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手持弹弓,猫着腰,悄悄靠近那只停在檐角的云雀。
瞄准,发射!
皮筋松开,石子弹出的一瞬间,站在屋檐几乎半个时辰没动的云雀嗖地飞起,转身向顽童扑来,尖爪探出,抓起顽童头顶的软帽转身折向高处。
顽童摸着光溜溜的脑袋,跳脚大喊:“我的帽子!我的帽子!”
云雀抓着软帽在空中飞了一圈,将软帽朝树梢一挂,扭头飞走了。
顽童吭哧吭哧地爬树够帽子,墙根晒太阳的老头目睹这一幕,奇道:“这鸟儿真邪门!”
“是挺奇怪的,”走街串巷的货郎正巧经过,附和说,“京都这几天的鸟儿可比过去多了不少!”
“别是要出什么事了吧?”老头望着天说。
“哪能呢?您老别杞人忧天,好好晒您的太阳吧!”
货郎挑着担子悠悠离去,旁边高楼上的窗扇吱呀打开,芊芊素手探出,嫩白的掌心里托着些黄米。
云雀倏地落进黛姲掌心,低头啄食米粒。
黛姲伸指轻抚云雀颈间的绒羽,问:“可有发现?”
云雀吞下米粒,发出人声,语音清脆:“没有。”
魅魔从旁边转出,端起一小盅水递过去:“尸魔来了,就在京都附近,回去告诉大家,让他们都小心点儿。”
“是。”
云雀吃饱喝足,点头致谢后振翅飞走,黛姲望着它远去的身影,蹙眉道:“我最近眼皮总跳,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魅魔将水盅放回桌上,“即便双方开战,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倒无所谓,只是你……”
黛姲望着魅魔,眉宇间满是担忧,魅魔伸指抚平她眉心的细折,笑说:“风雨将至未至,此刻忧心也是徒劳,不如陪我喝一杯?”
日暮时分,云雀来到京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它本已离开,可在经过村头孤僻的农舍时,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它重新折返回来,想探个究竟。
农舍里静悄悄的,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远方的房舍中俱有灯烛亮起,唯独这里一片漆黑。
云雀嗅到了臭味,越靠近小院臭味越浓烈,这臭味对它来说并不陌生,它经过乱坟岗时就经常闻到这种臭气,是尸臭。
云雀正准备跳进院中查看,院子一角堆的高高的柴垛里突然发出异响,云雀临时转向,悄无声息地落上墙头。
尸魔从柴垛里钻出,手上还拖着具尸体,云雀看的清楚,那是个小小的孩童,已经死了好几天,尸体都开始腐坏,散发出难闻的臭气。
尸魔踢开门走进屋,手上的童尸被硬拽过门槛时发出咚一声响,却丝毫没引起尸魔的注意,他的眼光停留在屋内另外两具尸体上。
“呸!”
尸魔恶狠狠地啐了口:“魔灵这老不修,几百岁的人了,还整天装小孩儿,恶心!不过,这尸体倒是不错,桀桀。”
他从怀里摸出只小鼎,催动法力,不多时小鼎便发出阵阵绿光,绿油油的不祥之光笼上屋内的三具尸体,那些尸体瞬间变形拉长,扭曲着被吸进鼎内。
绿光消失,屋内一切如常,完全找不到半点尸体的痕迹。
尸魔把小鼎塞回怀里,就在这时,屋角传来响动,几个散落在地的石块自动地滚来滚去,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人体的模样,慢慢坐了起来。
“老大。”尸魔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叫道。
老大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并不答话,尸魔这才注意到,老大从颈部往上空无一物,脑袋不知上哪儿去了。
尸魔手脚并用在屋里快速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老大做脑袋用的石块,眼看老大找不到脑袋手脚乱摆,一副急躁的模样,他急中生智,抄起灶台上农妇用来做水瓢的半拉葫芦往老大脖子上一扣。
老大暴怒的声音瞬间冲出:“搞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尸魔缩着脖子,低声说:“不是,老大,你的头找不到了……”
“那我脖子上现在是什么……算了,那个不重要,”老大顶着半拉葫芦,摆摆手说,“我时间有限,正事要紧,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样了?”
“已经按你的吩咐准备好了。”
“这次一定要小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老大在屋里来回踱步,哑声说道。
“老大你尽管放心,蛊魔已经准备好,只等你下令开始,这一次,保管让妖族元气大伤,桀桀桀,”尸魔谄媚地向前爬两步,讨好地说,“其实,老大,反正天魔珠已经快凑齐了,咱们还如此大费周章干什么……”
“废话!”
