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林花谢了桃红,向春风复苏大地。它听不得好言相劝,也做不到破镜重圆。他总是在一天杂乱无章的二十四小时中告诉人们一起一切的一切都是慢慢的。桂市在一天又一天的推移中送走了温带海洋性气候,迎来了不算暖和的冬天。
十月八日和九日的考试,南愈考得很不错,全校排名二十九。这次的数理化他都考及格了,如果可以拔尖些,成绩在年级前15不成问题。
言园的树全部拔了,提前种新树。老师们在家长群里征集学生们想种的树,然后上报给校长。
南愈和齐在是桂花树,陈煜白和柯瑜落是银杏树,阮桃桃和余雨桐是梧桐树。统计数量为梧桐树最多,为60棵;桂花树最少,为1棵。
毕竟满校园都是桂花树,没必要再种桂花树祈福。
最值得庆幸的是同学们没有在意学校发生的事情。这点让南愈挺开心。
此时此刻的时间为2024年10月22日11点50分53秒,距离齐在的表白还有9分07秒。南愈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他穿上了自认为最贵、最好看的冬装——一件棉服,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裤。仔细看,衣服上还有线头。
东高没有熄灯制,睡觉全靠学生们自觉。都高一的孩子了,一点自觉能力没有,也不可能考上高中。
南愈看了看手腕上用的快断的黑色皮筋,他决定拿一个新的给齐在。
出了宿舍楼,南愈一路向左狂奔。这条路线他走了上千次都不止。所有百看不厌与意料之中的期待,即将在2024年10月23日0点0分0秒成为现实。
桂市被称为桂市就是因为桂花树长得喜人。才一个月左右,他们俩的树就由来时的一米多长到了约两米。树被安排在言园正中间,颇有主角的聚光灯效果。
跑到桂花树下,与往日不同的是,树枝上挂着很多闪闪的千纸鹤风铃和红色丝带。风一扬,铃声和丝带相映成趣,惟妙惟肖。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齐在端着六寸大小的生日蛋糕,从暗处缓缓走来。
蛋糕上的蜡烛光映照在他脸上,熠熠生辉。
南愈知道,时间卡的刚刚好。
他一口气吹灭全部蜡烛。
“生日快乐,越越。”齐在抹了点奶油在南愈脸颊。
“嗯。”南愈挑眉,语调上扬,“生日快乐,南愈。”
“哪有你这样祝自己生日快乐的啊,宝贝。”齐在把蛋糕放在石木桩上。
“那怎么不行?”南愈用手指擦去掌心的热汗。
“好好好,我家宝宝说什么都是对的。”齐在从树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拆开看看,宝贝。”
“谁是你宝贝啊?这里可没人是你宝贝。”南愈有些傲娇的接过礼物盒。
他解开上方的暖黄色缎带,打开盒盖,进入试卷的只有一只红笔和两根白色粉笔。这种礼物少见的很。
独一无二。
“你这是什么礼物呀?”南愈惊喜地拿出红笔和粉笔,偏爱有加。
“粉笔上有字。”
听了齐在的话,南愈仔细看粉笔。
——交换余生吗?
他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随即放下盒子,拿笔在另一根粉笔上刻字。
——我愿慷慨以赴。
南愈抬头。
“交换余生吗?”
“我愿慷慨以赴。”
暖黄色的灯光让人陶醉,千纸鹤风铃发出空灵的音乐。
他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最基础的黑色头绳戴在齐在手上:“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口头上的甜言蜜语,我不吃这套。”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南愈的手被齐在放在他胸前,皮囊之下的那颗心脏急速跳动着,厚重的衣物根本遮挡不住绝对挚热的喜欢。
“你的喜欢又有什么保障吗?”南愈笑了笑,“生日礼物永远会是我的,你的喜欢会吗?”
“会的,永远会是你的。”齐在语气坚定。
“真的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真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嗯,好吧,我信你。”南愈假装思考片刻后撅嘴,“为什么用白色的粉笔呀?大喜日子不应该用红色吗?”
