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者有虞 第53章 chapter 53

吴虞深吸一口气，对林渡荆说，“过来帮我。”

她转过身，把整个纤薄的背留给他。很奇怪，七八年不见，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生疏，能够直接地把他喊到面前帮忙。

林渡荆接过她手里的绑带，听她的讲解系好那些滑手的丝带。他说“可以了”的时候手还没有收回，她先松手的长发随即落在他的指尖，泼墨染上心绪。

“我不知道到你在这个房间。”

“你为什么来这个房间。”吴虞顺他的话自然问下去，好像她和他从来没有绝交过一样。

林渡荆绕过她，从衣柜里找出一根领带，“周呈怕他婆婆介意我的形象，让我上来找个领带系好别给他丢脸。”

吴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多紧张，到现在勉强回过神认真打量林渡荆，他的样子根本谈不上会给人丢脸，模样周正穿得也是量体合身的西服正装，就是衬衫领口没认真系上前襟的扣子显得有些随意。

林渡荆系好领带，低下的头抬眼挑起浓眉看向盯着自己的吴虞，犀利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客套叙旧的温情。

吴虞偏过脸，提裙走出侧卧。

他们都要下楼去参加周岁宴，整个金色镜面的电梯里寂然无声。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宴会的喧嚣夹杂热闹碰杯的玻璃脆音。

“你们见着了。”周呈刚想上楼催人，没想到吴虞和林渡荆同时下楼，憨笑侧过身给他们让道，“那就一同入席，司仪已经开始主持了。”

周呈走在两人中间领人从侧门入场走到最前沿的中心区，自顾自地说，“左边和大后边都是赵蓓家里的亲戚朋友，右边这七八桌是咱们这边的亲戚朋友。老朋友一桌坐不下，你们迟到的和我表哥他们一桌凑和吧。”

吴虞先听到身后有人在着急催促周呈上台准备演讲，她拍了拍周呈的肩膀出声提醒他。

周呈最怕上台说话，耐不住赵蓓和丈母娘都喜欢搞隆重的仪式，他紧张地用手理了理衣摆，神色郑重的走上台站到太太身旁先低头轻吻女儿的额头以增信心。

吴虞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人物吸引，幸福在比较中变得更加明确，六层的白色蛋糕，为妹妹唱祝福歌的妍妍，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抱着女儿的周呈，而受着所有人期待和祝愿的孩子将幸福长大。

司仪说完祝词掌声雷动，邀请在场的人举杯饮酒。

“吴虞，林渡荆，咱们这么久没见该喝一杯。”周峰直爽地拿起酒杯和两个朋友敬酒。他听说过吴虞和林渡荆曾经闹掰的传闻，此时见两人安然无事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乐见其成地希望翻篇有新。

吴虞再次饮尽，负责倒酒的服务员给她添到五分满的红酒她低头用手指轻轻擦过唇角，心情却跌在酒精里沉陷。没有人知道她藏在掌心里的细汗，那种偷窥日记后的心虚和愧疚感隐秘地躁郁她的心情。

妍妍抱着海豚玩偶来找吴虞，撒娇坐到她的腿上和隔壁的林渡荆说，“叔叔好，我干妈是不是特别漂亮，我真羡慕你坐在她身边，妈妈不允许我和干妈坐在一起打扰她和朋友叙旧。”

吴虞低声制止妍妍的童言再随意说下去，下意识地朝林渡荆的方向去看，两个人的视线近距离的相撞，吴虞眼波里柔柔流动的情绪在他冷静敏锐的目光里映照出来。

林渡荆变脸迅速，对朋友的女儿还是有几分愉快的好意，垂下目光看向倚在吴虞胸前的妍妍，“那我更羡慕有个可爱的妹妹，你喜欢妹妹吗？”

妍妍点点头，对俊朗有型的帅哥腼腆拘谨起来，更加贴近吴虞怀里，伸手勾住吴虞的脖颈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吴虞抱着妍妍起身去找她妈妈。

吴虞在周岁宴里并不清闲，她穿着高调抱着妍妍相当瞩目，先问候两家的长辈，又和几个相识的朋友互相夸赞对方的穿着，她尽量克制社交的用词避免唠起家常。

赵蓓把犯困睡着的妹妹交给保姆后四处观察宴会的情况，她见过周呈所有朋友唯独没见过林渡荆，此时发现这位远道而来，腔调神秘的男人和吴虞坐在一起，忍不住让女儿把吴虞拉到身边拷问，“他真是昱明老总的继子？我当时一看到他手腕的表就去质问周呈哪来这么矜贵的二代朋友。周呈借机神气起来说这朋友是自己在海外创业的新贵，不靠家里。”

吴虞摇摇头，从远处观望林渡荆的位置，他轻松接过别人的熟络交际，看不出是决绝远走七年的人。“我们跟他都很久没联系过了……”

赵蓓凑近吴虞，“你俩坐一起怎么都不说话冷着呢，周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以前谈崩过？”

吴虞轻咳掩饰尴尬，“我没早恋过，我们只是邻居而已。”

赵蓓的直觉狐疑起来。赵蓓虽然婚后才结交吴虞却已然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真正见识吴虞在校园里青葱蜕变到成熟的过程，熟知她的喜好和审美，还有克制自律的个性，既然她说没有谈过肯定不会是假的，但他们那微妙僵凝的气氛多少挠人心痒。

