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没有,我告诉你啊,我是个危险人物,我自残。”南愈佯装生气。
“嗯?”齐在挑了挑眉,死死盯着南愈。
“额……”南愈光速转着脑袋,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别想着转移话题。”齐在淡淡一笑,“是不是你父母搞的?”
“行吧行吧,不瞒你了。”南愈无奈摊摊手,“是我爸爸拿刀砍的。”
齐在心疼的挤起了眉:“为什么?疼吗?”
“不疼啊,如果我当时不反抗,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南愈说。
齐在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早上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睡不着?”
“也不是,主要是去喂平安的。”
“陶棠的死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知道吧?”
南愈:“我知道啊,但我还是觉得惭愧,控制不住的那种。”
南愈心疼着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砸粉笔前会道歉,洗手时会和水说谢谢,娃娃掉在地上会难过到想流眼泪。
但是有人死在他面前,别说恻隐之心了,只要跟他没关系,他看都不会看一眼。顶多是惭愧自己为什么没能把死的人救出来。
很歧义、很矛盾的一种心理。
“我哭并不是因为陶棠死了,我哭是因为自己差点死了,还有是因为心情不好。”南愈嘴唇向上吹了吹刘海。
“那你还说陶棠的死跟你有关系?!”齐在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就有关系啊,你看如果我及时出去救她了,她大概率是不会死的。”南愈给齐在算着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都不懂?”
“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啊,小祖宗。”齐在生无可恋的扶着头,“你也没有杀人,人是那男子杀的。而且你当时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出去不就是送死吗?”
齐在有时候真理解不了南愈这清奇的脑回路,太活跃了。
南愈哑笑着:“我真的知道,我也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整个人都是由情绪控制的,我没有身体使用权。”
“什么意思?”
“就是,我是我自己情绪的奴隶。”
齐在看着南愈,眼里情感不明。被情绪所控制,你、有时候也会对世界失望吗?还是说……你、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所拥有的生命?
他垂了垂眼皮。
“你、长大了想考什么样的大学?”齐在低声问道。
“我?我想考柒楠大学。”南愈说
柒楠大学,全国最好的心理大学,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往里进。
柒楠大学,也行。考到那去可以学着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做身体的主人。齐在想着。
“挺好的呀,到时候我去沾沾你的光,认识几个权威专家。”齐在说。
“哈哈,好的,你考吗?我们一起一起努力向未来。”南愈认真道。
“啊?”脑袋里好像有团棉花堵住了思绪,“你说什么?”
南愈跳下来,笑嘻嘻道:“我说,你感兴趣吗?感兴趣我们一起考,一起努力向未来。”
齐在不敢应,他怕自己答应了,做不到。按照父母的想法,毕业后他要去国外最好的计算机大学就读,出国深造。但是他真的很想和南愈一起去柒楠大学。
他想帮南愈调整情绪,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
“人生是自己的,别把走向交到毫不相干的人手里,我们都是第一次当人,干嘛活得这么憋屈呢,对吧?”南愈摸了摸齐在的脸颊。
“你干什么,跟摸狗一样。”齐在不自然的别过脸。
“什么狗啊,明明就是一个大倭瓜。”南愈把手从齐在衣领插到他后背,乐个不停,“凉不凉?给我捂捂手。”
“行行行,大倭瓜,大倭瓜。”齐在把南愈的手拿出来握住,“不凉,给你捂手。”
“考不考?”南愈笑意昱昱。
“考。”齐在眼神里既有笑意,也有对未来的坚定。
他很贪恋这一刻仅属于他一人的幸福,虽然南愈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会谈恋爱,会结婚生子。桂花树到处可见,可南愈这棵香味不呛人的桂花树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或许在别人眼里,南愈只是一位长相过于漂亮的男孩子,但在他这里,南愈一定是一千只千纸鹤的最后一只——因为有了最后一只千纸鹤,就可以实现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十八年来他从未争取过什么,都是根据父母的条条框框按部就班,但这次他想冲破捆绑,去过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人生。