“因为在白纸上我的喜欢才更清晰。”
南愈很满意这个答案:“我终于知道你开学接近我有什么没有企图了。”
“嗯?”齐在又抹了奶油在南愈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南愈长高了,穿上鞋有1米82左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愈也把奶油抹在齐在脸上,“你、两个都占,既奸又盗!”
“宝宝。”齐在有些无奈,“咱俩连嘴都没亲过诶。嗯,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漂亮,但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你呀。”
南愈勾住齐在的脖子把唇贴到他唇上:“那现在亲一个。”
齐在眼眸微震,反应过来后他把南愈按到后面的桂花树上。一手护着脑袋,一手搂着腰。
“太瘦了,等过年好好补一补。”齐在咬住南愈的唇。
“亲你的嘴,亲个嘴破话还这么多。”南愈喘着气不满地骂着。他想当上面那个,不然这么主动去亲有屁用啊。
“嗯。”
齐在撬开南愈的牙齿,没有技巧,全是蛮力。他刚碰到南愈的舌头尖,南愈便把舌头往里缩了一步。
你进一步,他退一步;你进一步,他退一步;你进一步,他退一步。一直到南愈的舌头大部分都贴在上颚。
齐在又恼又想笑。合着你以为我是青蛙,有长舌头呗。
南愈推开齐在,脸上的奶油被蹭成不规则的薄片状,他轻扇齐在一巴掌。
齐在头下意识偏过去,手把南愈搂得更紧,“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没有舌头吗?”
“嗯?”
“扇完我手还敢放在我锁骨上,你胆子挺大啊。”
“我。?……”南愈被气笑了,“我没有舌头?你自己没有舌头碰到我舌头吗?”
“你以为我碰不到吗?”
“你别躲啊。”
“不躲就不躲!”
话音刚落,齐在又吻了上去,他们唇齿相连,呼吸相交,浓烈到让人溺死在藏心之处。两人都是新手,不会换气,也不会恰到好处。他们能做的只有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真诚的爱。
等到阳气完全消失殆尽,齐在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南愈。
“去去去,一边去。”南愈推开齐在坐到小木桩上,吃蛋糕最底层的奥利奥,“你这什么吻戏啊?我看还是我来当上面的。”
“你力气都没我大,你当什么上面的?”
“谁说力气小的一方就不能当上面的?谁告诉你的?”
“行行行,那你都没我高,你怎么当上面的?”
“我不管,我就要当上面的。”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当上面的。”齐在语气宠溺。如果输了,就反攻呗。
“好。”南愈伸出手,“石头剪刀布。”
赫然,齐在是剪刀,南愈是布。
齐在挑了挑眉:“宝宝,你输了哦。”
“哦。输了就输了吧,愿赌服输。”南愈说,齐在这声宝宝叫的让人心发软,“你穿鞋应该有1米88吧?我净身高才1米80,当下面的也不亏。”
“好好好,不亏不亏。”齐在看向千纸鹤风铃,“这些千纸鹤风铃你喜欢吗?”
“肯定喜欢啊。”南愈坐到齐在怀里,“等周六周日我要全部把他们拿回家,放在我房间最好看的相框里裱起来。”
“好,都听你的。”
“阿在。”
“嗯?”
“如果是代表爱意的刻字,粉笔是不会痛的。”
“嗯,好。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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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在!你就是我的神!”
大清早齐在刚放下书本,柯瑜落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班的两位学神!天天和你们在一起,我肯定也能考到全校前五十!”
南愈把书包挂在挂钩上:“你同桌成绩也不差啊,你怎么不抱抱你同桌?”
班级前10可以自主选位置,所以他们4人还在一块。
齐在月考考了全校第五,普通班杀出一匹黑马,这足以在其他几个平行班面前横着走。而且还有本该在无作一中的余雨桐坐镇,除了实力强劲的5班比3班平均分高,剩下几个班都是菜鸡。
“我同桌是女生啊。”柯瑜落嘴角抽动,“你推我干什么?一晚上没见,还不让我抱你了?”
