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怎么样了?
——回哥哥信息,别吓我。
“南愈,我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喂完猫快点回宿舍,天很黑了”
“嗯,我知道啦,你先去忙。”
得到应许,齐在火急火燎跑到言园正中心,那里隐蔽,聊天不怕被别人听到。
言园。正中心有一个直径为1.5米左右的石头木桩。以它为中心,周围围了很多石头小木桩。大木桩相当于桌子,小木桩就是椅子。
齐在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处于夜晚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听到了自己快到无法形容的心跳声。
齐悠悠没有回信息。
齐在想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但越控制抖的越厉害。他点开电话,打给了妈妈黄暮光。
“什么事?”电话接通,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且带着极度不耐烦。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妈?”为了不让声音颤抖,齐在说话很缓慢。
“我睡不睡关你这个学习都学不好的畜生什么事?”
齐在听着这极度嘲讽的话,无声的笑了笑:“那悠悠呢,她怎么样了?她才二年级,别让她么累……”
“累?天大的笑话!你别逗我了,你们又不用管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用赚钱养家,有什么好累的?我天天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现在到头来我还成恶人了,到头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们了?!”
“没有,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看不起我,但你也要知道一个事实,我一直也看不起你!我巴不得你去死!天天考这么点分给谁看?连无作一中都考不上,我要你有什么用?”
“妈,我没有看不起您……”
“嚯,你那还不是看不起我?考这么点分不就是瞧不起我的教育方式吗?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还看不起我了,我就是喂条狗,狗也知道感恩了吧?”
齐在垂下眼帘:“下次不会了。”
“天天和我对着干,和我顶嘴,等寒假回家我打死你。”
“妈,悠悠还小,正在发育,睡太晚、太少会影响大脑发育,您看也不能因为多这几个小时让她从高智商变成普通智商了是不是?”
“我用你教?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晦气死了。”
跨音刚落,电话就挂了。值得高兴一点的是,刚刚的陌生号码回信息了。
——你好,我是悠悠的邻居。是我刚刚给悠悠补课时,她找我要手机给你发的信息。她现在已经回家了,你多劝劝你妈妈,小姑娘两天没合眼了。
——好的,我已了解。谢谢您。
回完信息,齐在缓慢蹲下。他第一次觉得站着呼吸是这样困难,像是快要窒息的人还在挣扎着要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他沙哑的呢喃道:“怪哥哥没用,再等哥哥两年……就两年,哥哥一定会救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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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愈再次拿起手机看齐在有没有回信息。
依旧没回。
他很担心他,但又不敢去找他。因为他怕不小心知道齐在的**,更何况齐在答应过他,有事会说的。
心里有事,学也学不进去,睡也睡不着。南愈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开始想象他和齐在的未来。
高中毕业照是有的吧?一起逃出原生家庭是有的吧?一起到桂市有名地方玩是有的吧?看对方结婚生子、是有的吧……
如果齐在能不结婚就好了。南愈揉了揉困到发涩的眼睛。啧,什么恶毒的想法?
手机响起提示音,他慌忙拿起查看。
——哥,今天手疼不疼啊?
不是齐在,是余雨桐。南愈眼神一暗。
——不疼呀,男生皮糙肉厚的。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明天要早起军训呢,早点休息吧。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学理科了,不会来问我。
——嗯嗯,快睡吧。
南愈放下手机,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忽然想到叹气少活三秒钟,他又吸了一口气回去。
齐在结婚?我结婚?咱俩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嗯……要不给画下来吧。
南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的素描本。动作很轻,因为陈煜白在睡觉,他打算一直画到齐在回信息。
凌晨一点,没回。
凌晨两点,没回。
凌晨两点半,第一幅画完。
凌晨三点,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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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没?我买了早餐,在宿舍楼下等你。
——好勒!我马上下来!