“嗯。我们一起。”南愈忽然很想亲齐在一口。
这、这难道也是对自己的情感这么炸裂吗?南愈正了正神色,此时此刻情绪占比,还是惭愧为多数的。
“背还疼吗?”齐在搓着南愈的手问。
“不疼、吧……疼。”
齐在笑出声:“所以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疼。”南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背。
想依靠你,所以愿意和你说最真实的感受。
“那怎么办?有没有药?我给你抹一点。”齐在问南愈。
“没事的,很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也不知道明天学校怎么安排。”南愈抽出手,爬上床铺,“关灯就交给你啦,晚安,一夜好梦。”
齐在站起身,纵容地应了一句。
关了灯,南愈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该这么强烈的愧疚心情,但没什么用。脑袋里一直有人在说话,那些人一直在告诉他是他杀了陶棠,明明知道是幻听、是假的,但他还是不可遏制的,害怕了起来。
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齐在,但齐在在身边时,负面情绪也没有这么多。
怎么就是控制不住,怎么就是好不了,非要花钱去看心理医生才能好起来吗?为什么会这样……
明天还有事,早点休息。
快点睡着。
睡吧南愈,睡吧南愈,睡吧南愈……
快睡着,睡着就好了。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四只绵羊,五只绵羊,六只绵羊,七只绵羊,八只绵羊,九只绵羊,十只绵羊……
十一只绵羊,十二只绵羊,十三只绵羊,十四只绵羊,十五只绵羊,十六只绵羊,十七只绵羊,十八只绵羊,十九只绵羊,二十只绵羊……
南愈情绪在崩溃边缘徘徊。
倏然,床帘被人拉开了。
“谁?!”南愈立马坐起身。他手成拳头准备反击。真的被杀人吓到了。
“我。”齐在的声音传入耳膜。
南愈长呼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情绪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难受不已。
“我陪你睡吧。”齐在上了床,拉好床帘躺在南愈身旁。
“你也不怕挤。”南愈说。
“不挤呀,咱俩这么瘦,挤了咱俩就抱着睡呗。”
南愈:“你想抱我还不给你抱勒,两个大男人抱一块睡觉也不害臊。”
齐在:“那有什么害臊的,抱抱是每个人每天的必需品。”
“当抱抱吧。”南愈忽然侧身抱住齐在。
齐在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扯好被子轻拍南愈的背,像哄小宝宝一样哄南愈睡觉:“睡吧,别害怕,我在呢。”
南愈扬扬唇,安心地闭了眼睛。
齐在不仅像风油精一样提神,还像心理药物一样安神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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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桂市依旧下着瓢泼大雨,温度也越来越低,有了秋天的味道。因为陶棠这件事,东高停课了。一直停到国庆假,放假结束回来,这就相当于这一年放了两个寒假。今晚要在家上网课,但学生们还是开心到起飞。离家近的都已经到家了,就比如陈煜白。
手机怎么办呢。南愈边想边收拾东西。没有现金去买,也没有钱去买。出了这么大事,也没给家里报个平安,奶奶肯定要急坏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平缓的敲门声。南愈想也没想,便让那人进来了。
“南愈。”沈继顶着一双熊猫眼进来了。
“怎么啦?昨晚没睡好吗?”南愈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弯腰时间有些长,直起来很酸。
“嗯,一直做噩梦。”
南愈轻笑一声:“真不行去看看心理医生,总睡不好也不是个事。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沈继:“家离的近,不着急。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我还没想好,下午去看看有没有回家的票,有就回家。”南愈把行李箱拉好,“什么时候找人来打我呀?”
