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陈理的助听器取了回来。
好几天没回家的宋老爷子提了好大一条鱼回来,自己钓的,让云姨烧了。云姨烧了一大桌子菜,给要出发去参加竞赛的陈理加油打气。
吃完饭宋老爷子又留陈理说话,问他习不习惯,宋昭远有没有欺负他之类的话,又祝他竞赛顺利,然后宋旭平和柳棉生又分别给他发了消息,祝他顺顺利利。
家里阵仗搞得好大,但其实只是去隔壁省,车程四个小时都不要。
要去好几天,陈理回屋提前收拾行李。正当陈理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上外套时,忽然传来敲门的声,他刚一抬头,宋昭远就推门走进来。
陈理盘着腿坐在地上,仰起头看他,一脸“你来干什么”的神情。
宋昭远不爽,“我不能进来吗?”
这里再怎么说都是宋昭远的家,宋昭远当然可以出现在他家的任何角落,陈理摇摇头,“没说不可以。”
两人这样无言对视几秒,陈理正想低下头继续整理的时候,就看到宋昭远伸手将什么东西甩到自己。
“呐,爷爷让我拿给你的。”
“是什么啊?”
定睛一看,是一块小巧的玉牌。
“开过光的,带上以后做什么都会顺顺利利。”
陈理接过来,盯着看了几秒,觉得实在新鲜,这时候已经很少有人还带这种东西。
“这是你的吗?”
宋昭远嗯了一声。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你带过。”
对上omega的眼神,宋昭远觉得真是可怕,他对自己的观察也太仔细了一点。
他嘴角忍不住一抽,强忍着逃离这里的冲动解释:“以前带,现在不怎么带了。”
“那你带上以后做什么都很顺利吗?”
宋昭远又嗯一声,“挺顺利的。”
“虽然有点迷信,但是还是谢谢你。”陈理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拿了下来,再把红绳挂到脖子上。
宋昭远只看陈理手紧抓着拿下来的那个绳子的底部,看不清究竟他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陈理犹豫片刻后,摊开手掌,说:“钥匙,我家的家门钥匙。”
宋昭远:?
他难以相信,带上几分嫌弃吐槽:“陈理,你都多大了,出远门还要把家门钥匙挂在脖子上啊?!”
陈理像是有几分委屈,想要反驳,最后还是没开口,宋昭远看着他默默地把钥匙放到行李箱的夹层,拉上拉链。
宋昭远倚靠着门框,东西已经按命令送到了,他想转身离开,又被陈理叫住。
宋昭远没好气地问他,“又要干嘛?”
“下周你能帮我浇花吗?一周两三次就好,不会很麻烦的。”
“不要,云姨会帮你浇水的。”
“不行,云姨那个不叫浇水,叫开闸泄洪,按她那么浇我的花会死的。”
想了想确实如此,宋昭远眉头皱起来,还没想到推拒的话术,又听到他说:“求你了,只有交给你我最放心。”
宋昭远抬起下巴,一副屈尊降纡的凛然模样,很勉强地说:“好吧。”
陈理补充,说:“最好早上浇,每次就浇盆里的土微微湿润可以了。”
“知道了!”
这下真的走了。陈理已经原谅刚刚宋昭远刚刚对自己藏不住的嫌弃,并且要回收“宋昭远是恶毒版本的白雪公主”这个评价,现在宋昭远已经是人美心善的代名词。
第二天,在学校集合后陈理坐上了去隔壁省的飞机。育成中学一共去了十来个人,陈理只认识赵凡稚一人,倒是赵凡稚和其他人都相熟,一路上气氛还算融洽。
下了飞机之后,在赵凡稚的提醒下,陈理分别给宋旭平夫妇、宋老爷子和宋昭远都发了报平安的消息,只有宋昭远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他没来得及看手机。
赛程安排得很紧凑,刚到的当天晚上育成的学生就被抓去开了半个小时的会,内容都是提醒他们好好休息,争取明天好好发挥。
宋昭远很晚才看到陈理给自己发的消息,没回他。
第二天一早,宋昭远兢兢业业起来给陈理一个巴掌大的花盆浇水,种子已经长出了芽,宋昭远拍了照片,给陈理发了过去。
结果一直到晚上,陈理都没有给他回消息。搞什么?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几根草的……该不会是在故意报复他昨天没回的消息吧……
到第三天,陈理还是没有回应。
宋昭远忍无可忍地发消息问了赵凡稚。
赵凡稚冷冷地笑,回了他的消息。
——陈理好得很。
陈理当然好了,比赛很顺利,还交到了新朋友,他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看手机?
