤突然沸腾起来,就好像有火在下面加热一样,朝颜问:“这没事吧?”
元臧说:“没事,龙血属火,性极热,就是这样的。”
朝颜点点头,将药碗端去庆梧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药一勺一勺喂在他口中,边喂药嘴也不闲着,仿佛庆梧能听见似的闲聊:“庆梧啊,这可是解药,你要好好喝,别浪费,等喝完这个,你就好了,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也不知是朝颜在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庆梧真的听到了他的说话,果然这次的药几乎没怎么洒出来,全被他喝了下去。
喂完药后,朝颜紧张地看着庆梧,脑子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担心蛊魔的这个解药方子能不能管用,会不会有假;一会儿又害怕庆梧病得太重,药石无效……
他太紧张了,以至于都没察觉元臧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元臧拿起朝颜的手,在脸颊上轻轻蹭两下,朝颜顺势靠上他的肩头,反手温柔地抚摸元臧的脸。
“庆梧会好吗?”
“会的,放心吧。”
听到元臧的话后,朝颜悬着的心就真的放了下来,他这些天连续奔波,又经历了好几场刺激,心里一直绷着根弦,精神早已十分疲累,元臧的话仿佛安慰剂,让他整个人猛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再醒来时,却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元臧呢?
接着他就看到元臧正半倚在床边,双目微闭,似乎在睡觉,感觉到朝颜的动静,他立刻睁开眼睛。
朝颜又想起庆梧,不知他喝完药后怎么样了,就问:“庆梧呢?庆梧怎样了?”
元臧微微侧开身体,朝颜看到变回原形的庆梧把头扎进一个大瓷碗中,正在啄东西吃。
终于又看到庆梧吃东西了,朝颜心里瞬间涌上来无数情绪,激动开心欣慰放松心酸搅合在一起,让他眼眶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
“庆梧,你,你好了!”
庆梧猛地回头,嘴里还叼着只肥大的青虫,他慌忙把青虫吞下,摇摇晃晃,十分艰难地扑到朝颜身上:“师兄!你醒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呜……”
朝颜一个愣怔,感觉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头,好像庆梧才应该是那个躺着被人安慰的重病人才对,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功夫计较那么多了,抱起庆梧,感觉原来沉甸甸的肥鸡现在骨瘦嶙峋的,都有点硌手了,他脸上虽然笑着,眼泪却哗哗流了满脸。
庆梧亲身证明方子有效后,沧浪山广场上数十口大锅开始按方煎药,每煎好一碗,元臧便滴一滴血珠进去。
同样服下解药,妖族因为有法力傍身,相对于常人来说恢复的比较快,已经恢复的妖族就自发行动起来,忙前忙后,出去找药材,煎好后分发给众人服用。
大家原本染上的也不是什么疫病,之所以出现种种症状,完全是因为体内的寂灭蛊在作祟,有了对症的解药后,不少人很快痊愈,第一批痊愈者对元臧和沧浪派千恩万谢后,带着无限的感激下了山。
与此同时,国师也向世人公布了治疗瘟疫的方子,皋纵专门下山找了一份来,跟蛊魔那份一字不差。
元臧让皋纵和梁忆灵带着蛊魔去往各地,把散落在世间的寂灭蛊收集起来,然后烧掉,彻底消灭这害人的玩意儿。
沧浪派能治疗瘟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大晟的土地上播散开来,从北沧到石郡到洺州,慕名求药的人与日俱增,沧浪山从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直绵延到北沧,一眼望不到头。
沧浪派的弟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华滋阁的弟子,前山村的村民以及不少北沧人都在这里帮忙,维持秩序,他们按照病情先重后轻,先妇孺老人后青壮年的顺序,给前来求药的人排队发号,等待治疗。
沧浪派的广场俨然变成了露天药厂,上面架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大锅,足有上百口,整日熬药不断,搞得整个山峰药雾缭绕,远远看去,仿佛华滋阁似的,只不过华滋阁的烟雾仙气飘飘,并且没有那么浓烈的味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