齐在亮出手上的皮筋:“我是有夫之妇了,你这样抱抱我,我宝宝会吃醋的。他吃醋了,我就要吃棍子了。吃完棍子,我就要去躺板板了。”
“。。。?……???。!”柯瑜落面部扭曲,“你有病吗?!订蛋糕给你女神表白去了?你还成功了?!那女生怎么看上你的?整天一股子骚味,也不知道人家图你啥。”
“顶多图你这张勉强看得过去的脸,你还搁这沾沾自喜,不知丑。”
“也不能这样说。”南愈摸着文具盒里的两根粉笔,“万一人家连他的脸也看不上呢,你这不是高抬齐在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柯瑜落拍桌子大笑,“咱南校花说的可太对了。”
“南愈,你看。”齐在伸出一只手给南愈看。
“嗯,怎么啦?手上什么也没有啊。”南愈看着齐在血管意外清楚的掌心。
“当你看完之后,你就会发现你浪费了6秒生命。”
南愈无语,无话可说。
“来来来,我来替南校花说。”柯瑜落清清喉咙,“你这个长得跟我大伯小眼睛,二舅爷大脚趾头,三叔鼻毛,四伯地中海,五爷屁股蛋子,六妈螺旋腿,七姑口臭,八叔口水,九奶耳朵,小叔脖子的高一扛把子、混子头子死齐在。”
“怎么能欺负我们沉鱼落雁,落落大方,温柔似水,貌比西施,美若天仙,呃……的南校花呢?”
“快三个月没打架了,你又活过来了是不是?”齐在似笑非笑。
“我跟你说!虽然从小学到现在咱俩打架我就没赢过你,但是我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躯!所以。”柯瑜落顿了顿,“我不想再挨打了!大哥饶命!”
该怂时还是该怂,面子值几个钱。
齐在:“哈哈哈哈哈……智障。”
手机震动,南愈查看。
时隔4年,再次收到自己亲生父亲发来的信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乐。
将近一千三百条信息南木一条也没有回复,他只是让南愈。从校门口往左跑10公里,三十分钟内完成,否则就别想见到他。
“齐在,我奶奶叫我回家,家里有事忙不过来。最多两天就回来,你别担心,在这里等我回来。”南愈平静地看着齐在。
“嗯,你穿厚一点回桂市,那边已经下雪了,别冻感冒。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齐在并没有怀疑,“等不到我就去找你。”
“南校花快去快回啊,我们齐在离了你可是一分钟都活不了。”柯瑜落做了一个心碎的手势,“注意安全,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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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愈站在校门口向左看,早晨6点多一点的天还很黑,路上车水马龙、灯火相映。桂市没有梅市繁荣与发达,但也不差。
南愈脱下卫衣放在门卫室,等会要拼尽全力跑十公里,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负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筋脉被冻的浮现在出来,青的紫的蓝的,看起来像感染了老鼠病毒。
南愈深吸一口气跑了出去。1里等于500米,1公里等于1千米,10公里等于1万米。
也就1万米,爬也要爬过去。南愈心想。他两步一呼气,两步一吸气,冷风窜进肺里,生疼。
他跑得特别用力,因为他感到特别委屈。4年如一日的关心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亲生父子再次见面的前提竟然是30分钟内跑完10公里。
着实心寒。
南愈安慰自己,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他想着爱情与亲情的双向奔赴,只能有一个,自己不能奢望这么多。
余光边的人和树成虚影状快速闪过,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嘴里出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南愈回头看了看,最多跑了一千五百米。
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人,因为再往前走是一片废弃小区,那里是流浪汉聚集地。
南愈用舌头抵住上颚湿润空气后加快速度,他显然不知道桂市这种还算发达城市会有这种地方。
他认为这里和桂市一样,是繁华城市后**的一面,是一条未拆的老街。