“什么啊。”沈继脸上爬过一次红晕,但很快恢复正常,“给,你手机不是因为摔跤坏了吗?是我带你摔的跤,赔你一个手机。”
南愈看着手里的新手机思考,权衡利弊后,他决定收下:“不用陪我,那是我自己搞的,等放完假我给你钱。谢谢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我一命。”
南愈垂下眼皮,如果我当时勇敢一些,陶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手机是我不想要的,不用给我钱,给我我也不要。我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去救你的,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昨天在警局,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爸爸妈妈还夸我了呢。”
沈继一脸小骄傲。
“嗯,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同学,不用这么生疏。”沈继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昨天在警局南愈艳羡极了,沈继的爸爸妈妈不仅没有责怪他,而还夸他做的好,夸他勇敢。沈妈边抹眼泪边骂,沈继出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是骂,但沈母眼里全是自豪,是对自己孩子的认可。
沈继:“你家住哪啊?不在桂市吗?”
南愈:“我家在无作省那里,离这比较远。”
沈继:“那在这边还习惯吗?有没有水土不服?”
“哥!”余雨桐捂着眼睛快步进了南愈宿舍,“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没有水土不服的。”南愈说,“你睁开眼,别摔着了。我手机坏掉了,昨天弄的。”
“奶奶给我发信息说你没回信息,你也没回我信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余雨桐睁开眼,一脸不高兴。
沈继:“那我先走了,没事常联系。”
“嗯,好。拜拜。”“拜拜。”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南愈看向余雨桐。
“那我现在订火车票,下午1:40的。”余雨桐翻看着手机。
“订三张。”南愈把手机卡放进新手机里。手机电是满格的。
“齐在家也在桂市,我们三个一块回去。”“奥,行。”
“阮桃桃呢?”南愈边给齐在发信息,边问余雨桐。
“她和柯瑜落家都在茶幼省,早上八、九点就走了。”
南愈:“嗯,了解。”
——齐在,回家我们一块儿?
那边很快回复。
——好。
——坐火车行吗?大约要9个小时。
——我没问题。
——好的,票我帮你订过了哈。
——好。
余雨桐:。“票我定好了啊,下午1:40的,三个座位在一块。”
“多少钱?我转你。”南愈笑了笑。
“你哪来的钱?就当我请你的,不用给钱。”余雨桐收起手机。
南愈:“暑假工赚了4000呢,齐在的我总要给吧,是不是七十五一张?我记得我来桂市是七十五一张。”
余雨桐:“嗯,你这手机沈继刚才来给你的?”
“嗯,他说他把我手机弄坏了,赔我一个新的。”
“不便宜呢。”余雨桐看了看南愈的衣服,张牙舞爪,“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今天给我穿厚一点!!”
“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南愈挑了挑眉,“是不是更年期要到了?”
“滚——!死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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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南愈看着齐在撑伞推箱走到自己身边。
“嗯,来了。”齐在笑了笑,“车票多少钱?我等一下转给你。”
嗯……这段时间缺钱,还是要一下吧。“七十五。”
“好。”
“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重。”余雨桐问齐在。
“是有点。”齐在对南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吧,过安检。”
“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我早上醒来时你都不在宿舍了。”南愈眼巴巴看着齐在小声问。
“某人啊,晚上睡觉踢被子,一晚上也不知道给你盖了多少次。”
“啧啧啧。”
南愈的脸“唰”的一下红透半边天:“你、你、你,我、我哎呀!再也不和你一块睡了!烦人!”
“那怎么行?昨天我不帮你盖被子,你今天肯定感冒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不能带我听听嘛?”余雨桐看着南愈脸红的模样来了劲,“喜欢上哪个小姑娘啦?”
“没有!”
“哎呦喂!啧啧啧,这么激动,肯定是有了,还不让人说。”余雨桐对南愈做了一个很丑的鬼脸。
“余雨桐!”南愈气得脸都绿了,“你给我站住!有本事你别跑!几天没说你,你都要飘上天了!!”
“跑慢点!手里拉着行李箱最容易摔跤了!”齐在无奈地耸了耸肩。
都是三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