老大一声怒喝,颈上的葫芦危险的晃了几下,差点儿掉下来,瞧的尸魔心惊胆颤,“若不是他们几次三番坏我好事,天魔珠早该凑齐,我此刻大业已成,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盯上了了咱们,再不快点动手,难道等着被一锅端吗?”
“盯上咱们?”
尸魔下意识地回头看,声音微微发颤:“我来之前四处查看过了,这小院独门独居,附近再没其他人……”
老大冷笑:“附近是没人,但墙头可有只鸟儿!”
话音刚落石臂一挥,碎石飞出,猛地击中墙头的云雀,云雀一声未出,直直栽倒在墙下,砸出一声闷响。
“此处耳目众多,你走吧,最近行事收敛些,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老大放心,桀桀,”尸魔干笑,“这次的连环计肯定能成功,到时候咱们不但能集齐全部的天魔珠,还能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好好出一口恶气!”
“我等你消息。”
说完最后一句话,石块轰然散落,滚的满地都是,那葫芦啪唧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尸魔手足并用爬出房间,经过围墙时,顺手捞起云雀的尸首,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片刻后他吐出满嘴的鸟毛,扬长而去。
岑昊被朝颜折腾了大半夜,好容易盼到元臧回来,立刻丢下纸牌,仿佛火烧屁/股般飞快地逃走,找地方补觉去了。
元臧将手里的瓷碗递给朝颜:“喝吧。”
朝颜一闻见那味道就皱起鼻子:“又是猪肝汤?”
元臧对他嫌弃的模样视而不见,淡定地说:“给你补血。”
“不,不用了,”接连喝了快半个月的猪肝汤,朝颜现在一闻见这味道就想吐,“我已经好了,完全康复,不用补了。”
元臧掀起衣摆往床头一坐:“真的好了?”
“真好了,”朝颜拍拍胸膛,展示自己并不强壮的肌肉,“光归元丹我都吃了上百颗,能不好么,好得不得了。”
元臧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光中带上了点别的东西,仿佛能透过朝颜的衣衫看到里面,他再次确认:“好的不得了?”
朝颜只想尽快摆脱猪肝汤,完全没注意到元臧越来越危险的眼神,连连点头:“好的不……唔,你,干什么……唔……”
话没说完就被元臧扑倒在床上,亲的透不过气来,良久之后,两人唇齿稍分,元臧慢慢磨蹭,感受到他的变化后,轻轻在他下唇上咬一口:“你这个小骗子!”
朝颜被他压的死死的,闻言脸上一热,嘴硬道:“我怎么了?”
元臧高挺的鼻梁磨着朝颜的鼻尖,两人呼吸交缠,紧紧锁在一起:“你明明好了,却骗我说不行,还问我怎么了,嗯?”
朝颜知道谎言被拆穿,拽着裤子负隅顽抗:“我身体没事了,那里还疼着,不行吗?啊……别……”
薄薄的布料在元臧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他随手一扯,嘶啦一声,朝颜的裤子已然四分五裂,手里只剩根可怜的裤腰带,元臧顺手摸下去,忍不住笑起来:“真疼吗?怎么这里说的正好相反?”
朝颜已经说不出话来,细细地喘息着,随着元臧的动作浑身颤抖,眼中的水随时都能流出来,元臧抓住他的腿向旁边一分,随即压了上去。
天蒙蒙亮时,岑昊还有点心惊胆战,生怕朝颜又揣着扑克来找他玩,就这么半睡半醒地迷糊着,直到日出三竿,也没见朝颜过来,岑昊大喜,当即爬上屋顶,晒太阳去了。
这段时间天天陪朝颜玩,他都没时间好好晒晒,背都有点痒痒的了,只是害怕朝颜突然找过来,因此他故意把晒太阳的地点选在了妖王殿最高建筑的琉璃顶上。
岑昊哪知道他的担心完全多余,拜元臧所赐,朝颜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这会儿还在寝宫的大床上昏睡,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樱笋从妖王殿下来,李达赶紧迎上前,问:“怎样?道长醒了吗?”
樱笋摇头:“还睡着,要不辛苦各位再等会儿吧?”
李达身后几个农夫模样的人立刻说:“不当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等道长醒来再说吧。”
“唉,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李达也是一声叹息:“唉,谁能想到,家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国字脸的农夫附和说:“谁说不是呢,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从没见过,哎,李达,这位朝颜道长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我担心……”
李达打断他的话:“这点你放心,道长不但本领高强,神通广大,还十分乐于助人,不然,这山上的香火也不能这么旺啊,大伙儿不都是冲着道长来的吗?”
几名农夫上山的时候,沿途也确实听了不少关于朝颜的英勇事迹,因此国字脸脸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盼道长能救救大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