又跑了800米左右,身体达到极限的极限,南愈喘着粗气停下来,运动让体温升高,背部出了些虚汗。
口腔浓重的血腥味和一呼吸就疼的肺都在提醒他不能再跑了。可是不能停下,他必须跑完。
“兄弟们,那边有人,今天咱们有口福了!”这么冷的天喊话的男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和裤尾是锯状的短裤,连鞋都没有。
什么东西?又幻听了吗?南愈回头看到一群人向自己野蛮而来。
我去!这次是真的!不是幻听!他强行抬起自己像灌了铅的腿,努力调整呼吸,想回到刚跑步时的巅峰状态。
身后一群人看到南愈跑起来更激动了,他们嘴里发出猴子的叫声,令人匪夷所思。
“这他妈就是返祖现场!”南愈边喘边骂。他现在也不求能不能见到南木了,他只求自己能脱离虎□□下去。
不多时,他感到自己的腿轻快起来,脚上像装了风火轮一样,越跑越快。
南愈知道是肾上腺素的救自己。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那些返祖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在耳朵里。南愈本想在有肾上腺素加持的情况下多跑一些距离,可实力不允许。
他渐渐慢下速度,刚刚跑的那一段,可以让他休息一会。
“哎呦我艹。”
头昏眼花,没看清眼前的石头一脚盼了上去。夏天裤子摔出一个洞,左膝盖嵌进去有两个大拇指加盖大小的石子,血浸染衣服。
“嘶……”南愈皱着眉抠出石子。膝盖和手关节都擦破皮了,看起来很吓人,黑红黑红的。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腿一点自觉也没有,大脑控制不了下半身。
估摸着已经跑了七千米,剩下的三千米爬也要爬完。
南愈胳膊撑着上半身缓缓向前移动,伤口上沾了更多灰尘。
“等这次见完面我再也不要爱你了!”南愈难过到想吐,“最起码,最起码下次见面不是跑十公里来见你!”
眼泪掉在地上,把尘土打成湿成重灰色。
“胃好疼,头好晕,呼吸好困难,背也好疼……”腿与地面不断摩擦着,“还有三千米,什么时候才能爬完啊……”
“嘿嘿嘿嘿,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爬啊?要不要叔叔陪你一起啊?”一位啤酒肚超级大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到南愈面前。
“长得这么漂亮,哭起来可不好看了。”
“你、你要干什么?”南愈把腿弯到前面后退着。
有知觉了,还有逃的希望!
男人一把抓住南愈领口:“哟,是个美人啊,我更喜欢了。”
“你……你滚开!不要碰我!”南愈打开男人的手,“我家人马上就来找我了,你这是犯法,你这叫侵犯!”
他迅速起身,准备逃跑。
“我才不管什么侵犯不侵犯的。”男人抓住南愈的手,逼迫他跪在地上,“你看你这下贱样,你觉得你家人来救你吗?”
南愈紧闭嘴巴,男子把他的嘴掰开。
体力严重透支的南愈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带着味道的东西一直捅到嗓子眼,让让直犯恶心。
“真暖和。”男人按着南愈的头一脸享受,“你不能自己来吗?”
无论男人说什么,南愈都当做没有听见。
没事的,爸爸马上就来了,他马上就会来救我的,我离他很近了……
“既然你不自己来,那我就要给你来点惩罚。”
说话间,排泄物流到了南愈嘴里。
“呕……”南愈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男人。在一旁吐的昏天暗地时他在不远处看到了南木的背影。
“爸——!爸!爸爸!救救我!”南愈声嘶力竭地喊着。
“喊你爸?哈哈哈哈哈……”男子把南愈翻身跪趴,“就是我给你爸钱,你爸才把你卖给我的!”
“你他妈给我滚开!”南愈崩溃无比,他脸上带着未风干的泪,“求您了、求您放我走吧……我真的……我和我的爱人才刚刚在一起……真的才和我的爱人刚刚在一起……”
“关我屁事。”
“嗯……”
好疼。
“不要……疼……”南愈边哭边吐,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他感觉自己要被弄死了。
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南愈一句也听不见,他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
男人并没有发现南愈晕倒了,他依旧在自娱自乐:“小美人,我有艾滋病哦,现在我们成同类了,你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