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青空之蓝 第4章 第 4 章

脸上越是刺痛，洛基越要抬手去碰，执著地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血，由于摸不太准地方，几次疼得他龇牙咧嘴，然后又在手上抹来抹去，最后沾了满手都是，让他心情更加抑郁了几分。他迫切希望自己会点魔法，只消一个响指便能让脸上的肿痛消失无踪。但比起疼痛，他更在意的是外表上的难堪，只要别人无法得见，即便是心在滴血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他避免与汤姆产生任何视线交流，哪怕对方的目的和行动都神鬼莫测、疑点重重，可他不想知道，他不关心，他想下车！

在窄小的轿车空间里，连沉重的呼吸都是如此明显。汤姆始终留心着洛基的一举一动，他趁着前路无车的空隙，摸出一盒抽纸扔到了洛基腿上。洛基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这一巴掌后的一颗糖，手上的血渍快要凝结成块了，粘黏着极其不舒服，“让自己舒服”的念头又再次占据了上风，于是他用力地“唰唰”抽出几张来。擦拭清理完毕后，他把好几张废纸揉成一团，按下车窗，用力扔了出去——

“咻——”

“啧，欸——！”汤姆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拦，纸团被遥遥甩在了车后，而洛基才不管这样做是不是破坏了什么规定，如果造成什么车祸，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笑出来的。他靠在车窗边用心欣赏起一闪而过的风景，但是时值盛夏，这风席卷着热浪，犹如开着吹风机往脸上怼，滋味并不让人好受。

汤姆没有结婚，也没有收养过孩子，他不确定要怎么应对洛基这一连串别扭的行为，但他听说“孩子别扭老装怪，多半是父母不正常，故意伤害自己或他人从而寻求关注”，另一些原因还有校园霸凌、自身性格等等，鉴于洛基就是欺负别人的那一个，那么多半是家庭原因……也对，还从没有听说过他家里的事情。但这个话题太过于私密，不能单刀直入，还需先破开他的心防。经过这么一琢磨之后，他按起车窗并上了锁，“你把冷气都放跑了。”

汤姆见洛基没搭话，继续说道：“不说话？不好奇我带你去哪儿？”

洛基翻了个白眼，“警察局？”

汤姆听这话不免一笑，“你知道按照重量来算，你会被判多久吗？”

洛基盯向了前方装着‘货’的箱子，他知道塞弗洛的底细，“或许是陷阱”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也曾一闪而过，可他还是去做了，“这东西现在在你车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噢！忘恩负义？没事，你那天抢劫我的事，我还没找你呢。”

“抢劫？什么抢劫？！”

“我知道是你。”

“我干了什么？”

“你落下的匕首还放在我家。”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这个托辞也太低级了吧，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比如偷偷翻进我家把匕首上的指纹擦掉什么的。你知道我家地址吗？”

洛基终于转过头来，“你这人真怪！”

“彼此彼此。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在学校这么无法无天，却能避免几乎所有惩罚，连一次警告都没有。”

“他们太蠢了，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是我干的，而有些事……的确不是我干的，只不过把罪名安放在我头上比较容易。”

“容易什么？”

“容易让人相信呗，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我会使坏，做坏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您也是这么想到吧，否则怎么会……”

汤姆意外地皱起了眉头，回想他第一次见到洛基的情形。这个‘第一次’并不是学校里那一次，而是前一天晚上……

汤姆第一次来到这个街区，很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但只有一个，所以他并没有做“反应过度”的事。他默不作声地将跟踪者引到小巷，反制住对方的突然袭击，一把打掉了匕首。看身形，对方并不十分高大强壮，而当汤姆抓起对方衣领，用力掼到墙上的时候，一声咬牙痛呼才听出来对方甚至是个少年。不过这种蹩脚的做法，出自于鲁莽的少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少年并没有任何抵抗，似乎……

汤姆伸手去扯对方的口罩，这时厚重的云层散得恰到好处，盛夏的月光亮如白炽，将少年稀有的深绿瞳色映得明亮，明亮……又带有悲伤。在对视中，汤姆止住了伸出去的手，揪着衣领的力量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似乎这个少年就是为了想被抓住才这么干的——但这个想法的主人喜怒无常、性情变化比翻书还快，他迅速改了主意，反悔了。

少年趁机一把推开汤姆，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而在小巷的另一头，另有两人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汤姆拾起那把掉落的匕首，匆匆离开。

于是，汤姆说道：“我觉得在你的主观意识中，并不想做坏事，只是现实中往往事与愿违。”

“……！”洛基撇过头去，继续假装看风景。

“比如，如果你没有去拿‘东西’的话，你的朋友会遭到塞弗洛的报复吧。”

“安东尼奥？他不是我朋友。”

汤姆继续说道：“但你知道，我是一名老师，这个‘东西’我是万万不会再让你拿走的，它太危险。”

洛基叹了一口气，失望溢于言表：“所以，您还是会把我送到警察局去。”

汤姆笑道：“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三条路呢？”洛基不解其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可以安全地帮你处理掉这个东西，包括塞弗洛，你可以信任我——先别急着反驳——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非常简单，也很安全，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了，如果你不知道或者不愿回答，我也不会逼你。噢，对了，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以及能做这种事，至于你的背景和目的，我想我们还是先放在一边，给未来的剧情留点悬念吧。”

“……”良久，洛基发现汤姆开着车正在这个街区兜圈子，“您要怎么处理掉？”

汤姆神秘一笑：“这就不能让你知晓了，反正……呃，应该是化学上的事情吧。”

“您不仅懂文学，还懂化学？又……是个老师？”

“是啊，我在野外有一辆房车，每天都和我的神秘助手研究如何提炼最纯的货，再卖给本地帮派。”

洛基断定如果他去试镜《绝命毒师》，导演是绝不会选他的，他看上去十分正直，甚至有些过于执著遵守正义。他应该有一份最体面、最受人尊重的工作，薪资丰厚又稳定，住在富人豪宅区，有体贴貌美的妻子和前途无量的孩子……

洛基脱口而出：“本地帮派不交易这个。”

汤姆悄无声息地放缓了车速，悠悠说道：“原来你知道连□□也不会碰这个。”

洛基惊觉自己似乎泄露了什么，他希望教授听不出来，转而说道：“您要问什么问题？”

“好问题。”

“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您就帮我做这些事？”

“你就当我这是私人授课好了，公益性质的。”

洛基又感到脸上被打的地方一阵刺痛，“您这课真烂。”

汤姆一打方向盘，轿车拐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最后他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从某种区域划分上来说，这里处于边缘地带，因而洛基从未涉足过。

“你还没吃饭吧，我希望你喜欢吃披萨。”