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我所言 第28章 被雨淋湿的小狗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少年拿着筷子在碗里拨弄着面条，却迟迟吃不进一口，问道：“生气了？”

乙骨忧太摇了摇头，目光低垂，盯着碗里漂浮的葱花，低语：“觉得自己很糟糕，因为......总是在你面前做错事。”

五条悟咀嚼的动作很慢，咽下的瞬间格外漫长，似是有点艰难，许久，他才回道：“是老师不好。”

乙骨忧太正的手一顿，抬头瞧了眼对方，随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五条悟扶了下墨镜，手放在桌上颤了颤，几秒后，手捧着碗埋头继续吃起来。

“不吃了？”五条悟吃完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

乙骨忧太看着五条悟，说：“吃饱了，谢谢。”

五条悟一愣：“谢什么？”

“所有。”乙骨忧太耸了耸肩。

“.......”五条悟靠在背椅上，手指扒着桌边，问道，“平常周末有跟狗卷他们一起出去玩吗？”

“偶尔。”

“那你周末在家干嘛呢？”五条悟不解。

“看你读过的书跟电影。”

五条悟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随后又缓缓呼出，胸膛微微起伏，低声问他：“你觉得真希怎么样？”

“挺好的。”乙骨忧太注视着五条悟，平静地说道，“大家都很好，但他们都不是你。”

五条悟避开了投来的坦然视线，偏头去瞧贴在墙上的照片，张了张嘴，舌尖舔湿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你是不是要说考虑跟真希在一起吗？”乙骨忧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脸上。

五条悟的身体轻颤一瞬，拿起放在桌旁的菜单看，支吾道：“她......”

“姑姑也说过这句话。”乙骨忧太忽然插话。

五条悟放下了手中的菜单，有些错愕的望去。

“你觉得舅舅家怎么样？要不去他家住吧。”

“说是舅舅更喜欢我、对我更好，但我知道，其实大家都不想要我，我是个碍事的家伙。”

乙骨忧太微微低头，终于将自己的目光撇开，把玩着手中的空杯，若无其事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对你说那些话了，我会当好你的学生。”

少年将茶杯紧紧捏在手里，眉眼低垂，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像雨，淋得人心湿漉漉的。

“老师，可以别把我推给别人吗？我不是你的麻烦，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抱歉，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在做让你为难的事......明明，是希望你幸福的。”乙骨忧太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手搭在腿上，坐得板正。

再多的话说到最后也只剩无话可说，乙骨忧太干涩的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抱歉。”

五条悟睁大双眼，即便隔着墨镜，瞳孔里的惊讶也海潮似的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愧疚、自责，似乎要将他道德的防线压垮。

他咽下了唾沫，也许是因为有点干渴，他又舔了一次嘴，如何才能使他脱离此困境，大约只需要给他一杯水即可，但五条悟却怔怔盯着对面的少年看。

他站起身，很缓慢甚至有点僵硬走到少年身边坐下，伸出手搭在乙骨忧太的手背上捏了下，说道：“答应过你的，不会丢下你......就待在我身旁吧。”

“养你，我还是绰绰有余。”五条悟弯腰靠在少年的肩上。

乙骨忧太身体僵直，不可思议地转头盯着他毛绒绒的头顶看，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最终目光落在五条悟搭着自己的手上。

他转了下手，将掌心贴着对方掌心，反扣住五条悟的手摸了又捏，突然笑了起来。

五条悟贴着的脑袋被他抖动的肩膀带着轻轻摇晃，转动眼珠瞥了眼乙骨忧太，特别小声的感叹道：“这下，我们可都完蛋了。”

乙骨忧太抱住了五条悟，十分用力，用一种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塞进对方身体里的力度。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五条悟呆呆楞了半晌，也抱住了乙骨忧太，嘟囔着：“笨蛋。”

老师真的好香，究竟是什么味道？像是从血肉里散发出来的。乙骨忧太不禁在心中感慨，原来灵魂也能有气味吗？

少年的目光轻轻撇过对方的后颈，伸手揉了下，他还记得那日五条悟颈间烙下的红印，还得再等些时日才能将自己的痕迹覆盖其上。

乙骨忧太的舌头刮了下犬齿，只觉喉咙干痒得厉害。

他离得越来越近，轻巧地吻了下对方的喉结，五条悟便倏然往后退站起来，把不远处的客人跟服务员都惊得望过来。

五条悟不好意思的边抱歉边拽着乙骨忧太走出店内，漫无目的地走了会，似是想起什么，立刻就松开了牵着的手。

乙骨忧太笑了笑，指向对面的大街，问道：“那里有扭蛋机，要去玩吗？”

五条悟看过去，踮了踮脚，说好。

“猫。”

“哈？”

“可爱。”

五条悟打了乙骨忧太的手臂一下，囔囔道：“乱说话。”

