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远视线斜着看了他一眼,高傲的头颅就那样端着,视线移向一边。
“……你教教我吧,老师说再这样下去,我高考语文和外语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分,上不了好大学。”
宋昭远还是不说话。
陈理忍辱负重,他堂堂第四名居然要向第二十三名请教学习,而且第二十三名看起来还不太愿意的样子。
就陈理准备继续说下去时,突然有人叫了陈理的名字。
“你在这儿干嘛呢?”是一位alpha,从高二楼走过来的。
陈理视线从宋昭远身上移开,转过身去,“哦,老师叫我来办公室,你要去做什么?”
alpha一扬手中的本子,“交作业。”
“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理顿了半秒,说:“偏科太严重了,被叫家长了。”
alpha微微一笑,显得十分温文尔雅,“你哪科不好?也许可以找我帮忙。”
“语文和外语都不好。”
“刚好我语文和外语还不错,有需要可以找我帮你补一补。”
陈理高兴起来,刚想应下,余光瞟到站在一边的宋昭远脸色沉了下去,顿时磕磕绊绊起来,“……不,不用了。”
刚求完宋昭远给自己补课,扭头又找别人,直觉告诉他,自己要真的敢这么做,宋昭远可能会立刻让自己滚出他家。
“没关系,等你改主意了再找我也不迟。”
陈理点点头,又说:“你的外套我已经洗过了,过两天我给你送回去。”
“不着急。你有空再拿过来就好,”alpha语气十分温和,“我进去交作业了,回头再聊。”
一直到alpha走出一段距离拐进高二教师的办公室,陈理才收回视线,回头看到宋昭远凝着自己,不语。
“……我去竞赛的时候认识的,高二的,叫傅哲,”陈理看他脸色不妙,主动开口解释。
宋昭远说:“……我没问。”
陈理呆了两秒,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我想说。”
“我不想听。”
“但是你已经听到了。”
宋昭远哼了一声,又看向一边。
陈理不死心地凑过去,“那你答应我了吗?”
宋昭远还是不说话,陈理抿了抿唇,说:“不说话就是默认。”
说话间,宋老爷子从办公室出来了,一抹自己脑门,松了口气。
刚为陈理竞赛摘金高兴没两天呢,就被叫到学校来了。
陈理不太好意思,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宋老爷子一拍他的肩膀,“没事啊,还有时间,咱们慢慢学,班主任也说了现在还来得及,你跟小远是同桌,小远这两门都还行,让他带带你。”
陈理频频点头,偷瞄一旁宋昭远的脸色,好在他看起来并没有拒绝的意思。那就是答应了。
晚上,陈理拿着分数惨淡的外语试卷去找宋昭远,宋昭远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开门让他进来。
“我,我想让你帮我讲讲这张试卷。”
陈理慢腾腾地挪进门,跟在宋昭远身后。
宋昭远十分松散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拿着手机摆弄,对他说:“把你不会的地方先挑出来。”
十分钟后,陈理把画满红线的试卷递过去。
宋昭远睨了一眼,“我是让你把不懂的地方挑出来,不是让你画红线。”
“这就是我不会的地方。”
宋昭远随手捡起桌子上的笔,指着试卷上的那行字,“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在宋昭远看来,这是一张难度再正常不够的外语试卷,陈理画出来一堆红线的,也只不过是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寓言故事。
陈理:“……长颈鹿不会说话。”
“这是寓言故事,你就当它会说。”
“我当,当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会说话的长颈鹿。”
宋昭远:“……”
“你故意的是不是?”
陈理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去。
宋昭远冷着脸将试卷翻页,“换一篇。”
然而换了一篇,陈理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陈理的问题根本不在于语法错误和词汇量不足,而是他根本无法认同这字里行间的逻辑,在陈理第三次说他某个人物的行为不合常理后,宋昭远忍无可忍地把试卷收了起来。
“你找茬呢?”
“……我没有。”陈理很小声地辩驳。
宋昭远瞪他,“大周末的,别故意恶心我。”
“出去。”
陈理灰溜溜地从宋昭远房间里出来。
第二天上午,有人来家里送衣服。
虽然昨晚宋昭远把陈理的愚笨当成了挑衅,并对此已经愤怒到无话可说,但是两人依旧还要一同出席沈家的订婚宴。
陈理像个木偶一样被随意摆弄来去,压根不敢反抗。宋昭远游刃有余,把在一边欲言又止的陈理当成空气。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才出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那是一栋庄园,门口的迎宾处布置得华丽到有些吓人,宋昭远到一边交了请帖后就往里走,陈理紧紧跟着他,生怕走丢了。
进门之后陈理才知道这个宴会规模有多大,人来人往,衣香鬓影缠绕交织,交谈声如潮水充盈。
人太多了,陈理有些无所适从地靠过去,“好多人啊。”
一整天都不愿意搭理他的宋昭远此时终于舍得舍得跟他说话,“我们来露个脸,不用你做什么,自己去找东西吃。”
陈理十分紧张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吗?”