周呈和赵蓓要开始轮桌敬酒，吴虞聊完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虽然大家都随意走动，却没人占坐吴虞的位置，见到她回来就调笑她穿得明艳动人。

吴虞慢慢回味过来，大家虽然对林渡荆有旧念和好奇，但都在谨慎地和林渡荆保持距离，谁都知道他不可言说的多重身份，要在钱权面前小心姿态，多年过去人心都变了。

“吴虞酒量不错啊，几杯下去脸是一点都不红。”有人恭维到美人身上。

吴虞微微仰头听人说话，她展颜而笑时眼角察觉到林渡荆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听到他忽然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戴这条红绳。”

吴虞小臂抵着餐桌立起来，她把发烫的脸颊贴在手腕内侧，红绳金珠擦着莹白脸颊。她目光如炬，直直问他，“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林渡荆笑意不抵眼底。他从前忘记收回的东西以为她不会在意，但她隔了那么久远还随身戴着，他是不是该说她真心宽，人缘比他还广善，到嘴边就剩下淡淡的疏离的，“还好。”

吴虞把酒杯倾向林渡荆，示意敬他。

“我也碰一个。”杜越突然出现吴虞和林渡荆两人身后，举着酒杯加入他们。

吴虞酒多要去趟洗手间缓缓。杜越暂且坐到她的位置上，人多眼杂，他用膝盖碰了碰林渡荆，刻意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劝她少喝点。”

林渡荆漫不经心地松了松束缚强烈的领带，“你想劝就劝，我不妨碍你。”

杜越仰头喝完剩下的酒，先不戳穿他，“你这人忒无情。”

林渡荆没有回应杜越，余光瞥见吴虞落下地手机屏幕亮起，连续跳出三条信息，密码设置，内容不可见。

周呈抱着大女儿四处炫耀，走到老友面前让妍妍喊叔叔。林渡荆借机婉拒了他人的递烟。

“喊过了！”妍妍不满用手捏泥巴似的捏周呈的脸，“为什么这个叔叔坐在干妈身边，沈医生呢？”

周呈在女儿蹂躏中勉强回应，“他今天值班协同手术晚点来，说是七点能到啊。”

有人远远隔着人群喊了一声，“妍妍。”

林渡荆眼皮一跳，抬眼望见熟悉的面孔迎面而来。

沈雁笑容爽朗，看到多年不见的师弟颔首示意，先和周呈抱歉来迟后才去问候老同学。他坐在林渡荆身边有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医者身份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

杜越并不知道林渡荆和沈雁以前在校时的关系，开口替他介绍，“吴虞大学时交往的学长男朋友，说起来你们都是一个高中的。”

沈雁主动伸手，林渡荆配合相握，两个人相视一笑回到从前。

林渡荆收敛起笑意，看沈雁快动作的起身先走向愣神回来的吴虞，牵着她的手回到位置上。

“我就知道你就会贪杯，我来得再晚你是不是又得喝到断片，先把药吃了。”沈雁对吴虞说话时有种长辈的慈祥严厉，弯腰时的贴心爱护令人不可忽视。

“你下班这么晚先吃点？”吴虞让服务员在自己的另一侧加了椅子和碗具。

沈雁没客气，他这人向来处世自在直接拿筷子吃起菜。他看到吴虞瓷盘干净，先给她夹了点爱吃的菜。

“我不饿，吃过蛋糕了。”吴虞解释。

沈雁没再勉强她，七八分钟就停下筷子。他不喝酒，强调晚上要送吴虞回家，还要早起上班。

“我记得你当时说想去海军？还是当回医生了？”林渡荆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嗯，逃不过我妈妈的撺掇，不过我还真是挺有天赋，跳了两级提前毕业进了医院。”沈雁很少对别人说过心里话，这件事连吴虞都不知道。

宴会厅陆陆续续走人，最后剩下的都是关系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周呈提议可以上楼开始第二趴的酒局，走到林渡荆身边忍不住说了句，“原来你和沈医生认识，谈得比吴虞还开心热络。”

沈雁笑起来有梨涡，他向来不参与这种过分吵闹的酒局，“吴虞药效起来犯困唱不了歌，我们就先走了。”

吴虞是真困了，想要揉眼睛的手提前被沈雁拉住。

“你替我送送。”周呈忙碌，劳烦林渡荆帮忙送人。

宴会厅在二楼，出门即是电梯和环形楼梯。沈雁没有让人送下楼，双方只在电梯前道别再见。

杜越慢一步跟在林渡荆身后，开口说道，“你不再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当年周呈的太太早产艰难，吴虞帮忙联系专家保住母女平安。我妈四年前做一个小手术也是吴虞帮忙介绍的医生做的手术。你别看她个性柔顺，实则比很多人都要成熟有担当。我们这些老朋友都愿意信任她，和她相处。”杜越说完叼着烟折过身倚在楼梯边缘的栏杆上，“嫉妒，后悔了？都没用，她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日子还长，你条件在外面不差。像周呈那样忘掉过去安心家庭多实在，你学学他。”

林渡荆垂眸看到他们走出电梯，沈雁出门前先脱下外套盖在吴虞肩膀上。他想起那句夏日已然远去，也许永不复返。

“我要嫉妒什么？”

杜越很想踩林渡荆一脚，这人从小嘴硬的臭毛病就是改不了，活该鳏寡孤独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