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一身是血,气息微弱。李禹的脑海中不断想起平日里那个沉稳有力,高高在上的男人,而他此刻正奄奄一息地坐在他面前。
“为何这么做?”李禹问。
刘晟缓缓地睁开眼,原本紧抿的双唇忽而上扬:“我赌赢了。”
他从出发前便做了布局。他故意告诉李禹他西行的路线,也猜测到在横马关前会有暗杀行动。他唯一不确定的是,李禹想不想要他的命。
“李禹,你爱我。”刘晟的声音虽虚弱,却听得出其中喜悦的情绪。
李禹见血从他身上不断地流下来,闪了眼神不去看,只强行让自己保持理智,压着声音问:“你疯了吗!”
刘晟笑道:“我是疯了,可是这一切都值得,李禹,你欠我半条命。”语罢,刘晟捂着伤口嘶了一声:“李禹,我好痛。”
刘晟神情痛苦,加之不断流出的血液,让他此刻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李禹蹲下,从袖侧拿出一粒丹药放进刘晟的嘴里:“这是止血的药。”
刘晟乖乖吞了下去,身体确实比方才轻盈许多,他笑着想说什么却忽然无法出声。
李禹用拇指摩挲着刘晟的脸,一如刘晟平日待他那般。
“刘晟,我要走了。”
刘晟的心往下沉,又听李禹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我不是北国的二皇子,只是北国派来的细作。北国打不过中原,这点我们比谁都清楚 ,但是不打仗,北国就没有退路了。”
"刘晟,我从不主战,但我必须为北国而活。”
李禹望了刘晟一眼,正欲起身,却被刘晟沾满鲜血的手抓住。那是刘晟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却顽强牢固得很。
李禹低头看着那双修长而血红的手,眼角泛红:“希望有一日,我们不再打仗。刘晟,我必须为此而作努力 。你......保重。”他将刘晟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袖上拔开,似是拔开千金般。
“青木。”李禹喊道。
闻此喊声,青木和几十个藏在暗处的暗卫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受了重伤,你们先带他回去疗伤。”
“是,那您呢?”
“太子殿下身上中了我们北国的一种毒,我知道哪里有解药。”
“属下派人跟您一起去找?”
“不必,我自己去。你们照顾好太子殿下,我去去就回。”
青木望向刘晟,见他面色发白,表情沉重,但并未反对,便回道:“是。”
李禹走后,刘晟在青木手中划了二字:“去追。”
青木讶异,原来刘晟并不是同意李禹去找解药,而是说不了话。
刘晟做完这一切便晕了过去,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青木。”他唤道。
青木移至塌前:“殿下。”
“他在哪里?”
青木低头:“李公子走后属下派了一队人马去追,但李公子却像人间蒸发般如何也寻不到。”
按理来说,李禹刚走不久他们便追了上去,没有道理追不上他。
刘晟闭上眼,沉声道:“继续找。”
青木最近觉得做人很难,做太子殿下的亲信难上加难。
李禹在的时候,刘晟情绪十分稳定,但李禹走的这几天,刘晟虽然卧塌养病,脾气却十分暴躁。不止杀了几个养马的士兵,连督军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横马关就在眼前,虽然刘晟早就料到有此劫,但军队中混进了细作,何时给他的马下毒都没人发现,实在是治军不利。
青木拍了拍督军的肩:“督军自求多福。”
督军苦着张脸:“别让我找到这个细作,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青木摸了摸鼻子,心想:同样是细作,一个被捧在手上宠着爱着,一个却要被碎尸万段,诶。
刘晟养病养了几日便带着军队继续出发,留下两队暗卫在此继续寻找李禹。
很快到了西北,中原的军队已经丢失了三个县,刘晟的到来马上扭转了乾坤。他点出北国此次出征的游击战略,很快便摸清了他们的线路,从而在他们的路线上进行埋伏。北国死伤惨重,往后退了几百里。
“殿下,北国现下在西城一百里外,他们现下粮草不足,今晚是最好的偷袭之机。”西北守将孟青龙道。
刘晟看着舆图,回道:“西城地势低洼,孤以为他们以退为进,欲引我们入埋伏。”
孟青龙不以为然:“属下熟悉西城那地势 ,只要我们偷袭成功,退回来的事便交给属下。”
刘晟还在思索,却听孟青龙又道:“北国的大皇子如今正在那营中,我们取了他的首级,北国将溃不成军。”
刘晟听此消息,手指敲打着桌案,命令道:“今晚偷袭,但大皇子要活捉。”
是夜,中原军队偷袭北国营地,并抓到了北国大皇子拓拔宏。
刘晟见到拓拔宏的第一句便是:“李禹在哪里?”