宋昭远一个眼神扫过来,陈理瑟瑟缩回肩膀,抿抿唇说好的。
宋昭远还在生昨晚的气。
没一会儿,宋昭远就融入了人群里,陈理看不到他的身影,收回目光,朝着一边的甜品塔走去,拿了蛋糕和一杯饮料,自顾自地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吃完了两个小蛋糕,陈理将饮料一饮而下,饮料酸酸甜甜额,很解腻,陈理又过去拿了一杯喝掉,但不妙的是,脑袋开始重起来。
他想到外面吹吹风,清醒清醒。
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楼梯,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陈理晕头转向地绕了一圈,再抬起头时,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绕到哪里了……陈理用他优于常人的视力扫了一圈,看到了远处的花丛。
原来是到了人家的花园。
陈理想照原路返回,但走着走着,发现走过的地方一处比一处陌生,毫无疑问,他迷路了。
手机放在了车上,想联系宋昭远都没有办法,陈理只好继续往前走。
花园里的路灯没有打开,首都暗淡的月光让他只能看到模糊的景物,陈理走了很久,才走到了一栋建筑物旁边。
看到建筑物里透出来的灯光,他松了一口气,正想往前走时,忽地听到了几声模糊的声响。
终于见到人了,刚好可以问问怎么回去,陈理有些高兴地想。他朝着声音的来处走过去,那交谈声突然起了争执,语速加快语气激烈昂扬。
陈理的脚步声慢下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时,看到了人影。
下一秒,粘腻交缠的暧昧声响越发明显,他扭过头想要离开,余光却瞟到角落交叠的躯体,身形明显高一些的alpha将身下的人遮得很严实,身下的那个人因为挣扎间露出了半张侧脸。
手动把合不上的嘴巴盖上,陈理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已经来不及,只好慌忙转身埋头就跑,他慌不择路,朝着有光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鼎沸的人潮声再次传进耳朵。
他误打误撞,跑回了宴会厅。
气喘吁吁,还没回过神来,陈理就听到了宋昭远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外面走了一下。”
宋昭远皱着眉头,看着脸颊通红的Omega,“你怎么了?”
陈理腰直起来,脑袋却越发沉重地垂下去,说:“我好困。”
话刚说完,陈理脑袋就往宋昭远身上倒,被一把扶住。
“……你是不是喝酒了?”
陈理的脑袋找到了支点,靠在宋昭远的肩窝,一只手搭在宋昭远手臂上,觉得轻松了许多,“没,没有啊,服务员说那个是饮料来着。”
他话刚说完,面向宋昭远颈间的脸就被宋昭远一推,没有丝毫挣扎地换了个方向。
陈理被扶到一边坐下,晕晕乎乎歪头地靠着墙,心想这儿还放个沙发真是太周到了,没过一会儿,他倾斜的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面孔——梁寒之。
陈理正起脑袋,很慢地打招呼,“你也来啊。”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来?”梁寒之语气不是那么友善,但陈理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回话。
梁寒之盯着陈理看了好久,他有好多好多话想问,比如为什么陈理只是借住在宋昭远家,宋昭远却要带他一起来宴会。
但是宋昭远一副理所当然,而陈理也很坦荡,总让他觉得自己的疑惑时那么小心眼,只能按下不表,不太好受地走开了。
陈理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也没觉得好受多少,宋昭远手里端着酒杯转来转去,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
突然地,人群沉寂了一秒,视线非常统一地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一位alpha牵着Omega走了进来,alpha面色平和,Omega一脸甜蜜地挎着身侧的人。
有人围了过去和他们交谈。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这就是今天的两位主角。
睁大眼睛看了两秒,陈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扯了扯身旁的宋昭远,想最后确认一下,说:“那是今天要订婚的alpha吗?”
宋昭远非常平静地嗯了一声。
“可是我刚刚看到他在和别人,”陈理顿了半秒,想出了合适的词语,“偷情。”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宋昭远的回复,“……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但陈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刚刚在花园里和这位alpha抱在一起的,绝对不是他身边的那个Omega。两个人身形有些差距,穿着打扮更是不同,和alpha抱在一起那个人穿的睡衣。
那个人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好衣服的同时还能做个发型。
叹了一口气,陈理心里五味杂陈的,他还记得杨律说的,这两人是家族联姻,并没有什么感情。
就像他和宋昭远一样,因为父母的要求被迫缔结了婚约。
陈理有感而发,直抒胸臆地说了一句关于婚姻的感想。
然而迟迟未听到宋昭远的回应,陈理侧过头去,发现宋昭远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冷得好像要掉冰碴子。
“……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你才这么蹬鼻子上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