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 第14章 无悔

林惠也不再跟林倾月争论些什么，今天女儿那番话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她意识到如果林倾月是一个对人性和自我定位有清晰认识的成熟女人，那么也很难挑选到一个真的不靠谱的伴侣。

显然林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奈何嘴太硬，就请妻子来试探林倾月的口风。

“倾月，妈妈想听听你的想法。”林惠开口，“关于小顾，以及关于你那个男朋友。”

林倾月决定先告一状，就把顾驸川跑到他们家刺激江岸的事情说了。

“这件事他确实做得过了，那段录音我也听了，但是有一点是没错的……”林母还是有些担忧，“哪怕你对他的一切不足都不在意，门当户对这一点也确实比较重要。”

江岸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林倾月想了想，索性接起来。

“你今晚还回家住吗？”他的语气软软的，似乎是在表达想她。

“嗯，江岸，你说我应该跟我父母讲你的职业吗？”此话一出，林母犹疑地盯着她。

“主要是你不是挺低调的吗，我就是怕讲得太清楚之后，你现在的想法就会被破坏，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圈子……”

江岸迟疑了片刻：“顾驸川什么都没说？”

“顾驸川能知道什么，他害得我父母以为你在待业。”林倾月浅笑，“那我讲了？”

“当然要讲！”江岸有点委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再瞒下去就更没办法跟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挂了电话，林倾月心情大好。

“别搞得神神秘秘的，他在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啊？”林惠眼中的疑窦不解，对江岸的猜忌又多了几分，“好工作怎么会瞒着，要我说就算你不嫁小顾，咱们家也有的是人求着盼着，不少人暗示你妈，好多都是优质青年。”

林惠讲的人林倾月也大多有数，要不就是她同事刚留学回来的学霸儿子，要不就是林立峰身边一些天才后辈。

很多人偶然听过林倾月，亦或者是在饭局上见过，就对林倾月颇有好感，想要再有个接触的机会。

其中不乏言谈举止尚佳者，可背后透露着浓浓的目的性；亦不乏形象气质出众者，灵魂深处的思想却写满了庸俗。

林倾月也不能说厌倦或失望，她只是觉得好像都是这样——

大同小异，乏味至极。

“太丑了。”她告诉妈妈，“他们太丑了，江岸比较帅一点。”

“脸能当饭吃啊？”林惠鄙夷道。

“不是说脸。”林倾月感叹，“好了，告诉你吧，江岸其实算是我的偶像。”

“我们不了解这些。”林惠摆摆手，“他是明星吗？不是听说要靠轮椅代步，也能当明星？”

这一刻林倾月发现她父母对她真的缺乏了解和沟通。她并不意外，因为很多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是这样，不论父母倾注的爱是多或者少，他们还是更倾向于把孩子培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其他一概不太关心。

“他是我最喜欢的书的作者。”林倾月告诉母亲，“只是他不喜欢公开露面，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个作者就是他，你可以去网上搜一下他的笔名“海湾”，会出现很多资料的。”

“写书的？那收入能稳定吗……”林惠犹疑道，“咱们身边全是很成功的年轻男孩子，稳稳当当的不好吗？”

林倾月笑了：“非要谈这个，那他今年赚了五百多万，跟那些人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林惠没再说话，一直到最后她也没点头林倾月和江岸的事，林倾月也知道这件事有的磨，索性没再辩解什么。

林倾月回到家，看到江岸一直没睡，就那样坐着等她，他宽松的家居服和刚吹干的头发，让林倾月觉得他的那种拘谨好像消失了，而是带着一种随性慵懒的气质。

帅得一如既往。

他见到她的时候，眸子亮亮的，和见到任何人的神情都不一样。

她坐下，他的身子便很自然地往她那斜了斜，这是面对亲密的人下意识的动作。

“你跟他们聊天还算愉快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好，他们主要关心的事情是你的工作，剩下的，也许要等你自己跟他们沟通。”她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甚至林倾月觉得，那些过往留下的痕迹隐隐有些性感。

“那……他们怎么想？”

“就老生常谈啊，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圈子里更稳定的发展对象，为什么总是走一条更未知的路。”她思忖着，“我以前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现在好像知道了。”

“嗯？”

“‘生命漫长，如果什么事情都选择知道答案，或者充满经验的那条路，岂不无趣至极’。”

这是江岸新书写在扉页上的话。

他的脸红了，他看到她的脸也微微地红着。

他嗫嚅着：“那假如最后的答案你不满意的话，会不会悔不当初。”

“我很满意。”

“也许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还不够久？”他垂下眸，“毕竟我的身体总不可能越老越好吧……”

她亲了亲他：“我不会事后再美化那条我没有走过的路，只知道当下选的就是我认为最好的。”

生活的本质就是赌，而高手赌徒，就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拿出愿赌服输的底气，再拿出必赢的决心。

“你准备好见我家长了吗？”夜里，林倾月有些失眠，靠在他怀里问道。

“我一直都在准备。”他认真道，“因为我身上值得质疑的东西太多了，我想做得比他们更好。”

她拿脸蹭着他：“不用这么紧张的，我心疼。”

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对你有意思的男的……不论是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是还没出现的，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幼稚啊……”

林倾月想了想，贴得他更紧：“是你的话，不会。”

林倾月是不太喜欢小心眼的男人。

那会滋生极端和偏见。

可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她不出现，他终究会不再理解爱。

所以当他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无处不在的隐忍的嫉妒和暗暗的较劲，那些剑拔弩张的敌意，似乎也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他爱她，相信她，所以他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迁怒她，甚至还会过度反思，推开她，一个人生闷气。

她怎么舍得这样的他伤心。

“我特别爱你。”她说。

“我也是。”他揽住了她，“我明白的太晚了。”

“明白什么了？”她笑。

“明白不该赶走你的，真的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