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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呢？”禅院真希走过来睁大着眼，瞧见两旁的山坡都被削去一半。
五条悟倏然抽回自己的手，许是因为幅度太大，本来悄然松开就不会被察觉的动作，现在反而弄得人尽皆知。
禅院真希愣住，眼神在二人脸上来回打转，最后将视线停在乙骨忧太垂下的右手上。
“看什么？”五条悟明知故问。
“天呐。”禅院真希皱眉咧嘴，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乙骨忧太却欲言又止，半晌，才闷闷憋出句：“没什么。”
五条悟囔囔道：“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这么让人火大？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
“奶酪。”狗卷棘说。
“是忧太提出要我全力一击的，不然我怎么能舍得对付我可爱的学生呢！”五条悟为自己正名。
“你才跟五条打完就算了吧，下次再跟我打。”禅院真希问乙骨忧太，“一起吃午餐？”
乙骨忧太瞄了眼五条悟揣进口袋里的手，很明显的看出，对方摸了下手机，他的目光向上一撇，刚好跟五条悟望过来的视线撞上，五条悟很快速的避开了。
“你们......”五条悟才说两个字就被对方打断。
“不了，我跟老师有事先走了。”
五条悟闭上了嘴，手从口袋里伸出，抓了下裤子。
禅院真希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十分微妙的语气说道：“去找夏油老师吗？”
五条悟罕见的沉默了，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此时，青涩的学生仿佛成了老师的发言人。
乙骨忧太说：“也许吧。”
“沙拉酱。”狗卷棘向五条悟鞠完躬后，便扯着禅院真希离开了。
禅院真希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狗卷棘趁机转身向乙骨忧太竖了个大拇指。
乙骨忧太一怔，随即笑着做了个口型：谢谢。
五条悟扯下眼罩，问道：“你俩眉来眼去干嘛呢？”
“吃醋了？”
“.....我有时候真想揍你。”
“只要你想，可以，我绝对不用反转术式。”
五条悟轻轻叹了口气，微翻白眼，无话可说。
两人静静的继续向山下走去，乙骨忧太去牵对方的手却被拂开，五条悟皱眉：“好好走路。”
乙骨忧太看了眼故作严肃的白猫，将目光移回前方，说道：“我也撒谎了，别自责。”
“哈？？”五条悟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回答真希也许吧，但实际上.....根本没打算让夏油过来。”乙骨忧太说得很坦诚，十分平静，“我讨厌有人插在我们之间。”
我讨厌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五条悟停下脚步望向少年，尽管冬季的阴天连绵，沉郁烦闷，可他的蓝色眼珠貌似永远晴空万里。
“杰很有趣的，你只是还没有机会了解他，下次.....”
“除了你之外，我对这个世界没任何兴趣。”
“笨蛋，我......”五条悟的话被忽然落下的雪淹没，他抬头凝视天空，许久，才再开口，“你初来东京那日，好像也是下雪吧。”
“你明明记得与我有关的所有事，却总说忘记了。”
五条悟有些僵硬地转了下眼珠，目光撇去别处，回道：“爱计较的小气鬼。”
是呀，你自己不也说出来了吗？
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只对你一个人斤斤计较呀。
为什么要装作听不懂我的弦外之音？
“我就是这样的坏孩子嘛。”乙骨忧太看着他。
五条悟瘪嘴，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手指伸了又缩。迟疑片刻，还是拽了拽对方的衣袖，认真地说：“你很好，温柔、善良、正直，你值得称赞的优点数之不尽。”
“老师。”乙骨忧太的目光轻柔如雪，落在对方的脸庞。
“嗯？”五条悟一步步走下阶梯，顺手摘下一朵红色山茶花。
“你就是太心软了，才没办法轻飘飘的。”
五条悟扒着花茎的双手一顿，瞥了身旁的男孩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默默扣弄。
“你是云吧，本应轻盈又灵巧，让人抬着头高高仰望，可怎么.....掉在碗碟里变成了谁都可以来夹一筷子的米粒呢？”
“那些人分食你的血肉，走去了更远的地方。”
“老师，你明明是云，为何却一直停留原地？”
不要再这么轻易就背负他人的命运了，我们都不配，夏油也不行。
五条悟吸允花汁的嘴唇一松，溢出的水液覆在其上，莹莹一片。他哽了下喉咙，伸出舌尖缓缓舔了一圈，说道：“我们忧太是诗人呢。”
“可惜.....老师是个俗人听不懂啦，而且我跟你说得完全相反。”五条悟眨了眨眼，望向四周，轻声道，“我很重的。”
“我会接住你的，一点也不会让你往下坠。”
“真的？太可靠了吧，我可爱的学生。”五条悟笑了一声。
乙骨忧太向下多走了几步阶梯，弯腰半蹲，向对方挥挥手：“上来，我背你。”
“笨蛋，做什么呢？快起来。”五条悟用脚尖碰了下乙骨忧太的膝窝。
“又不相信我？觉得我做不到？”乙骨忧太转身去扯五条悟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要说又？奇怪！奇怪！！”五条悟语气轻松，手上却暗自使劲，跟学生陷入僵持。
