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长明 第36章 呆滞

一路上，两人很默契着没再多说。

傅璟没有听进刘长舟的话，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准备去见顾言。

有些事，想要搞明白，只能靠自己。

另外……他有点不解，自己对顾言这个人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了感兴趣的范围。像是必须，又像是潜意识在作怪，催促他快些搞明白和顾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迫切想了解顾言全部的急切让他烦躁不堪，同时心里又涌出一股如果就此错过，自己可能会遗憾终生的惶恐感。

酒店到了，傅璟不想让好友担心，收了困惑，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团。

吃喝碰杯加调侃，欢乐时光总是短暂。憋了这么久，傅璟玩嗨了，将哥哥的叮嘱忘了一干二净，直到管家出现在房间内，他才意识到已经九点了。

几个好友也嗨得忘了傅璟的门禁，见管家说傅珩猜到他会晚点，特意让来接。

“没有没有，傅璟早就想回，”刘长舟眼明，马上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压着他不让走，逼着他买单呢。”

“对对，”傅璟立马接过话茬儿，“刘叔，就是他的错，既然你来了，那咱走吧。”

几人又符合着闹了几句，傅璟做戏全套，结完账才跟着管家上了车。

车辆行驶，傅璟侧头看窗外不时掠过的短暂街景，霓虹灯光在他脸上出现又消失。

车内太安静，傅璟无聊至极。

人一旦脑袋空闲，就容易钻牛角尖，想些不该想的事。

顾言顾言，现在他被这个名字折腾得都快不像自己。

开口想问管家是否知道顾言，脑筋一转，又觉得管家肯定不知道。

叹了口气，傅璟掏出手机，准备打发无聊。

突然，脑中闪过一条白线，手指僵硬地顿在了屏幕上。

通知栏有一个短信提醒，滑下来，傅璟看到是一条消费记录。

这本是一条无关痛痒的信息，可他偏巧就那么眼明地看见了“关联”、“绑定”几个字。

仔细看了一下银行卡号，自己没有这张卡，哥哥也没有，也不记得和谁有过绑定。

下一秒，傅璟的呼吸都变得慌张。这条银行扣费的信息提示让他有了一丝灵感，也让一团乱麻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

找到线头的傅璟，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仍有些发颤。

如果自己不记得这件事，那是不是说明它和顾言有关？

傅璟没敢耽搁，也没敢细想自己为什么要把搞不清的事算到顾言头上。

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滑动，消费记录太多太多，几乎每天都有支出。

最大的一笔是一百多万的床，最小的一笔是两杯咖啡。自己用这个关联账户很久很久了，购买的东西也很杂乱，什么都有。大半是衣袜鞋帽、家居装饰和瓜果蔬菜，剩下的一小部分……

“砰”的一声响，傅璟脑子“嗡”了一下，整个人呆滞了好几秒，手机在无意识中滑掉了。

以为自己看错，手还没伸出去捡，坐在副驾的管家突然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没。”傅璟快速将手机捡起塞进口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心虚地催促说，“开快点，我想回家洗澡。”

车速随之加码，傅璟的心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终于到家了，傅璟等不了一刻，开门下车往楼上冲。中途看见傅珩已经在家里的客厅坐着，模样像是在等他。可他已经没思绪和哥哥耍无赖做解释，紧紧抓着口袋里的手机，一边上楼一边喊道：“哥哥，我困了，晚安。”

一口气奔到三楼进入房间，反锁门的手仍旧颤抖不止。傅璟深吸了几口气，示意自己冷静冷静，不要慌。

门终于在第七次尝试后成功上锁，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傅璟深觉精疲力竭。

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只留一盏夜灯。傅璟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点开消费记录。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人体润滑剂。

攥了攥手，傅璟啧了下嘴，他还不无知，知道这是干嘛使的。这玩意……自己是个直男，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而且次数还不少，最最重要的是，记录里全部都是送货上门，收货人的名字是——顾先生。

顾先生，那不就是顾言。

傅璟看了眼地址，陌生之中又夹杂着熟悉，他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宗悬案。

润滑剂、顾言的名字和地址、自己下的单、付款的卡不知道绑定的谁。

傅璟很头疼，觉得自己应该听刘长舟的话，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最开始想法很简单，只是想搞清楚刘长舟和哥哥两人谁说的话是对，怎么追究着追究着，事情越发向不可掌控的地方发展，而且走势还这么惊悚离奇。

