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长明 第26章 怂了

顾言呆呆站了几分钟，直到心平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对劲。

回神后，他急忙抚平被傅璟抱皱了的衣服，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放下防备，不能被傅璟表现出来的外在迷惑。

等待一切恢复原样，没有一丝破绽，推门准备出去，却看见李孟辛在门口。

他的表情不慌不忙，神色平静。

“你……”

想问怎么在这儿，又轻轻舒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李孟辛没多问，只是解释说找不到他，所以出来找。

顾言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说了句“走吧”。

一番应酬结束已将近十点，顾言喝了不少酒，李孟辛有些担心，提出送他回家。顾言没拒绝，一心想得都是路上还或许能再试探一下口风。

他是这么想，无奈有人的心根本不在这儿。

两人坐在后排，顾言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李孟辛率先开口，只是这一开口对他来说还不如不说。

“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顾言心知肚明。从推门出来，望见李孟辛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神情，他便知道了。

但他还是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思，没什么底气地说了句：“看见什么？”

“你和傅家那位待的房间里有监控。”

这下顾言做不到云淡风轻，索性李孟辛了解他，紧跟着说：“你放心，已经让人处理干净了，我也不是多嘴的人。”

紧绷吊起的心没有完全落地，今天本来是想趁着人有难雪中送炭，现在倒好竟然主动送了个把柄。

顾言牵牵唇角苦笑，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李孟辛什么为人，既然说了就不会违背。

“但……”

听见李孟辛接后语，顾言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以你的眼光，我不觉得你会看上傅璟这类性格的人，是他逼你？”

李孟辛问得坦然又正经，似乎真的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为顾言考虑分析。

可听进顾言耳中却有点变了味儿。

脑中忽然闪现出傅璟的脸，随后又是空白一片，耳鸣声不断。

这一瞬间，顾言有种说不上来的胸闷感。

自己是被逼的吗？好像是也不是。

两人因为傅珩结识，又因为傅珩结仇与让步。

两人都握有对方的把柄，后来发生的种种都超乎预测，他的失控与傅璟的告白都不在可控范围。

顾言的手指无意识地颤了几下，这时李孟辛又开口了。

“我曾经给你开了那么高的年薪请你，你都不为所动。顾言你不是爱钱的人，傅璟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闻言，顾言忽地苦笑出声。脑中很配合李孟辛的话，不停播放着傅璟对他的种种画面。

从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现在的下意识讨好和退让……

司机车开得很稳，可顾言却觉得四周动荡，震得他坐不稳身体。

车窗太过紧闭，氧气渐变稀薄。顾言微微张嘴，最后又颓废紧闭。

他的心跳乱得不行，扑通扑通震得他慌张不堪。

一个念头浮出水面，难不成傅璟真的喜欢？

不会，不能，这是他的表演。

顾言急忙按下车窗，狂风猛地灌进车厢，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听觉被呼啸的风声占据。

他的手一直按着车窗，直至玻璃尽数被吞没。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点……闷。”

顾言不敢直视李孟辛，眼睛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植。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看景一个看人。

十几分后车平稳停靠，顾言逃也似的开门，李孟辛有话没讲完，跟着一起下了车。

“顾言。”他伸手将人脚步暂停，“我对你还有话没说完。”

顾言难得有些维持不住体面，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慌张又局促。

李孟辛浅浅笑着，松开手腕主动将他被风吹得杂乱的头发捋顺。

“我曾经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那时候想法很幼稚，觉得既然没人能得到你，那我也就能释怀。”

“可今天不一样了顾言，那样的人都能吻你，为什么我还要迟疑。你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也知道我在等你。”

李孟辛的吻来得突然，索性周围没有太多人。顾言被他的行为吓得仓惶后退，可吻已成事实。

这个吻又轻又快，不知是顾言躲得太快还是李孟辛根本就没打算用强。

“今天这场晚宴其实我只有你这一个目的。我知道你会来，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知道你会帮我。”

李孟辛被他后退半步的动作打得心有不甘，索性亮出底牌。

“顾言，项目合伙人我只认准你。下周一，我会带着合同上门，希望到时你能恢复正常。”

李孟辛说完就上车离开了，顾言站在道路边，看着车辆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进小区，到楼下，准备按上行键时，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进电梯的路。

