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远站起来,陈理双手还抱着他的手臂呆滞着,看地上被击倒的alpha一骨碌地爬起来,下半张脸都是血,狼狈得不成人形。
年级主任气势汹汹把几人拎去办公室,给家长打电话。
育成高中大部分学生都非富即贵,背后家庭的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学生之间的摩擦处理起来十分麻烦,特别是这三个人没一个省油的灯,陈理和宋昭远已经拟登记,共用一对家长,陈理因为成绩还是校方特别关照的学生,剩下的那个alpha叫冯岩,家庭背景也不简单。
两个班主任很快赶来,先是各自道歉了一波然后将学生领回各自的办公室。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宋昭远老老实实和陈理站在一块儿听训。
“事情的经过呢,我已经了解了,”年轻的班主任难掩怒气,手里的笔止不住地点在桌面上,“同学之间,无论有什么摩擦,都应该寻找合理的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味的用暴力来解决,这不仅无济于事,还会给你们自己添麻烦,万一信息素引发人群躁动,这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你们也不想档案上有被处分的记录吧?”
“老师,是他先无缘无故骂我……”陈理弱弱地辩解,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昭远扯了一下,陈理不解地看过去。
宋昭远一脸诚心悔过的样子,十分谦逊地说:“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冲动打他的。”
陈理还想说什么,又被宋昭远拉住,陈理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知道错了就好,至于学校方面要怎么处罚,还需要商议,先回去上课吧。”
“好的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班主任嗯了一声,宋昭远拉着陈理走出办公室。
陈理停下来看他,“你干嘛不让我解释啊?”
宋昭远盯着似乎真的很疑惑的陈理,觉得离谱,“……你是不是傻啊?”
“我们明明就没有错,是他先骂人的。”
“这只是她的工作需要,我们只需要配合就好,不用纠结……”宋昭远看他一脸没听懂的样子,有些无奈,就算是解释了陈理也不会明白其中的人情世故的。
宋昭远认命地说:“算了,没事,回去吧。”
学校的处罚还是很快就出来了,冯岩因为无故辱骂同学被记过,宋昭远也受到相同的处罚,两人还要在第二天的早会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作检讨。
回家的时候宋昭远脸臭臭的,因为宋旭平非常生气地警告他不要在学校仗着家庭背景惹是生非,还要求宋昭远考完试和陈理登门致歉。
陈理一路上欲言又止,又不敢招惹他。
晚上,陈理去敲了宋昭远的房门。
宋昭远看起来还是心情不佳,不耐烦得倚在门口盯着他:“干什么?来帮我写检讨吗?”
犹豫了两秒,陈理点点头,毕竟宋昭远是为了帮自己才和别人大打出手,帮他写检讨也是情理之中。
宋昭远这才大发慈悲让陈理走进去。
桌上的纸和笔都摊开着,但纸面上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陈理在宋昭远的目光中坐下来,拿起了笔。
十分钟后,两个人盯着依旧洁白的纸张面面相觑。
宋昭远嘴角一抽,“……不想写就直说。”
陈理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来帮忙,然后坐在桌前发了十分钟的呆,一个字没写。
陈理一脸为难,“……我没写过检讨书,不会写。”
他眼神幽幽地望过来,宋昭远一下就不爽起来:“……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嫌我打人连累你了?”
陈理很快就回答:“没有。”
见他没有这个意思,宋昭远勉强感到满意,“那你快写,不会可以上网抄。”
陈理虽然不太认同,但是别无他法,精心挑选了一个模板,认真地誊写下来。
“他都骂你什么了?”
冯岩表面上和陈理并无交集,但查出来把陈理恶意关进厕所的人确实是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有和他正面对峙,没想到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竟敢当着别人的面开始骂陈理。
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昭远盯着陈理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随口一问,倒没想到陈理立刻停了笔,猛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神——明显就是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宋昭远到得晚,只听到了冯岩骂了一句什么婊子,没听全,看陈理这副表情,只怕是骂得比自己听到的还要难听得多。
宋昭远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这个死人,嚣张什么。”
陈理极力地想要保住关于妈妈的秘密,宋昭远的追问让他一阵心慌,听宋昭远这么一说,又误会宋昭远要弄死冯岩,一脸惊恐地再次抬头,颤着声音道:“……你还是不要管他了吧。”
哦,没良心的陈理,真是不知好歹,宋昭远脑仁突突直跳,冷着声瞪他,“你以为谁乐意管。”
人明显是生气了,陈理瑟缩着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抄检讨。
写到一半,宋昭远又一声不吭地拿过去。
“笨死了。”宋昭远看不下去,陈理那老实巴交的叙事方式写得好像他才是滋事寻衅的人一样,宋昭远很快就把那几行字改完,又递回去,“继续写。”
陈理不明所以,默默读了几遍被更改过后的句子,明明只改动了顺序和几个词语,意思好像是不太一样。
语文果然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科,自己学不好是有原因的,陈理不由得投去敬佩的目光。
宋昭远受不了,把他的头掰回去,“快写!”