沉默了一会儿，傅璟不信邪又看起记录。不得不说，还不如不看。

记录里面买的很多男装，款式尺码都不是自己的，码数偏大，款式太正式正经和古板，自己坚决不会买来穿。

如果不是买给自己，那是买给顾言的？

傅璟没办法了，想不透的事情现在他很自然地将其统统归总到顾言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

可不适合自己的衣服的消费记录太多太多，有些款式盯久了，他竟然还生出一丝奇怪的熟悉感。

难不成自己和顾言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两人关系很好，好到自己时不时的给人挑衣服？好到用上润滑剂？

脸，在这个想法成立的下一秒麻了。傅璟冷不丁笑出了声，太变态，太恶心了。

在脑海里想了下顾言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傅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跟一个男人滚到一起干那档子事儿。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全方位对自己的手机扫荡一圈。

通话记录，给顾言的备注是名字，没有任何不妥。查看拨打记录，还算正常，基本控制在三分钟内挂断。

短信用得很少。

滑进微信，躺在界面的是几个好朋友的私聊和群聊，随后是爸妈叔叔舅舅等亲戚的慰问，剩下的一看就是工作群。秉承着仔细，傅璟一鼓作气滑到最低，一条条向上看。

不记得是倒数第几条，他终于看见了想找的名字——顾言。

依旧是不失分寸又很礼貌的备注。

点进去一看，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要去找顾言的想法。

上一次的聊天终结在两个月前。

「我在门口等你，快点出来，着急。」

「给你准备了惊喜，肯定很好奇吧？」

「警告你，不准跟李孟辛多聊，讨厌死他了。」

「在忙？怎么不回？别给我装死，我能让你单独见他已经够大方了，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跟他保持合作伙伴该有的距离。」

「顾言，答应我的补偿，今晚可别忘了兑现。」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顾言的回复。傅璟紧紧锁着眉头，觉得自己问的这些话很怪很不对劲儿，不管是口吻还是事情。

若是抛开看不透的内幕，单从字面上来看，这……简直就像是情侣……

后面几个字傅璟不敢多想，他不想再在身上增加重量。寒颤从看见润滑剂到现在就没下去过，太多太多不对劲的猫腻了。

傅璟搓了搓胳膊，示意自己冷静。可……躺在床上的聊天记录无时不在诱惑着。

五条未回复的信息，当时逼迫着顾言，现在倒好，反过来也绊倒了自己。

在门口等，应该是在等顾言——这是句废话。

其余的四条，惊喜是什么？傅璟也好奇。为什么讨厌李孟辛？李孟辛是谁？为什么不准顾言和他多聊？

为什么说自己已经够大方了？为什么这么在意反感顾言单独和李孟辛见面？为什么自己要特别提醒顾言与李孟辛保持合作伙伴该有的关系？既然是合作商，除了友商关系，他们还会有什么关系？

最为重要的补偿又是什么？怎么兑现？为什么是晚上？

这些无可解的问题交织成团，不轻不重地砸着傅璟的心房。

必须要去见一见顾言，必须。

锁了屏，傅璟放空了会儿，觉得有必要先确定一些事情。

抓起手机走到书桌前，抄下消费记录的地址和衣服尺码。

出门下楼，看见哥哥的书房亮着灯，傅璟敲了敲门。

“哥，”门很快从里打开，没想到哥哥在打电话，想要阻止已经脱口的话却已来不及，“我找你有点——”

“对，是小璟。”傅珩眼神示意他进屋，转身不受影响地继续说，“南安的项目你和唐玫看着做主。小璟？对，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刚刚还出去和朋友聚会了。”

“师弟，这可不像你的性子。都说了，这件事错不在你，你再这么揪着错处不放，师哥我真和你生气了啊。”傅珩坐到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你要这么不放心不信我的话，那他现在就在我旁边，不如让他跟你说？”

听到有可能要和顾言通话，傅璟一下子慌得心跳都忘了，呼吸也早就在无意识下乱了。他完全没想过拒绝，本能地等着，立刻在心里组织言语，甚至已经纠结起第一句该叫顾总还是言哥。

只是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他都准备伸手去接电话，不防哥哥说：“不用？好好好，那你早点休息。等他彻底恢复了，一定带他去见你。”

“哥！”见哥哥要挂断电话，傅璟想也没想，焦急喊停，“等一下，我有话——”

“要说”两字被吞了。

傅璟能察觉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审判，可……在看到电话没有挂断时，他病态地升起怪异，感觉到电话那头的顾言在等待。

硬着头皮，迎着哥哥审视的目光，傅璟拿过电话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