早上六点,齐在给南愈发了消息。南愈从凌晨十二点左右一直画到现在,正正好好画完两幅。他收好画本,轻手轻脚去洗漱。刚刚还很困的南愈现在精神抖擞。
齐在比风油精滴眼睛里还提神。南愈边用冷水冲脸,边暗自窃喜。洗漱好后,他快速穿好军训服,用最轻的动作,最快的速度下楼去见了齐在。
“齐在!”南愈冲过去给了齐在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呦。”齐在因为冲击力后退几步,“我手里有豆浆,要撒了。”
南愈松开齐在,满脸担忧:“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晚上走的那么仓促?事情对你有利还是有害,如果是有害,那对你的影响大不大?有事不能一个人担着啊,我愿意听你倾诉。”
“没事,我妈发信息给我,说我妹妹生病住院了。没什么大事,睡眠不足。”齐在把早餐提到他面前,“先吃早饭,不然对胃不好。”
“好滴,多少钱我转给你。”南愈笑嘻嘻地接过早餐。
“不用了,要不了多少钱。”齐在摇摇头。
“谁说不用的?我欠你太多了,马上又还不起了。”
“你欠我什么了?”齐在。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南愈的脑回路,太清奇了。
“一个口罩,一盘桂花糕,你带我找的宿舍,你带我去的国旗台,你给了我一个千纸鹤娃娃,你还救了我一命。”南愈顿了顿,“我滴奶奶,这救命之恩就够我还一辈子了。”
“……”
记得这么清楚,我也是你口中的“别人”吗?
“先吃早饭,把钱的事先放放。”齐在勉强一笑,“边走边吃去操场,反正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训练就开始了。”
“好嘞。”南愈看了看早餐,眼睛惊喜一闪,“你怎么还买了一个南瓜饼?”
“有次吃云吞,你点了份的南瓜饼,我猜你应该爱吃。然后你胃不好,早上吃太油的不行,所以我只给你买了一个。”
南愈笑叹道:“有知己真好。”
“你昨晚几点睡的?都有黑眼圈了。”齐在皱了皱眉。
“还不到十一点就睡了。”南愈咽下一口南瓜饼,“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撒谎,你昨天十一点半给我发的信息。”
“……”吃过个屁,一看心情就不好,肯定没吃。
“看见信息了,为什么不回我?”
“……”
一阵微风拂过,吹走了南愈的话,也吹走了拥抱的余热。
“好,我理解,你在忙。”南愈笑了笑,“我熬夜是因为我要补短板,所有人都在学,我不能松懈。我基础不好,所以我要拼命去学。”
“不学习真的没有出路吗?”
“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快点翻身,只有靠读书。我在其他方面也没有天赋,所以就只能读书。”
六点半的东高很清晰,鸟叫由远及近空灵的声音,平添岁月静好之感。
“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它只是通向罗马的其中一条路,我们绝不能用成绩去定义一个学生的好坏,这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定义、定义主要在一个‘定’字,你不要让它定义,你要打破‘定’,与它对立。”
“如果有人告诉你,学习是你唯一的出路,请你勇敢反击并告诉他:只学习,我没有出路。”
“要是有人问你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就说是东高南校花说的。”南愈不厚道的笑了几声。
半晌,齐在也笑出声:“好好好,我说是南校花说的。”
“可以可以,剩下的给你吃,早上因为心情不好没吃饭吧?”南愈把剩下的包子和豆浆递给齐在,“我吃过早饭了,早上5点起床喝了杯牛奶,吃两个面包。”
“行,信你。”齐在扬了扬唇,接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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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校花齐校草,你俩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都顶个熊猫眼?”陈煜白在第一轮训练后的休息时间问道。
柯瑜落:“南校花不清楚,齐在肯定是找美女玩去了。”
齐在:“我是那种人吗?一剪刀给你剪成裂口男。”
南愈微微一笑:“我昨天晚上玩手机玩过头了,齐在是失眠。我俩都是正经人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阮桃桃露出姨母笑:“那你俩是彻夜共谈喽?”
“当然。”齐在随口应了一句,“哎?什么?没有的事!”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很好啊。”阮桃桃越笑越嗨。
陈煜白:“你磕他俩cp啊?”