“你就是认为我做不到，所以才放弃跟我沟通不是吗？”
“什么呀？我哪有不跟你说话？！”
“你跟夏油就能倾诉苦恼烦闷，对我却永远只有没事二字。我也可以为你解决问题呀，他可以做到的事，我也能做。”
乙骨忧太彻底转过身来面对五条悟，抱住了对方，脑袋贴在心口处，说：“你不是说我跟他像吗？那.....你也该试着多信任我一点。”
五条悟将头低下埋进学生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你是最伟大的人，让我背背你吧，让我也感受下这个世界的重量。”乙骨忧太抬起五条悟的脸颊，注视着他。
几声衣服摩擦的窸窣之响后，五条悟趴在乙骨忧太的背上，在对方真的背起他站直向下走去时，说道：“确实很重吧。”
“有点，但没问题。”乙骨忧太还能开玩笑似的颠了颠五条悟。
五条悟趴在背上，又琢磨起吸允花汁来，偏头枕在对方肩上，怔怔盯着乙骨忧太沉静的侧脸看。
“为什么？”五条悟口中含花，模糊道，“.....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好还是不好？”
“讨厌鬼。”
五条悟的两腮鼓动，贴着乙骨忧太的肩膀，少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吞咽的动作。
“你是我心里最接近完美的人，但这对你而言似乎并不算赞颂，反而像束缚。”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觉得你无比完美。”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老师都要感动得流眼泪了。”五条悟说着故意耸了耸鼻子。
乙骨忧太脚步一顿，哽噎片刻，说道：“其实.....你是否真心想要保护大家于我而言根本无所谓，我只在意你开不开心，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当老师了。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别的国家，离日本越远越好，再也不回来了。”
五条悟眨了下眼，睫毛刮在乙骨忧太的衣领上，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触感，却如枝叶生长般的密布于他的大脑。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我永远都支持你。”
乙骨忧太走到平地，突然将五条悟放下，在对方还未站稳的瞬间，握住其手臂，抬头吻住了五条悟嘴里含着的花。
五条悟惊讶地瞪大着那双蓝色琉璃眼珠，若隐若现的水波又流转在内，摄人心魄。
他在推开乙骨忧太的同时脚步也止不住的往后退，碰到了身后的花台被绊着跌坐在台边。
乙骨忧太却没松手，紧紧拽着，伸出舌尖去舔舐花瓣，呢喃的热息尽数泼洒在对方嘴唇：“我知道老师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们这样很正常。”
“正常.....吗？”五条悟恍惚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是太喜欢老师了而已。”乙骨忧太将那些花瓣舔得湿透，闷热粘腻，明明是末冬，传递而来的温度却让五条悟的鼻尖都微微冒汗。
五条悟瞳孔的蓝被乙骨忧太低语的一阵阵热潮融化，湿漉漉，雾蒙蒙，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谎言。亦或是说，分明知晓是深渊，可还是自欺欺人踩了下去。
“学生喜欢老师很正常呀，忍不住想要去牵手、拥抱跟亲吻都不奇怪的。”乙骨忧太露出利齿撕咬下几片花瓣在口中咀嚼，目光水淋淋的望去，身处花丛之下，五条悟却嗅到了浪潮的气息。
“对吧？”乙骨忧太轻抚对方的发丝，顺着耳垂摸向下巴，轻轻一抬，凝视着茫然的年长者。
五条悟的目光仍旧无法集中，瞳孔涣散，没有做出回应。
“我亲你，有错吗？”他本想说得更隐晦些，可只是触及视线，便不可控制的想向五条悟索要更多。
光是牵手与拥抱已经无法满足，他需要更亲近更密切的触碰，比如灵魂，比如眼泪。
这种不能诉说的心思压得他喘不上气，甚至恨不得将神明大卸八块，全部吞食入腹，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占有。
乙骨忧太眨了下眼，睫毛轻轻刮在五条悟的鼻尖，促使对方松开了嘴里含着的花，偏头扭去打了个喷嚏。
真可爱呀，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人？完全没办法将刀刺进去切割，连一点伤痕都不想在对方身上出现。
那怎么办？要怎样才能让老师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想，或许他把自己粉碎重新塑造成花的模样，让五条悟咽下，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我不能......”五条悟闭上了眼睛，念出了夏油杰的名字。
乙骨忧太怔怔盯着只差一步就飞入蛛网的蝴蝶，蛊惑般低语：“我会帮你瞒着他的。”
五条悟却没有再回应，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推开了乙骨忧太，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淡淡说道：“先去吃饭吧。”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