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良久我还是决定呆在原地等救援。
无论是阿宁还是胖子,都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他们走了,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很快就会回来。
比我一个人在山里乱走找死靠谱。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设想了一下自己被霍家的队伍营救的情景,那一定非常尴尬,我几乎可以想到那几个伙计会怎么嘲笑我。
我找了块干燥的地方,枯坐了两个小时,天完全黑下来了,我睁眼和闭眼几乎没有区别。
依然没有人来,倒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一声叠一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坐立不安,摸到一颗大树边,爬了上去。
这样起码不会突然被豹子什么的袭击。
坐在一条树枝上,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野兽嚎叫,昆虫吱吱,黑夜掩盖之下的大山,似乎还有另一种声音。
沙沙、沙沙沙。
半人高的野草里,发出不规律的声音。
潜伏的野兽?
我心里发紧,祈祷这个东西不会上树。
山里夜凉,九月的冷风吹过树梢,枝叶摇曳仿佛鬼魅般窃窃私语,我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咔嚓”一声,枪上膛,真理在手,我放了点心,摸出一直不敢用的手电,就打算照一下树下面看看什么情况。
忽然,我心脏突然发紧,一种难言的危险直觉弥漫,破空声厉哨般尖锐,我急速压低上半身,就听头顶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我吓的要死,示威般胡乱打了几枪,枪管吐出狰狞火蛇,炸响骤起,短暂映红黑夜,枪声回荡在幽深的山谷中。
回声渐远,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我心脏狂跳,颤抖摸着手电筒打开飞快地照了一圈,但是丛林密布,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几枪打过后,大山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紧张地抬起枪,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猞猁?这种闪电般的速度,我要是没矮身躲过,这会儿多半已经身首分离了。
那东西连落地的脚步声我都没有听见,这会儿很有可能蛰伏了起来,等我松懈。
我警惕着,忽然,鼻尖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十分古怪,似香非香,说难闻也谈不上,并不是野生动物特有的那种腥臭味。
倒隐隐约约像是什么特殊的香味,可是我自己不用香水,身上顶多只有洗发水的味道,这味道显然不是。
我暗暗皱眉,总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难道是胖子甩掉了阿宁,回来找我了?这是他身上的味道?那人为什么不出现?
那刚刚是他搞的动静?
心里有点不快,他大爷的这个时候是吓唬人的时候吗?
我环视一圈,壮着胆子道:“谁?!给我滚出来!是人你就别做狗,是狗你就叫一声!”
黑夜寂寥,无人应答。
我心里发毛,直犯嘀咕。胖子不可能这么贱。而且我这么骂他还能忍住不出声那不正常。
不是胖子又是谁?手电白光扫过密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映出的灯光惨绿又幽暗,简直像一大片鬼火。
我把背包背到前面,挡住胸腹,免得什么可怕的东西偷袭到我要害。
看着一片荧幽绿光,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那种绿色的密陀罗?张家古楼里的怪物,隐藏在山体之中的非人类,以血肉为食,我当然也在它们的食谱上。
很快我否决了这个想法,密陀罗只能在山体里移动,出不来,不可能跑出来偷袭我。
这种诡异的生物要是能出来,这十万大山恐怕就沦为密陀罗的领地了,包括巴乃村子都会被嗜血的怪物屠杀掉,那时候只能由国家军队**。
我不断扫着树下,忽然,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那股熟悉的香味又飘在我鼻尖,似乎它的主人已经离我非常近了。
寒意从骨头缝里传来,与此同时,我后脖颈汗毛竖起,仿佛后面站着什么危险的不明物体。
我机械地向右偏头,眼睛余光看到了,在黑暗中倒立着一张惨白的脸,怪异而扭曲的盯着我!
我几乎魂飞魄散,一惊之下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手脚并用狼狈的后退几步,浑身僵硬。手电被我大幅度动作甩了下去,光束照在草地上,我这里更昏暗了。
这张脸悬浮在空中,毫无血色,白的渗人,整张脸倒着向下,表情似笑非笑,极长的头发笔直垂下来,尾端落在这根树枝上。
似乎是我的动作引起了它的兴趣,它的眼睛咕噜噜转动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狞笑。
我心里打了个寒战,这他大爷的是什么怪物?
手电筒的光自下而上,照在它脸上,我忽然发现,它的眉骨处投出了小块阴影……一只骨相很好的鬼,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怎么这年头,鬼都要卡颜了?
不对,鬼会有影子吗?
刹那间,我大脑感到一股违和,——这张倒过来的脸,怎么有点熟悉?
我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在地狱竟然有人脉?这位人头女士是我熟人?
正呆坐着,那脸忽然动了,明暗阴影变化,一双古典美的丹凤眼飞扬出狭长的线条。
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她是谁:“你你你!你是鬼蝶?!你怎么在这!?”
鬼蝶小腿勾在我头顶上面的一根树枝上,整个人倒悬着,腰一卷,腹部发力回到了上面树枝上,核心力量极强,十分轻巧。
她一头黑长直垂下来,几乎和黑色夜行衣融为一体,黑夜中,脸透着玉雕般的精致非人感,乍一看就像她只有一张脸浮在空中似的。
她轻盈地跳下来,脚步无声,像猫一样。
“怎么,我这么不能在这?这又不是你的地盘。”她勾唇一笑,“看到林小姐吓成这样,真是十分有趣,胆子这么小还敢来这种地方?”
她边说边走,向我逼近,普通人站立不稳的高空树枝上,她如履平地,闲庭漫步一般。
我大呼不妙,她看起来来者不善,话听起来客气,眼睛却里尽是寒光。
鬼蝶幽幽地说:“说起来,我还没找林小姐的事呢,那天,我们这边放了你,你转头就去杭州了,紧接着就坐上了阿宁的专机,去北京逍遥快活了。”
她鬼魅般闪过来,吓的我一个倒仰,眼见就要栽下去,鬼蝶闪电般抓住我的领子,徒手把我提了起来,不顾我的抗拒,另一只手铁钳一样牢牢制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轻轻说:“你可真是……厉害。”
先前闻到的那股香味霸道的窜入鼻腔,我想起来了,这种味道,我在肖老板的庄园闻到过。
我很不习惯和陌生人挨这么近,头拼命后仰,鬼蝶兴味盎然地看着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讥笑道:“怎么?林小姐和阿宁就能黏在一起,住一起吃一起,现在对我就这么不满?”
我猛地抬腿,狠狠顶她一膝盖,她立刻松了手,我连连冷笑向后退,树枝在脚下颤动着:“是又怎么样?我和你很熟吗?麻烦你搞搞清楚,你们追杀过我,狙击过我,囚禁过我。现在还要我对你露出笑脸?!我凭什么对一个暗中窥伺我,对我怀有恶意的势力笑脸相迎?!”
我冷笑着盯着她,火山般的怒意喷发出来,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吓唬到我你是不是得意极了?你大可以现在杀了我,你就看看阿宁、吴邪胖子会不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鬼蝶像是突然受了刺激,脸色一刹那阴沉无比,眉骨阴影下的眼睛里一丝神情也没有。
我心里一怵,回想起刚刚放的狠话有点后悔,可她实在吓了我个灵魂出窍,我不怼她两句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偷偷挪动脚步,黑暗中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我听到一声不详的“咔嚓”声,与暗夜中清晰极了。这根可怜的,被迫承载两个人重量的树枝,终于光荣殉职了。
失控感骤然传来,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就知道遇到鬼蝶她大爷的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