“啊,你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南愈看向陈煜白,眼里充满震惊。
“两个男生谈恋爱怎么了?爱是自由的,它不束缚于任何事物。只要爱,即存在;既存在,即合理。”阮桃桃双手抱膝,带着小老师的气质。
他们几个都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
齐在和南愈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对方。
“虽然、但是吧,我不能接受男同,但我尊重他们之间的爱情。”柯瑜落扶了扶眼镜。
“Me too。”陈煜白应了一句。
“我的妈,先别爱不爱了,你们身上没有窟窿吗?你看四周灼热的视线,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柯瑜落摸摸手臂,打了个冷战。
阮桃桃:“那是看南愈和齐在的,又不是看你的。”
“一语道破天机。”齐在得意洋洋。
“你们俩昨天是真牛,美的不像话,帅得像□□。”柯瑜落一脸赞叹。
“……”齐在瞥了一眼柯瑜落,沉默不语。
“我来看看东高校墙上关于你俩表演的动态。”陈煜白掏出手机看动态。
最热动态是南愈挨打的视频,然后才是昨天表演的视频动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氛围很是尴尬。风吹动了头发,南愈不仅没觉得凉快,反而感觉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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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发的?”沈继喝了口水看着动态。
没人说话。
“找人删了,以后不允许有这种动态的出现。”
“是是。”收到命令,李强国屁颠屁颠的跑去办事了。
最美的高山雪莲就应该十全十美。沈继想着。他不允许这种事存在于大众的视线,他自己知道没事,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嘲笑南愈呢。
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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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删掉了?”柯瑜落刷新着动态,他怕是自己手机卡了。
南愈也看了眼,动态确实删掉了。
齐在碰了碰南愈:“你妹来了。”
南愈抬头一看,余雨桐正向这边跑来。
“哥,教官叫到那边拍集体照片,老戴也来了。”余雨桐双手插腰,微喘着气,“大家都去,快一点。”
“好,走吧,去拍照片。”南愈起身戴好帽子。
阮桃桃他们四个走在前,南愈和齐在走在后。自从阮桃桃说两个男生也可以相爱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微妙了。
南愈:“咱俩拍照站一块。”
齐在笑了笑:“行。”
“来来来,高的站前面,更高的站后面!”戴初阳举着,小蜜蜂指挥着。
齐在和南愈自觉站到最后一排。他俩的身高在班里算高的。也不知道咋回事,高一新生身高两极分化,高的死高,矮的死矮。三班身高属于正常,没有特别高的,也没有特别矮的。
“第一排蹲下!”戴初阳举着手机,“戴老师漂不漂亮?”
“漂亮——!”“不漂亮——!”
手机定格照片,连同这一刻不会再有的青春一同塞进时光胶囊。
“来来来,谁刚刚说我不漂亮的?站出来,等会让李教官给你们加跑!”戴初阳边笑边说。
南愈笑着取下帽子:“老戴还不漂亮啊?”
齐在:“肯定漂亮啊。”
下雨了?
南愈感觉到额头上有一抹凉。他用手背一抹。
白的?!
鸟屎?????!!!!!
他视线转环,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啊——!什么鬼?!What?!什么狗屎运气?!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上了?!南愈。看看地上的一坨白,是自己头上的另一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柯瑜落笑得面目狰狞,他弯着腰不停的拍着膝盖,脸红的跟喝醉了一样。
他这么一笑,所有想笑不敢笑的人全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什么、什么运…运气?鸟…鸟屎都能砸到……头上……哈哈哈哈哈哈……”“我那个亲娘,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南愈蹲下来,头埋在两腿之间,双手架在膝盖上。
“啊——!哈哈哈哈哈……”他喊了一嗓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大笑让南愈的脸透红,再加上低头脑袋充血,他的脸真就像猴屁股一样红。
齐在憋住笑,蹲到到南愈面前,用着不知哪来的湿巾给他擦手。南愈努力正了正神色,他抬头看见齐在憋笑憋到青筋暴起的脸:“谢…谢…哈哈哈哈哈哈……”
南愈一屁股坐到地上:“救命啊!我不干净了啊!大道轮回,苍天又饶过谁啊?!”
齐在用手捂住眼睛,他笑得浑身发抖。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操场上全是人,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同学们远远的看着南愈坐在地上嚎,笑声像过年放的礼花一样,一花比一花响。
“哥…哈哈哈哈哈……哥、你…你、别坐…哈哈哈哈…地上…哈哈哈哈……哎哟我滴妈…哈哈哈哈……”余雨桐想拉南愈起来,但浑身笑的发软,根本没有力气。
“别、别拉我,我…我肚子笑抽筋了……”南愈的痛苦面具上还带着不可磨灭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