紧赶慢赶,总算是写完了。二人刚写完,宋仁义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陈理始终听不到什么,只有宋昭远简单的应和,他站起来靠过去,终于听到宋仁义的话——“其实爷爷觉得你打得好,没有错。”
然后又是嘿嘿两声笑,夹杂着电流,陈理听得不太真切,感觉自己像是幻听了,但宋昭远瞬间柔和下来的神色告诉他宋仁义就是这么说的。
和宋旭平教训宋昭远的话完全不一样。
宋仁义又说:“但是道歉还是要的,毕竟咱把人打成那样,你爸妈过几年和他爸妈工作上也免不了有交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过几天你和陈理直接上门去吃个饭就行。”
宋昭远拦住凑近的陈理,说知道了,没过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宋昭远心情小雨转阴了,陈理是这么觉得的,他又问:“爷爷都说什么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明知故问。”
“没听清呢。”
宋昭远目光下意识地放在他耳朵的助听器上,跟他解释:“考完试去和那个傻逼道歉。”
陈理哦了一声,站着不动。
宋昭远说:“还不走?不要复习吗?”
“我已经复习好了。”
陈理傻气咕咕往外直冒,宋昭远漫不经心地笑话他:“是吗?这回外语能考及格吗,天才?”
“可以的。”
宋昭远非常无语地拉开门,陈理半点没听出他的意思,还一脸充满信心地看过来,他怀疑陈理再待下去,自己会被传染的,他把人往门口推:“回去睡觉。”
——
育成高中在考试期间是从来不开早会的,但是这天刚下完早读,早会的集结号就响起来了。
宋昭远不像是做检讨,而是像是在读什么表扬信。
杨律跟别人换了位置站到陈理背后,连连咂舌,“听起来远哥一点错都没有,这检讨,写得有水平。”
陈理很认同地点头,心想这可是他和宋昭远精心打磨的。
赵凡稚在听到后面几段时笑了好几声,意义不明地朝陈理看过来,“这是你写的吧?”
陈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是我写的。”
宋昭远从台上下来时步伐潇洒,姿态不卑不亢,人群中频频有人朝他看过去,俨然已经成为别人眼中见义勇为的正义之士。
“真装啊!”杨律感慨。
赵凡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受不了宋昭远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死样子,一边的陈理愣神看着宋昭远的模样,让她觉得被宋昭远欺骗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她很想把陈理脑袋里的水给晃出来,宋昭远那副皮囊是陷阱啊!是陷阱!
然而陈理很乖巧地给过来的宋昭远腾地方,一点都没有会清醒的迹象,看来已经在狐狸精的诡计里越陷越深了。赵凡稚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冯岩再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宋昭远的检讨已经把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当时又有不少人在场,传来传去也都是冯岩有错在先。
陈理听冯岩在台上讲话,提心吊胆的,一直到结束了也没听到什么关于解释他为什么骂陈理的原因才放下心来,他很担心冯岩说出什么关于他妈妈的事情。
解散是一个班接着一个班,三班排在前面走得早,三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理还出神站着不动,目光依旧看向一边的楼梯——那是冯岩刚刚下来的地方。
宋昭远原本已经走了出去,见陈理没跟上来又催他:“发什么呆?走了。”
被叫醒的人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看清是宋昭远的那一刻慌乱起来,眼神乱飘睫毛乱飞,神情不受控制,没一会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好像很害怕被宋昭远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宋昭远盯着演技过于拙劣的Omega,淡淡地说:“陈理,你刚刚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想什么,”陈理依旧低着头往前走,“快走。”
此地无银三百两,宋昭远想,应该拿手机录个视频让陈理看看他的表现多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事。
宋昭远揪住他后颈的衣领,“不说就别去考试了。”
被迫停下来的陈理把宋昭远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打开,带着一点难言的沉闷,语气不太好:“我还不想和你说。”
宋昭远嗤笑一声,说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