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青空之蓝 第5章 第 5 章

此时，夜色已完全暗下，那家餐厅门前亮起橘黄色的暖光，店内隐隐绰绰可以看到来回走动的模糊人影。

汤姆见洛基似乎是一时间看出了神，没有应答、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于是他随之油然而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觉得洛基的单薄身影与那喧闹的餐厅格格不入，若是强行把他嵌入尘世的图景，便是破坏了他本身清冷又孤傲美感。但洛基的内心是否真的“清冷”又“孤傲”，汤姆觉得暂且还不能下定论。

“我去去就回。”汤姆随即下了车，在洛基视线的跟随和注视下走进了餐厅。

洛基一人坐在车里，似乎车内的空气终于能够痛快地流动起来了。他用舌尖在口腔内壁上顶着脸颊，拉扯出一丝丝痛感，但他不再龇牙咧嘴地痛呼，反而还觉得不够，又凑到后视镜跟前，用手背直接贴上了那块红肿，火热的温度混着更真切的疼痛在贴合处瞬间炸开。

“……”

之后，神经上的感觉逐渐麻木，无论再如何触碰痛感也完全无法与第一次相比。洛基宛如失去了兴趣一般，不再对其进行钻研，百无聊赖地靠在座椅后背上，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那家餐厅。一些善恶难辨的念头如同精灵（或者小恶魔）一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不会丢下……这辆车跑了吧……唔……应该不会吧……也许他跟别人都没什么两样，想要利用我，比起塞弗洛，不过是用了一种更委婉、更虚伪的方式使我就范！唔……可是……双方如果不能做到互相利用，那么呆在一块儿又有什么价值呢……他待会问我的问题，我必不能尽数回答，得有所保留，隔上几日再放出部分真实答案，而且这真实答案还得他自己猜出来，这样才能——这样才能……难道我竟然想要和他呆在一起吗？！他掌握了我这么多罪行证据，当然是越快摆脱他越好！”

当汤姆端着两盒披萨走回车里的时候，完全无法可想洛基刚才的心思是如何千回百转、变化无常的。他回到车上，将食盒打开，披萨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不容拒绝地灌入鼻腔，驱散掉了洛基脑海中愈发阴暗又不可理喻的念头，他刚才已经想到：“……要不把他杀掉……”这种份上了，还好这世间的美食及时拯救了他。

但他依旧保持着冷淡和疏远：“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听了此话，汤姆反而一脸不可思议，说道：“我还担心你跑了呢！你没拿走‘东西’吧……你要是跑了，这披萨不就浪费了！吃吧，我请你，但也要慢点吃，别沾衣服上。”

“沾上了回去就丢洗衣机里，不过刚才已经蹭了点血了，拜您所赐。”洛基拿起一块披萨来，“这不会有毒吧？”

汤姆对最后一句吐槽毫无兴趣，他的重点在别的地方：“你就这样用洗衣机随便搅合这件衣服吗？”

“‘用洗衣机洗衣服’，这也犯法？”

“不犯法。只是随便猜测了一下你也许家世不错，用洗衣机随便搅一件五千英镑的衣服。”

“……”洛基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低头打量起身上这件毫无特色、满是褶皱、凝固了几块不显眼血渍的黑色衬衣来，“噢……这、这算贵还是……不贵啊？”

汤姆突然觉得有趣，“你买东西从不看价格吗？”

“看啊，当然看！我只是……呃，不那么看重钱罢了！身外之物嘛……”洛基说完忙不迭地吃了几口披萨，补上了几句形容过度的夸耀之词。

汤姆不再刨根问底，虽然洛基在他眼里越发神秘和有趣了起来，但是既然承诺过聊天中不会涉及双方背景和目的，那么他就遵守，希望在揭秘的那一刻，其真相足够惊喜。

“我办公室里有药膏，你明天自己来拿。”汤姆当然知道洛基是为了躲避他人目光而不愿下车的，这种理所应当关照他人的事无需提出来。

“在它恢复之前，我才不会去学校。”

“噢，你想请假还是旷课？我给你记一天。”

“请假，三天！您想问我什么来着？”

汤姆承认自己被逗笑了，“不急，先吃。好吃吗？”

“恩……从没来吃过这家的。”

“我们今后可以再来啊，下次坐店里吃。”

洛基认真地盯着披萨，那眼神像是在判断里面是否真有毒一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我说‘好’。”

之后，两人便不再过多交流，一口一口将披萨消灭掉，在满足口腹之欲后，洛基徒生一股困意，趁着汤姆下车处理餐后垃圾的空当，他惬意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起架来，虽然与汤姆的往来只有寥寥几次，他却没来由地觉得安全，像掉入了睡魔的陷阱，竟然很快睡着了。在后来洛基都要解释好几次自己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故意拖延接下来的你问我答环节。

在汤姆的大力摇晃之下，洛基才悠悠醒转，睡眼惺忪，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车上也能睡这么沉？”

洛基的大脑开机打败了全球1%的开机速度，在他处理完汤姆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之后，他又不得不耗费精力才想起一句回敬之词：“您开车开得稳嘛。”

街上路灯昏暗阑珊，洛基迷迷糊糊扫了几眼，也没辨认得清这是哪里。汤姆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你家到了，你回去吧。”

洛基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还有交易条件吗？”

汤姆故意看了一下手表，贴心地说道：“哎呀，这么晚了，我担心你听了我的问题，待会睡不好觉。”

“您要打听什么国家机密啊？欸，这我可不知道啊！要不你还是说吧，你不说，我才是更睡不着！”

汤姆沉吟几秒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主动把洛基的安全带按开，“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去吧，你回学校那天来我办公室聊也行。否则，你还能跑了？”

洛基以为汤姆又在暗示那包东西和匕首这两样罪行证据，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快，既然对方要赶自己走，就别厚着脸皮赖人家车里了。他没好气地“噢”了一声，推开车门就跨了出去。汤姆等着他将车门关上，而洛基确实正在用力合上，但在彻底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收住了力气。

汤姆觉得奇怪，“怎么了？”而更奇怪的是，洛基重新打开车门，又坐了回来，睡意全无，一脸难以置信。汤姆不明就里，往窗外望去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追问道：“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

洛基望向他的眼神显得十分惊愕，“教授，我没告诉您我的住址啊。”

“……”汤姆笑道，“你忘了学校搜集过你们的住址信息？我特意看过你的，毕竟我知道你要做那种事。”

“我写的是个假住址，您却能找到真的……您难道有特异功能？”

汤姆见掩饰不过，便避开了他攻击性的眼神，食指敲打着方向盘，“好吧，这还是涉及到你我的背景和目的上了，你确定我们现在就要互相表明吗？请你注意，如果我表明了我的身份，就相当于你欠了我很大一笔债，你要付出相应的好处才行。你愿——”

“不愿意。”

“看来你也不一般嘛。”

“如果我说了我的秘密，也许你还反欠我钱呢。”

“噢？这么有趣，我突然有点想说了。开个玩笑，别纠结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算了，您想要打听的事情，还是现在就问吧，教授，即使睡不着但天总归是要亮的，一天又一天，人最终不是睡着，就是死了。”

洛基已经把话说到了绝处。在一阵沉默之后，汤姆熄了引擎，闭了车灯，连车内的灯他都没打算开，两人就这样身处于黑暗之中，难以分辨对方的表情，而视觉上的被剥夺，更加增强了对语气中真假的判断。

“我听说这个区域的□□话事人奥丁有一个儿子索尔·奥丁森，前不久受了重伤，生死不明。对此，你了解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