走过斑马线来到对面，五条悟兴致盎然地冲进店内看着种类繁多的玩偶，仔细挑选起来。

扭了几个摆件后，五条悟边拆边问：“你不玩？”

“看你玩就可以了。”

“不要。”五条悟瘪嘴，“好奇怪，只有我一个人玩。”

在两人谈话间，店员走过来递了个篮子给五条悟装东西，刚答谢完，就听见女孩问是不是一对？

五条悟愣住，先是呆呆啊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说不是。

两人又客套的招呼了几句，女孩才转身离开。

乙骨忧太走到身旁，给五条悟拿着沉甸甸的篮子，说道：“是因为太白了的缘故吗？总是动不动就脸红。”

即便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也仍旧没掩盖持续慢涨的红，五条悟盯着面前的扭蛋机，投币转了下，借着响起的音乐声，嘀咕：“我才没有。”

乙骨忧太扭头注视着他，认真地说：“很漂亮。”

五条悟的手撑在机器上，指尖不停地敲打，平移眼珠瞄了对方一眼，马上又转回来盯着前方，回道：“我们年纪差这么多，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会尴尬的。”

“老师跟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呢。”

“你又没见过。”五条悟将圆型球体取出，撕掉上面的塑封。

“我去看了保存的纸质档案跟网络记录。”

“谁带你去进的档案室？”五条悟一愣。

“我自己溜进去的。”乙骨忧太见对方的指尖因为一直在扣弄塑封而泛红，便拿过来撕开，递回给五条悟。

五条悟张了张嘴，低语：“坏小孩，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乙骨忧太静静看了五条悟几分钟，问道：“老师觉得11岁差很多吗？我以为你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可你确确实实是个孩子呀。”

“我快成年了，老师知道什么叫成年吗？”乙骨忧太的目光几乎要将墨镜融化，望进对方的眼中，“成年意味着我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五条悟忽然背过身走去另一边的机器，有些急，眼睛四处乱瞟。

“我可以跟你结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乙骨忧太去取五条悟掌心要塞不下的扭蛋。

五条悟抽回了手捂住，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予他，只是一味盯着面前的扭蛋机看，回道：“别拿我举例子，好奇怪，像是在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一样。”

乙骨忧太嘴角一侧勾起了笑，想到，当真是个笨蛋呢，我们本来就是在做呀。

“老师原来是个这么传统的人吗？”乙骨忧太感叹，“真失望。”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扭头望着他：“哈？我？？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毫不在意的说年龄、地位这些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喜欢就好了，你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

“毕竟是最强嘛，没有规则可以束缚你吧。”

五条悟转回头看向贴在扭蛋机上的图示，又投币扭了一下，才悠悠回答：“.....我的喜欢这么有含金量吗？”

嫉妒夏油杰，嫉妒到恨不得杀了他，你说呢？

何人不想得到神明的偏爱？

可你被孽物蛊惑，月亮落在地上也仅是一滩污水。

他只是陈述你的美，你却认为这就是爱。

乙骨忧太哽了下喉咙，说道：“就算你跟夏油.....老师谈恋爱，也可以考虑下.....”

哐当一声，五条悟又转动按钮，低头去拆，说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开心。”

乙骨忧太站在五条悟身后，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怔怔道：“......这么喜欢夏油老师呀。”

五条悟取东西的动作一顿，不小心将扭蛋滚去了别处，乙骨忧太捡回来擦了擦灰，递给他。

“谢谢。”五条悟拎着扭蛋上方，没有碰到乙骨忧太的手。

少年却忽然五指紧握捏住了五条悟的手，小声但清晰地说：“真羡慕。”

五条悟猛地转身走出店内，喃喃自语：“总是抽不到想要的角色呢，换家店吧。”

乙骨忧太找店员拿了个袋子装，随即跟在他身后走，说道：“如果夏油老师让你伤心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出气的。”

让神明掉眼泪的人，不可饶恕。

五条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漫步在街头许久，直至天色暗淡，两人才准备回家。

“忧太，你真是个温柔的人。”五条悟吃了口喜久福，呜咽着。

“真的吗？”乙骨忧太看了眼五条悟，将自己的尾指轻轻勾在五条悟的尾指上。

五条悟目光轻移，沉默几秒，没有甩开。

“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人吧。”

只是最不起眼的信徒，却妄想得到神明全部的爱。

私欲，是亵渎神明的罪证。

“说什么呢，我的学生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孩子来这里读书。”

“真伟大。”

“嘲讽老师？”

“喜欢，是喜欢呀，笨蛋。”

究竟要我说几遍，才不会视而不见呢？

明明都牵手了，嘴里还口口声声念着学生。

除了六眼外，装傻也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吧，真厉害呀。

五条悟瞥了眼对方，咬了一大口抹茶味的馅料，塞满了口腔。

乙骨忧太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

五条悟抬起头一瞧，楞了片刻，收回了牵着少年的手，跟面前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杰，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