听了赵凡稚的话,陈理才知道宋昭远给自己发了消息,再次遗憾错过宋昭远的即时消息,陈理连忙拿出手机回复了他。
——我没有看手机,没看到你的消息,对不起。
——我的花看起来很不错,谢谢你的照顾。
宋昭远冷脸看手机屏幕,不知道这个还没豆芽高的小芽儿,他是从哪里看出来很不错的。
——今天下雨了,Y省有一点冷。首都下雨了吗?
陈理连发好几条,终于有一条,宋昭远回了他。
——没有。
——这里有很多人,我玩得很开心。
——你玩什么了?宋昭远有些无语。
——说错了。没有玩,和他们交流我很开心。
宋昭远没有再回他了,陈理有些犯困,跟他说自己要睡了,明天再聊。
倒春寒,Y省下起了绵绵细雨,忍受了六天的阴沉天气后,陈理终于在首都降落了。他进门的时候宋昭远刚洗完澡,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宋昭远扭过头去,盯着看了几秒,“你身上的外套是谁的?”
陈理停下来,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一个朋友借给我穿的。”
“谁那么好心?”
陈理沉思两秒,“一个好心人,你不认识的。”
宋昭远哦一声,移开目光,不搭理他了。
陈理吃完饭就去收拾东西,把自己的钥匙塞回枕头底下,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去敲了宋昭远房间的门。
宋昭远手搭在门把手上,垂眼看着门外的人,不语。
陈理把玉牌递到他面前,“这个果然很管用,我一切都很顺利,还给你,谢谢。”
他说话一字一顿的,玉牌躺在他掌心被他托着举高到宋昭远面前,目光先是落在玉牌上,最后又停在宋昭远脸上,显得格外诚挚。
好像这么小一块玉牌真的保佑他做成了什么大事一样。
宋昭远眨了眨睫毛,把他的手推到一边,“送你了。”
“啊,不太好吧,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了送你就送你,不要就丢了。”宋昭远没多少耐心,回怼他。
陈理犹豫了两秒,说:“谢谢。”
宋昭远又想到什么,警告说:“不许让你家的钥匙和它同时出现在你脖子上。”
表情空白好一会儿,陈理才回过神说知道了,又问:“你不问问我竞赛成绩吗?”
宋昭远沉默,以示疑惑。
陈理有些小得意地笑,说:“很好,很顺利,谢谢你的玉牌。”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理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很快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又很快跑回来,好像生怕宋昭远把门关了一样。
他把两枚金牌塞到宋昭远手里,“作为报答,我把这个给你。虽然不是真的金子,也没有你的玉牌贵重。”
“你快拿着吧,”见宋昭远没有动作,陈理语气有些着急起来,自顾自地把宋昭远的手掌合上,“我们非等价交换一下。”
宋昭远被他最后一句给气笑,“……谁稀罕你的。”
“虽然不是特别值钱,但是应该还算稀有,你收下吧……”
陈理又露出那种很害怕被拒绝的表情,宋昭远合起自己的手掌,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
陈理一鸣惊人,在这次竞赛中拿下了单人项目的两枚金牌,在团体项目中作出了卓越贡献,校方特地在通告板加以表扬。
三天后,春风得意的两枚金牌得主被叫了家长,因为语文成绩和外语成绩太差了。
育成高中的随堂测试特别频繁,年轻热忱的班主任很快就发现了陈理成绩朝着越来越极端的方向走——本周随堂测验中,他的语文成绩和外语成绩再创新低。
刚春风得意没两天的陈理垂头丧气地从办公室出来,对上宋昭远站在门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别笑了。”
惊动年近七十的宋老爷子专门来学校和老师面谈他的成绩,陈理很难得地体会到了尴尬、愧疚、不知所措一同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不要再笑了。”陈理靠近他,脸上热得慌,想让捂住宋昭远的嘴让他停下来,又不敢,只好干巴巴地又说了一遍。
这下好了,原本宋昭远只是憋笑,还维持着生人勿近的高冷表象,一下子没忍住呵呵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宋昭远才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你试卷不是写得挺满的吗?怎么只考那么一点?”
陈理摇摇头说不知道,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写满了,但是就是只有那么一点分,可是他擅长的那些科目,他只要写一点就能拿满分。
人果然不能两全其美。
想起班主任说的,即使他四个科目考满分,语文和外语差成这样,也是很难考个好大学的。陈理叹了一口气,说宋昭远,你教教我外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