刘晟以为,李禹忠于北国,若他逃了必然回了北国。
拓拔宏身形高大,态度十分傲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晟捏着他的脖子,面无表情道:“因为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北国大皇子从小就善武,性格也十分耿直,现下这种情况让他觉得异常耻辱。他恶狠狠地盯着刘晟,道:“你堂堂中原连一个质子都看不住,简直是窝囊废,哈哈哈。”
刘晟未恼,甩了他的脸,对旁边的人道:“用刑。”
北国大皇子被审讯了一天一夜却未透露半个字,刘晟已经许久未睡过一次整觉,每每半夜总会梦到李禹。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常常红着眼睛醒来。
青木实在招架不住,又偷偷派了一队人马去寻李禹,一边对北国大皇子加重刑法却依旧没有头绪。
刘晟吩咐,三日后午时将大皇子斩首示众。
“要张贴全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强调。
北国大皇子于大靖国被斩首示众无异于是对北国的羞辱,北城将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三日后大皇子被拉至刑场,几乎北城所有的人都来观看。
刘晟吩咐:“看好了,若看到李禹直接拦住他,但不能伤到他。”
午时一到,刘晟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乌泱泱的人群,下令斩首。
就在刽子手挥刀的瞬间,一白衣蒙面人从人群中飞起,将刽子手踢倒在地。
白衣人将大皇子迅速解了绑,将他扶起来后,望向城墙上的人。
刘晟紧紧握着城墙的壁,对着围住白衣人的士兵道:“住手!”
士兵面面相觑,不敢乱动,却见白衣人对北国大皇子行了一礼,便往城墙上飞去。
两人站在城墙上面对地望着,刘晟在人群看不到的高度紧紧拉住李禹的手,对台下的人道:“有人来报,北国大皇子身上有紧要的密信,关乎两国之战,暂且收押审讯。”
人群沸腾起来,有人对刘晟此举不甚赞同,但刘晟战名赫赫,百姓对他的命令并无异议。
北城风沙四起,寒风萧瑟。
两人离开人群的视线,刘晟望着李禹蒙着面的眼睛红了眼角,却在下一秒变得冷漠。
他当日不惜以性命来赌李禹对他的情意,原本以为两人情意相通,却没料到李禹竟执意要离开。
刘晟揭开李禹的面布,那张熟悉的脸展现在他眼前,眉眼清俊,唇上淡淡一层薄粉。他手指动了动,终是把手放了下来。
“耍孤很好玩?”他沉着声音说道。
李禹的声音依旧清冷:“当日我已告知你我走的缘由,为何你还要逼着我回来?”
刘晟冷道:“你是中原的质子,私自逃走孤便可以将你处死,你觉得孤为什么要把你抓回来?”
李禹微微叹了口气,道:“放了大皇子,我任你处置。”
好一个任你处置,刘晟将李禹逼到墙角,一手砸到墙上。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孤谈条件,李禹。”他靠近李禹的脸,“你的大皇子必须死。”
李禹猛地抬头:“你用他逼我回来,现下要出尔反尔?”
两国此战在大皇子被俘虏那一刻便分出胜负,刘晟今日此举已让北国颜面无存。
刘晟:“孤不用点手段如何把你骗回来?你要走要留由孤来决定。”
李禹直视着刘晟,声音带着愠怒:“此战你已胜,何必将北国的脸面踩到脚底下。”
刘晟却似听了什么笑话:“北国的脸面与孤何干?你去问问大靖的子民,他们愿不愿意让你的大皇子活。”
李禹:“大皇子是死是活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若要让他活你有的是办法。”
刘晟:“哦?你这么信得过我?可惜了,晚了。”
李禹紧紧捏着双手,因为生气身体微微发抖。
刘晟捏着李禹的下颌,道:“这下你知道你逃走的代价了?”
他夜夜无法入睡,心痛折磨了他两个多月。他此生从未将心,将性命交给任何一个人,既然李禹辜负了,他也要让李禹尝尝什么叫束手无策,什么叫走投无路。
李禹闭着眼沉默,刘晟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望向自己。
“你把孤的心踩在脚下,既然你不要,你孤便成全你,我们就这身皮肉关系,可好?”
语罢,刘晟重重地吻上李禹的唇。
是夜,刘晟折腾了李禹一整个晚上,直到天际泛白才冷着脸离开屋子。
连续几晚都是这种境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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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