抬头，看到傅璟的瞬间，一股疲累之意莫名现身。

“我来接你回家。”

两人到了家门口，按密码时，他听见傅璟问：“为什么换密码？我那天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本来还想着给你做顿早餐。”

按在触摸屏上的手晃了一下，指尖错位了。门锁“滴滴滴”响了几声，提示说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听见“错误”两字，顾言忽然就释怀了，先前不知道闷什么，现在终于找到了解决良药。

从一开始，从答应傅珩留下傅璟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的开端怎么会有正确的结局？这显然不对。

推门进家，开灯换鞋，顾言都不说话，他这番模样惹得傅璟心生不快。

“我看见了。”

迈出的步伐顿了一下，和在晚会上见到李孟辛守在房外时一样的心情。

他知道傅璟看到了什么。

心里下意识退缩，两秒后他又反问自己有什么好怕？

他和李孟辛怎么样和傅璟有什么关系？

顾言觉得今晚也没喝那么多酒，晚会交际与平时没有两样，怎么意识变得有点模糊？

抬头看着傅璟，傅璟的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敏锐地看出了不对，看出了傅璟在强忍强压。

想起李孟辛的话，他问傅璟：“你喜欢我？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想要你大哥的命么？”

他的语气平静止水，像是提起一件吃饭喝水般寻常的事情，可听在傅璟耳中却不是这样。

傅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从见到李孟辛那一刻起，他就在强忍。

现在顾言的顾左右而言他，让他抓狂让他愤怒。

“我看见了！看见他亲你了！”傅璟咆哮。

完了似乎觉得不可理喻，拉着顾言的手就往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怎么敢让他亲你？他妈的脏死了！恶心死了！”

看见傅璟打开花洒，顾言本能挣扎着反抗，可傅璟大约是真的太气愤了，也失了心智。

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拿着花洒对着他的脸和头发冲，手还不停地揉搓他的嘴，口中“脏死了”这三个字就没停下过。

“傅璟！你闹什么？！”

顾言被他的行为彻底惹恼，趁隙握拳给了傅璟一下。

他力度太大，傅璟没防备，翻滚着向一旁倒去。

顾言趁机站起身，关掉花洒吼道：“觉得我脏就别他妈碰我！”

两人情绪都不对，傅璟被李孟辛的那个吻砸乱了思绪，而顾言则因为傅璟口中的“脏”字大觉侮辱。

没人能在被碰底线时做到无声无息。傅璟又一次扑向顾言，以绝对的优势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我不允许，我不喜欢，我讨厌李孟辛，你不能再和他见面。”

“不可能！”顾言聚起力气，推开傅璟说，“想都别想。”

傅璟被他这句彻底击溃了防线，失了智地掐着顾言的脖子将人按到墙上，怒红着眼睛问：“为什么？！”

“我凭什么要跟你说？”顾言不好受，不管是内里还是外在。

傅璟掐上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是懵得，心慌得颤抖，人也跟着发麻。

在这么愤怒又不可控的情况下，对方还是傅璟这个一碰就炸的性格下，他诡异地发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只是徒有其表。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快要被戳破，可顾言不敢信，他在傅璟身边吃了太多亏。

杂乱无序的线头自动脱身缠绕成球，原是解也解不开的乱麻开始变得根根清晰，但在解开的最后一刻，顾言怂了。

他又给了傅璟一拳，拔高音量压制心悸说：“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资格限制我的社交？有什么身份指点干涉我的人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傅璟脑子不转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和我没关系那和谁有关系？和谁有关系？！和我哥哥吗？”

话一脱口就再也停不下来，傅璟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自问自答，疯狂宣泄着愤怒。

“是啊，除了我哥哥还有谁能让你心甘情愿被人亲被人碰！顾言我真是小看你了，小看你对我哥的感情！你伟大！你无私！你他妈的牛逼！你竟然会为了我哥，为了他的傅氏不惜用自己做饵！你大义啊，咱认识这么久我怎么就这么眼瞎没看见你还有这些美德呢？”

吵闹过后，他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抓着顾言的肩膀，红着眼眶说：“可我……我这么为你……你怎么能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和我哥没可能，你应该爱我，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此刻的傅璟在顾言面前卑微到了尘埃。可看到顾言眼里，傅璟的一切太无懈可击，他只能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